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遠極其想回一趟老家,海不放心病弱的父親一人去。他半年來掙的錢夠帶父母回趟老家的,于是決定帶父母一起回。就在他們三個走了之后。青被通知調到基層唐乃亥鄉去上班。雖說離縣城只有三四十公里,但是霞一人在家青不放心!
青對項旦主任說:“這個月先不去了行嗎?我父母回了老家,等他們回來,我再去那邊上班。”
項旦主任說:“這已經定好了,基層工作特別清閑,啥都不用干,也沒有報紙分發,也不用天天打掃院子,很舒服,氣候比這邊好多了呢,你沒事還可以去河邊淘金子。”
青說:“好是好,我到哪里我都會好好干要對得起這份工資,只是......”
項旦主任不耐煩的說:“你趕緊回去準備準備,我還很忙。明天就有人來接替你了。接替你旳這老頭的兒子上了大學了,是個單身老人,沒有家。他以后就在值班室住,我這樣安排也是不得已,是領導的指示。你回去準備準備吧!那邊值班的人請了喪假,他母親去世了,這人呢?成天就知道圍著家里轉,把鄉政府院子當作自家菜園了,秋收也不打掃,一院子的洋芋葉子,你下去就清理一下,說不定地里還有洋芋呢。吃飯想辦法自己解決,爐灶,煤,公家都有,隨便用。你連老婆管不住,要不和老婆在那里住,很不錯。”
青郁悶的往回走,在家作為長子,雖然只有一只手,但啥重活擔水拉煤撿牛糞是他做,可做飯他從來沒嘗試過,家人也不用他做。最讓他擔心的還是霞,他如果去那里,一星期只能回來一次,這樣霞一個人在家。
青的腦海里浮現出潔的宿舍,潔的家在別的縣城,她大專畢業,通過在農牧局上班的姐姐和姐夫到了縣教育局上了班。后來在農牧系統上班地姐姐和姐夫都調走了,農牧家屬院的住房交了公,教育局沒有職工住房,她租了一間在工程隊的房子住了下來。
每年冬天,機關單位給職工分一噸煤,潔由于沒地方放,放在政府的大煤房,那天下班路上,青看到潔一個人推著一架子車煤往回走,出政府大門旁那個小門有一個臺階,他就幫潔推了一把,潔用祈求的目光,看著他說:“能幫我送到宿舍嗎?”
青上班以來第一次沒有按時回家,幫潔推著一架子車煤,送回了潔的宿舍。潔租的一間平房,沒有院子,而且也沒有窗玻璃,全用木板釘著的。進屋就得開燈。青又幫著潔把煤塊全卸下來了。
青不解的問:“這個房子怎么沒有玻璃啊?全釘著木板。”
潔嗯了一聲,她干活很潑辣,兩個手捧起厚厚的煤磚,并且是兩塊兩塊摞起來往宿舍里抬,青只能用一只手一塊一塊的捏抓。
干活累了又有些激動的潔紅光滿面地說:“等卸完這些,我做點飯,你吃完以后,幫我把這架子車送回政府院的車庫吧!放這會丟掉的。”
青很難為情,他從不串門,沒吃過別人家的飯。
潔說:“你嫌棄我。”
青有點不明白問:“什么嫌棄?”
潔用抬煤的臟手擦了一把眼睛,好像流眼淚了,臉一下子黑花起來。
青難過又慌張的說:“不是不是,我不好意思在別人家吃飯,對吃啥飯從不嫌棄什么?,主要我不回去,我母親會等我的。”
潔說:“我做飯很快的,這么麻煩你,而且已經這么晚了,你已經回家晚了!”
潔倒了一盆水,就給青洗起手來。青說:“你放上毛巾,我自己洗。我在家就是這樣,洗的挺干凈的。
潔說:“那會把毛巾又弄臟的,我給你洗吧!”
