“堂主...堂主死了！”在張蠻子身后的一個(gè)(gè)手下大聲驚呼。
“是那個(gè)(gè)大塊，一拳把堂主的頸打斷了！”
目睹事情發(fā)(fā)生的潑皮指著鄭大山大喊。
“啊，大伙斬了他給堂主報(bào)(bào)仇！”
“上啊，你拉我干嘛呢...”
“上什么上，蠢貨...”
確定張蠻子死了，傾刻間就溜了一半人，剩下的也傻眼了，又被反應(yīng)(yīng)過(guò)來(lái)(lái)的何明和趙建光喝住了不敢跑，一時(shí)(shí)不知道該怎么辦。
只怪張蠻子平時(shí)(shí)對(duì)(duì)眾人壓榨過(guò)度，稍敢表示不滿就一頓收拾，這些年也處理過(guò)幾個(gè)(gè)刺頭，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而且堂口老大死了，老二不知生死，老三吳耳朵又沒(méi)過(guò)來(lái)(lái)，現(xiàn)(xiàn)在這樣沒(méi)作鳥(niǎo)獸散去已經(jīng)(jīng)算不錯(cuò)(cuò)了。
見(jiàn)到張蠻子的刀掉落一邊，鄭大山看著自己的拳頭在發(fā)(fā)呆，宋不言的心臟才開(kāi)始恢復(fù)(fù)跳動(dòng)(dòng)。
他沒(méi)管那些目瞪口呆的潑皮，大步走到鄭大山旁邊，確定沒(méi)事，這才松了口氣。
這時(shí)(shí)他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的額頭冒起一層細(xì)(xì)汗，后背全濕兩腿發(fā)(fā)軟。
隨即一股邪火攻心，抬腿就是一腳狠狠的踹去，把鄭大山踹的一個(gè)(gè)踉蹌，沒(méi)等他站穩(wěn)(wěn)，又是一腳接一腳。
“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不要命..急著投胎...投胎啊！”
宋不言邊踹邊罵，鄭大山也不躲，撓著腦袋傻笑。
白少趕緊過(guò)來(lái)(lái)拉住暴怒中的宋不言，一邊幫著罵一邊勸，好不容易才讓宋不言冷靜下來(lái)(lái)。
......
“他不值得你以命換命！”
瞪了一眼鄭大山，宋不言一腳踢倒跪姿的張蠻子，踩了踩他的東瓜頭，體會(huì)(huì)了一下感覺(jué)。
本以為會(huì)(huì)毛孔皆開(kāi)靈臺(tái)(tái)清明，結(jié)(jié)果感覺(jué)很一般。
在白少期待的目光下，他抬腳將位置讓給了他。
白少趕緊抬腳踩上去，在鞋底和張蠻子的臉接觸的那一剎那，白少發(fā)(fā)出一聲呻吟。
像是干了一天重活，去澡堂子洗澡，跨進(jìn)(jìn)熱湯池子里剎那，從骨頭縫隙溢出的舒爽。
聲音有點(diǎn)(diǎn)內(nèi)(nèi)個(gè)(gè)...
看著白少閉著眼像喝了神仙尿一樣陶醉的表情，再看著那些剩下沒(méi)敢跑、忘記跑、被揍趴在地上的一眾人，揮了揮手。
“滾吧...回去告訴吳三哥，請(qǐng)(qǐng)他來(lái)(lái)把堂主接回去！”
張蠻子死了，剩下的人也沒(méi)人亂來(lái)(lái)，他沒(méi)興趣去收拾他們。
何況這群人又大多是和自己一樣，生活在這爛泥灘。
為了生存屈于秩序之下，人在沒(méi)有選擇的時(shí)(shí)候，說(shuō)(shuō)什么都沒(méi)有意義。
曾經(jīng)(jīng)身為其中的一員的自己，更沒(méi)有資格去評(píng)(píng)價(jià)(jià)什么。
被鄭大山一拳打斷了脖頸，背負(fù)(fù)著眾多血債和人命的張蠻子，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或許他睡覺(jué)時(shí)(shí)也夢(mèng)(mèng)到過(guò)，在某天會(huì)(huì)象被他斬殺和害死的人一樣，橫尸街頭。
但在刀拳相對(duì)(duì)，以命換命那一剎那之前，他肯定不會(huì)(huì)想到，會(huì)(huì)因?yàn)樨潏D手下的錢財(cái)(cái)而丟掉性命。
宋不言不是正義使者，還真沒(méi)有想過(guò)要他的命，本來(lái)(lái)他想展示自己的決心后，和張蠻子好好談?wù)劊偰苷業(yè)揭粋€(gè)(gè)船能過(guò)舵也能過(guò)，雙方都能接受的辦法出來(lái)(lái)。
為此，他甚至把講數(shù)(shù)的底線設(shè)(shè)到了四百兩，只是陽(yáng)(yáng)錯(cuò)(cuò)陰差，兇橫一世的張蠻子連談都不談，斷了他自己最后一線生機(jī)(jī)...
