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

　　那天昏倒后，大夫終于查出是肺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現在的長安只能逼著墨司休息，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

　　長安擔心卻不敢多說什么，畢竟這種病只能等死……

　　每每想到，長安都會忍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止不住的流，有時甚至可以讓眼睛腫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長安，家主叫你過去。”一個小侍女跑進院里，叫著了處理花草的女孩。

　　她抬頭叫好，放下袖子連忙趕了過去。

　　自從墨司身體嚴重后，長安總會一天去好幾趟，生怕墨司出什么岔子。

　　這次她慌忙的推開門，喊到:“墨司，怎么了！”

　　“哼哼，”墨司坐在琴邊，笑了笑繼續說:“我沒事，是你有事。”

　　然后他指了指床邊。

　　長安的視線沿著手指指的方向看去，床上有著一件大紅袍子，上面修著華麗的刺繡，與昂貴的珠子。

　　“你……你怎么知道的？”長安欣喜的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摸著刺繡。

　　“那次在玉曲閣，臺上的人唱戲時，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學唱戲的。”墨司輕輕彈了兩個調子，“卻沒想到現在才做好。”

　　“已經很好了，很好看！”長安激動的快跳起來了。

　　“要試試么？”

　　長安看向了手里的戲服，那袍子紅的顏，像極了火鳳凰，袍子上一針一線的繡著綻放的花朵，其中一只玉白袖子上繡了個“安”。

　　夕陽西下，長安穿著戲服站在銀杏樹下，一步一回首，嘴里唱著:“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

　　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選自《相見歡·林花謝了春紅》）

　　她不管他是否可以看到，但她這一生只為他一人唱曲，就夠了。

　　不需要多少觀眾，多少贊揚，多么華麗。

　　只要有他一人一琴一樹即可

　　少女眼含著淚水唱完了這曲子，她暗自下定了決心。

　　墨兮回來后，每晚一夜一夜的不休息，長安和織坊的余陽都勸過。

　　直到后來，她說以后哥哥不在了，家里就靠自己了。

　　余陽心疼，于是留下照顧她。

　　而長安也用更多的時間陪著墨司，聽他彈琴，為他唱戲，給他講故事，每次講到興奮的時候，墨司都會偷笑，兩人又鬧了起來。

　　又一年秋，墨司躺在床上看向窗外的銀杏樹，視線模模糊糊。

　　隨后他又拼勁全力爬起，一小步一小步的前進。

　　最后摸索著走到樹下，長安低著的頭看見一雙腳進入視線，便抬頭，“墨司，你怎么……”

　　“陪我坐會。”他隨意的披著頭發，臉色蒼白無力，白色的嘴唇一字一頓的說著。

　　長安端起盆子放在一邊，凍紅的指頭互相搓著，“水冷么？”墨司向前抓住她的雙手輕輕哈了口氣。

　　少女一驚，然后低下頭去。“謝謝。”

　　今年秋天格外的冷，長安靠在樹旁墨司輕輕枕在她的腿上，男人輕輕拉過她的手說:“對不起啊，不能陪你了，……咳咳，在以后我們還可以…相遇，我一定咳咳。”

　　“…我只希望……陪你度過每一個春夏秋冬，就好。”說著，長安開始悄悄的哭了起來。

　　一上午就這么過去了，太陽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射在兩人身上，墨司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著眼前的女孩，突然越來越清晰。

　　“我看見了，你。黑色的頭發，紅潤的嘴唇，眼睛也很好看。”墨司淡淡的說到。

　　長安忍住淚水，“看見了就好。”

　　“謝謝。”說罷，墨司閉上了眼睛，長安只是抬起頭看著銀杏飄落。

　　不知過了多久，當長安再次觸碰墨司的手時，只剩下了余溫。

　　啪的一聲，不遠處的一個侍女端著的盆子掉了下來，白色的衣服無情的染上了土灰。

　　“家主他……”

　　“噓，墨司他，只是去了個很美得地方。”長安笑著卻讓眼淚流著，對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