潔溫柔而又快速的打著香皂把青的手給洗的干干凈凈。青全身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和沖動,他臉漲得通紅,一會兒覺得血液全在頭上,腳底下像過度失血似的,開始麻麻的,接著全身頭皮都麻麻嗖嗖的,手竟開始抖起來了,他幾乎要癱倒在地了。
潔快速的炒了盤大白菜粉條,在鍋上騰的饅頭。
青一直感覺頭暈乎乎的。
總算吃完了飯,青趕緊拉著架子車走。
潔說:“咱倆一塊去送吧。”
走在路上青拉著架子車,潔走在他身邊說:“窗戶的木板是我找人訂上去的。唉!我大專畢業那年,喜歡上了我們縣一個人,他對我一開始極其好,說他離婚后一直未再婚,想娶我,結果我懷孕了,他讓我去做了人流,但真相卻是,他根本沒有離婚。我去告他,他反倒把我給告了。我差點被抓起來。我父母氣的跟我斷絕了關系。我母親原本有高血壓,突然就去世了。母親去世后不到一年,我父親結了婚。
潔看了看青,接著說:“原本想著跟姐姐來這邊工作,有個依靠,誰知道我姐姐姐夫調走了。他們調走后那個房不再讓我住了,政府院內又沒房子,房子租到這后我被一個小流氓給欺負了,我租上這的房子以后,他老來找我,我想結婚,但是他得知我被拋棄過,說他的家人不同意,說我天生就是個不正派的女人,他不能跟我結婚。于是我堅決拒絕和他來往。可他老是晚上來砸我的門,有次他帶著好幾個藏民小伙子半夜砸我門。我不開門,他們就砸玻璃,所以第二天我找人把玻璃窗戶全釘上了木板。”
青感到很震驚,但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心里非常沉悶。
冬天的夜晚竟然是這么的燥熱。青熱血沸騰,如果雙手健全的話,想去將這人暴打一頓。
青和潔放下架子車往回走。冷清的道路兩旁,白楊樹一顆棵豎立著,單薄而又干枯,整齊排列。遠遠的高高的樹枝上有零落的鳥巢,在沒有路燈的夜晚,看上去一個一個黑黑的,圓圓的,孤零零的。
青說:“你會找到幸福的,你是國家干部,又有文憑。”
潔有些羞澀地問:“假如你沒結婚,你愿意娶我嗎?”
青感到呼吸困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不語。
卑微的青很自卑的想:他小學畢業,干雜工的活,俗話說的好“人配衣,馬配鞍,瘸驢配個破布袋,”他就是一個瘸驢,最主要他到底也算是一個結了婚的人,也不知道這個珠還來不來了。”
青想起來,結婚那天請完客,和珠去領結婚證,民政局就在教育局的隔壁,他倆好像還見過面。
潔個子很高,身體健壯美麗,走路腿有點彎,燙著頭發,眼睛非常的大,嘴唇涂著紅紅的顏色,但眼神里流露出一種似乎自卑和痛苦的神情。
到了青的家門口,青說:“我一會送你回去吧,我先回家跟我父母說一聲,然后我還得去馬號那邊住,也是害怕把玻璃給砸了呀!”
潔問:“你老婆不在家嗎?”
青說:“她父親病了,回家去了。”
潔說:“奧,回的山東?那么遠。好的,你先回去跟你父母說一聲,我在這等你。”
青看了一眼潔說:“那好。”
回到家,母親秀愛還沒有吃飯,在等他,非常著急,不停的問你去哪了?你去哪了?青說沒去哪?我已經吃過飯了,幫一個同事拉煤來著,回來給說一聲。
青出了院門,找不到潔,原來潔躲在墻根后,青問:“你干嘛躲到那兒呀?”
潔說:“我怕被人看到,萬一你老婆知道了,對你也不好。”
青很無語,兩人不言語低頭走路,到她家門口的時候,青就見到了那個小流氓。還不等潔看清,他憤怒的撲過來,一只手抓起青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狠狠一拳把青的鼻子給打出了血。
想到這,青的鼻子還有些疼。青也不知道,他倆到底是啥關系,潔對青大聲喊:“你回吧!”然后迅速進屋鎖上了門。青往回走著,他沒打過架,也不會打,只能受傷逃跑,很憤怒,很委屈,他快速往回跑著,假如讓母親秀愛給看到滿臉的血會多傷心啊!
那個小流氓沒砸開潔的門,開著吉普車過來,路過青的時候,他打開車窗向外對著青吐了一口痰,喊到:“你再敢騷擾她,我一車撞死你。冇手還敢亂搞。活夠了吧……”青渾身哆嗦。那是他長那么大,第一次被流氓打罵侮辱。
把霞一個人放在家里,他是絕對無法在那安心上班的。
第二天,縣政府就派車把他送去了唐乃亥鄉,還給他買了米,面,蔬菜,青油。接替他的是老姚,老姚老婆早逝,一人帶大了兒子,之前在水文站工作,因身體不好,已病退,老姚因為兒子很揚眉吐氣,他的兒子是縣上第一個考上大學的人。
走之前青給項旦主任說:“我用一下您辦公室的電話吧!。”
電話是打給玉的,他把自己的情況給玉說了一下,希望玉能請假回來陪霞。霞上高中,眼看要考大學。家里的狗也沒了。霞萬一被糟蹋了,一家人就完了。電話里玉并沒有明確說可以回去。這讓青一路忐忑不安。
到了鄉政府,鄉長是山東老鄉。對青很熱情,請青到他家吃了晚飯,說他過幾天一家人就要回一趟老家,過完年回來,這里人也不多,讓青多操心了,把狗喂好。
夜里青睡不著,鄉政府養有四條狗,犬吠聲此起彼伏。青出門看了幾趟,也沒發現有什么東西可狂咬。他開始擔心霞。
等天微微亮時,青已經走到了家。
當玉和霞打開門,看到哥哥青凍得不成樣子時都哭了。
玉接到青的電話后就找龍所長請假,龍所長很不高興的說你剛請完假呀!這次再不行,誰家還沒有個事?你們芝麻點事就請假。
是德,一把拉住了龍所長的上衣領子。我都一年了,一次假都沒請,一年沒回過家,我的假期全勻給她。
龍所長客氣地對玉說回吧,有事回吧!