這只能說(shuō)(shuō)他做惡太多命數(shù)(shù)已盡吧！
......
相較于張蠻子來(lái)(lái)說(shuō)(shuō)，張二保更不應(yīng)(yīng)該活在這世上，起碼宋不言是這樣認(rèn)(rèn)為的。
張蠻子背了不少人命，但大多都是與人相爭(zhēng)(zhēng)的過(guò)程中不得已而為之，不是丁鈀子擋了他的道，就是他擋了黑心彭的路，你不殺人，人殺你！
還有堂口內(nèi)(nèi)部，挑戰(zhàn)(zhàn)他地位的那些刺頭，都是一路貨色，死不足惜。
而張蠻子令很多人痛恨的大功率抽水制度，在宋不言看來(lái)(lái)卻算不得什么，前世身為社畜累死累活還要虧一屁股帳，相比之下，張蠻子至少?zèng)]有讓他虧帳。
他只是想帶著白少離開(kāi)這爛泥塘罷了，如果張蠻子能點(diǎn)(diǎn)頭同意，他覺(jué)得多給些銀子也能接受，大家好聚好散，留一份香火情在，以后說(shuō)(shuō)不定還是朋友。
可惜他格局太小，把宋不言和白少當(dāng)(dāng)成了自己的私人財(cái)(cái)產(chǎn)(chǎn)，遵循著自己以前的那套明顯不再適合他的處世原則，有這樣的結(jié)(jié)果并不奇怪。
至于張二保，真真的是一個(gè)(gè)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貨色，如果只能用一句話總結(jié)(jié)他在字號(hào)(hào)的職業(yè)(yè)生涯，那就是——除了好事，什么都干！
張蠻子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屬于客觀上做惡。
張二保則是為所欲為，無(wú)(wú)惡不作！
像滅人全家老幼，淫仁妻女后轉(zhuǎn)(zhuǎn)手賣掉都是常規(guī)(guī)操作，更令人發(fā)(fā)指的事情也沒(méi)少干，純屬主觀上的變態(tài)(tài)。
尤其那張嘴，令宋不言厭惡不已。
現(xiàn)(xiàn)在好了，宋不言也給他準(zhǔn)(zhǔn)備好了歸宿。
......
吳耳朵聽(tīng)到回到堂口的兄弟稟報(bào)(bào)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wèn)題，再三詢問(wèn)之后，才敢確定事情是真的。
他的第一反應(yīng)(yīng)就是叫自己的心腹兄弟帶人守住張二保的帳房、臥室和張蠻子的房子。
心中不禁一陣胡思亂想。
和張蠻子這種從爛泥里混出來(lái)(lái)的人不同，吳耳朵在以前的商號(hào)(hào)還沒(méi)垮掉的時(shí)(shí)候，曾走過(guò)不到地方，眼界相對(duì)(duì)較寬，也聽(tīng)聞過(guò)一些故事。
聽(tīng)到張蠻子在宋不言大吼過(guò)后，隨之被一個(gè)(gè)大塊頭一拳頭打斷了脖頸當(dāng)(dāng)場(chǎng)(chǎng)斃命，他后頸一陣發(fā)(fā)涼！
他沉默半晌后，安慰幾句，留下了幾個(gè)(gè)心腹，便讓眾人散去。
“大哥，堂主已死，堂里群龍無(wú)(wú)首...”
見(jiàn)到?jīng)]有外人在此，陳猴子便迫不及待的勸說(shuō)(shuō)吳耳朵上位。
他就是吳耳朵派去給宋不言通風(fēng)(fēng)報(bào)(bào)信的人，雖然跟隨吳耳朵來(lái)(lái)到了猛虎堂，但他們都只認(rèn)(rèn)吳耳朵是大哥。
報(bào)(bào)完信后，他便躲在在集正巷口的附近，找機(jī)(jī)會(huì)(huì)混在眾人靠后的位置，對(duì)(duì)事情的發(fā)(fā)展看得比較清楚。
見(jiàn)張蠻子斷頸倒地，他就估計(jì)(jì)張蠻子活不成了，腦子一轉(zhuǎn)(zhuǎn)，馬上跑回來(lái)(lái)通知吳耳朵。
吳耳朵抬手制止了陳猴子繼續(xù)(xù)往下說(shuō)(shuō)，但另外幾個(gè)(gè)人卻順著陳猴子的話說(shuō)(shuō)了下去。
在聚聯(lián)(lián)義就跟隨吳耳朵，對(duì)(duì)他們幾個(gè)(gè)人來(lái)(lái)說(shuō)(shu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么個(gè)(gè)天大的機(jī)(jī)會(huì)(huì)擺在面前，他們?cè)僖舶茨筒蛔。?p> “你們想什么我知道，張?zhí)彌髁⒆痔?hào)以來(lái)(lái)，還像白皮混子般一意孤行的做事，就算今天不出事，以后也會(huì)(huì)出事。”
吳耳朵邊想邊說(shuō)(shuō)，安撫著幾人，見(jiàn)他們安靜了下來(lái)(lái)，走到門前向外面查看了一下，又示意一人站在門邊觀風(fēng)(fēng)。
見(jiàn)幾人都望著他，他才接著說(shuō)(shuō)道：“估摸著他遲早會(huì)(huì)出事，我也想過(guò)做一些安排，只是...沒(méi)想到這么快，著實(shí)(shí)令我意外！”
確實(shí)(shí)很意外，也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張蠻子這段時(shí)(shí)間對(duì)(duì)他態(tài)(tài)度轉(zhuǎn)(zhuǎn)變的很快，為了能在堂口立足，這讓他不得不提前做一些準(zhǔn)(zhǔn)備。
但想要在堂口大聲說(shuō)(shuō)話，僅靠自己帶來(lái)(lái)的幾個(gè)(gè)兄弟肯定是不夠的，可是還沒(méi)來(lái)(lái)得及多攏絡(luò)(luò)一些人心和作一些布置，張蠻子就死了。
“大哥，好事還怕快啊！”
“堂主越來(lái)(lái)越不信大哥，兄弟們?nèi)兆與y過(guò)，現(xiàn)(xiàn)在順手而為有何不可？”
“就是，他張蠻子要是能聽(tīng)大哥的，也不至于落得橫尸街頭的下場(chǎng)(chǎng)！”
“大哥，我覺(jué)得不用想了，干吧，大伙都聽(tīng)你的...”
“對(duì)(duì)呀大哥，干吧...”
吳耳朵坐椅子上陷入了沉默，兩眼看著外面漸暗的天色，搖了搖頭，伸手示意幾人安靜。
“既然兄弟們一條心，那么為兄就試一試，但是有些話我得和大家伙說(shuō)(shuō)明白，我并非擔(dān)(dān)心壓不下堂口的人，而是另有所慮！
首先是張二保，雖說(shuō)(shuō)堂口眾人不服他，但他跟了張蠻子多年，堂口也有些人手幫他，他要是出來(lái)(lái)攪事，只怕會(huì)(huì)有些麻煩！
當(dāng)(dāng)然，最重要的是宋不言！”
陳猴子不解，“張二保死活未定，能撿條命算不錯(cuò)(cuò)了，要敢不識(shí)(shí)趣，哥幾個(gè)(gè)找機(jī)(jī)會(huì)(huì)做了他便是；小言毛都沒(méi)長(zhǎng)(zhǎng)齊，雖然運(yùn)(yùn)氣好把張蠻子斬了，但畢竟犯了字號(hào)(hào)的忌諱...”
“行了！”吳耳朵一時(shí)(shí)也不知道怎么跟他們講，好在幾人都對(duì)(duì)他還算言聽(tīng)計(jì)(jì)從。
“這事你們不要再問(wèn)了，我自有打算，猴子你帶兩個(gè)(gè)人去巷口候一晚上，別讓野狗把尸身啃爛了，我等會(huì)(huì)兒再過(guò)去。”
“也是，以后大哥還得頂猛虎堂的字號(hào)(hào)，張蠻子好歹也是咱們字號(hào)(hào)的臉面。”陳猴子對(duì)(duì)這事比較理解。
“細(xì)(xì)刀，你和武九去挑一副棺木，準(zhǔn)(zhǔn)備一下后事。”
...
見(jiàn)眾人都已經(jīng)(jīng)離開(kāi)，吳耳朵坐在椅子上深思，直到日頭落山才起身。
他去臥房換了套文衫，讓自己看起來(lái)(lái)隨和些，想了想，又去提了瓶酒才出門，一路向集正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