德又去找了車,找的是稅務所的新車,玉坐著回了家。
霞握著青手說:“哥,你沒嚇著吧,走了一夜。”
青說:“快給我做點面條吃,太餓了。”
玉麻利的去做飯。
霞說:“你倆放心,我沒事兒的,我不害怕呀,把房門關好不就行了嗎?我又不出去。你們有什么不放心的?”
兄妹三人吃完飯,青說:“我走到河灘,看見飛碟了。”
玉和霞都瞪大了眼睛。
青說:“真的,鄉政府那幾只狗咬的不行,我根本睡不著,我也很擔心霞,然后我就走出來,順著車開去的方向,往回走,一開始天邊有些藍光。約莫走了兩個小時。我怕迷路,一直就看那個星星和山尖,因為冬天的夜晚,站在咱家院子也能看到那顆星星和山尖在房后頭。突然一個飛行的旋轉的一團帽子似的,亮亮的閃過去了。絕對就是飛碟,跟一個閃光的大盤子似的,又像一個飛出去的大草帽。”
玉說:“是有飛碟的,早都發現有飛碟,肯定有外星人。”
霞還是很驚惶:“飛碟!好看嗎?大哥,你萬一被狼吃了咋辦呀?”
青說:“唉,狼我倒不害怕,遠處有跑來跑去的小動物,不知道是狗還是狼,一點都不感到害怕,我倒是害怕看到人,還好,一路上一個人都沒碰上。”
玉說:“明天我倆去縣政府,看能不能別讓你再去那兒了?實在不成。哥,我養你,咱不去上這個班了,給的工資那么低。還讓你去那么個地方。”
青說:“沒事,等爸爸媽媽回來以后,我就安心在那上班,挺好的,粥我也會熬呀!你好好上你的班,唉,沒想到咱們都混到基層去了。爸爸能從農村老家跑到縣城,咱們從縣城全跑回農村去了!不過咱們屬于國家人,好歹有工資,不管多少,能養活自己。等我種些菜,咱們家冬天就有菜吃了,那里種洋芋長的可好了。”
玉說:“哥,沒事,咱家的情況特殊,咱倆還去問問吧!”!
青問:“別去了,問什么呀。那你幾天假?你要是多住幾天,我就今天回去上班。那個鄉長說他過兩天要回老家。”
玉說:“我也不知道是幾天呀!你先睡一覺吧,好好睡一覺再說。”
青脫掉棉衣,玉看到青穿著一個漂亮的毛背心,手工編織的,淡青色,花紋是斜方塊,很好看,問道:“這么漂亮,誰給你織的?”
青說:“我先睡一覺,醒來再跟你說。”
青收到這件毛背心也是很郁悶。是潔準備和那個小流氓結婚前,用報紙包著,在政府大院給他給的。他當時手被狗咬了,纏著紗布,母親秀愛又給他縫了個皮手筒子套著。潔讓他拿著,塞到他胳膊肘上,他堅決推辭,不想要。
潔抓著他的手筒問:“怎么了?”
青說:“被我家的狗咬了。”
潔說:“沒事吧?疼嗎?我要調走了。以后大概再也見不到面了,就做個留念吧!”
青因為潔挨了一頓打罵侮辱,有些惱怒地接了過來。回家給母親秀愛看了。母親說:她是念你好,過意不去,穿吧,織這么好。”
后來聽說潔調至省城,死活不結婚,玩失蹤,氣得那人像瘋了一樣。見人就罵潔不是人,是他的母親出面,潔才調至省城去工作。
青想想:當初自已又是何必呢?是因為珠走了,受到了冷落,受外人的譏笑,讓他失落,所以被誘惑?還是僅僅因為求助了他,去幫了忙?
母親秀愛,成天一車一車一車,甚至一天能拉十幾木架子車煤塊到政府每個辦公室。母親沒有一次瞪著大眼,眼巴巴的祈求任何男人去幫助她。
自己因為那次挨打辱罵后對生活更加充滿了恐懼!仇恨起當官的家人來,想想這跟他家人有什么關系。全是自找的羞辱。那天回到馬號的房子,海看他鼻青臉腫的血跡,非要去找那個人打架。青當時極其悲哀的說,咱們打不過他的。想到當時的那種心情,青感到羞愧難過……睡著了。
下午青去菜市場買菜,父親母親走后溫室沒人打理。剛到菜市場,就見一個賣橘子的女人,被一個小伙子在毆打。青非常憤怒,雖然那女的是因為短斤少兩被打的,但是一個男人打一個中年婦女,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他將一只好手的拳頭攥的緊緊的。那人踢翻了幾筐橘子后開著嶄新的桑塔納轎車走了。青回到家里問玉:“那塊黃金還掉了嗎?”
玉說:“還沒呢,我沒見他呀!”
青說:“我今天見那個人了,他為了幾個橘子,把賣橘子的女人打了一頓,踢翻了她所有的橘子筐。他的東西不好拿。搞不好,會把命搭上的。”
玉說:“我知道的,我還了解到他不止一個老婆,他還有一個漢族老婆就在五龍所的鄉上,這個農村女該歲數很小,還給他生了個女孩。這個人真讓人惡心。”
再過一個禮拜就是春節了,春節青和玉都是有假期的,但是這幾天怎么辦呢?
霞說:“你倆好好的上班去吧,我沒事。我鎖著門,能有啥事呢?”
玉給霞找來了單位的同事梁姐,梁姐每天下班來她家住,這可把霞弄的難為情極了,寒假也不好意思睡懶覺了。
青和玉去坐小班車回單位,玉揣著金條。奴亥把金條給了海,她現在也把金條給掉他弟弟。
小班車已拉滿了人。奴亥弟弟過來收班車票時,玉把金條給了他說:“你給你哥哥吧,這個我們買不起。”
奴亥弟弟意味深長的盯著玉看了一會兒,露出一種奇怪的笑意。
小班車路過唐乃亥鄉,青下了車。雖然是臘月天,但是天氣晴朗非常暖和。黃河水也未結冰,靜靜的流著泛著青藍的光,高高的山聳立著,山巖由紅色青色相間成條,雄伴壯麗。黃河邊有幾個戴著白頂帽的回族青年走著。
青沿著大路往鄉政府走。突然有點喜歡上了這個鄉,這兒感覺非常的靜謐。望著奔流遠去的寬闊的河水,青對珠的離去很釋懷。珠帶走了父親的錢,如果自己有能力有本事掙到錢,他愿意幫助珠家等錢治病貧困旳生活。此刻他很希望有個老婆陪伴著他。他上班,她在家給他做飯。但他并不希望這個人是珠。他希望是一個善良的愛看書的安靜的人,最好也有某些殘障。
青身上依然穿著潔手工織的毛背心,感覺暖烘烘的。他和潔是不般配的。他配不上潔。他心靈深處就想找一個經歷過殘疾的被嘲笑的過的,對周圍環境主要是人有所恐懼的,和他經歷相似的女孩,他想去保護這個女孩。當然希望這女孩也是純凈的,單純的不會有壞心思的可憐人。可以像母親秀愛那樣心地善良,勤快,但不必那么漂亮。他可沒有爸爸那么自信,樂觀。寬容大度充滿信任地對待漂亮的老婆。青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或許自己更適應一個人去生活,單身下去。
霞上小學的一次獲學校獎里的作文,寫的張海迪的故事。青當時就很悔恨懊惱,自己為啥不向身殘志堅的人學習呢?忍受著歧視堅韌地完成學業。
眼下沒有文憑就找不到好工作,現在只能被人推來推去,干一些零零雜雜的活。小時候逃學父親老對他說:“你要好好上學,爸爸小時候家里窮上不起學。想上學上不了。只要你愿意學,爸爸會供你到大學,爸爸要有文化早當干部了。”
青坐在土地上依著樹干很想念父母,他已習慣依靠他們,他不在家,海也不在家,他走時把水缸水擔的滿滿的,有他在家,霞和玉都沒擔過水。這個家是需要他的。一下子自已和最小的妹妹霞都需要自立自強了。
這個鄉村主要以回族居多。他們這些人,大多數不上學,從小就干活掙錢。這里有幾家挖金礦的,都在縣城蓋了小樓。縣城街道兩旁的小賣部幾乎都是這個村的回民開的。奴亥和幾個礦主,合資修建了縣上唯一一個清真寺。聽說奴亥還要在清真寺旁邊建一個加油站。離縣城五公里,目前是用圍墻圈起的,放著好幾大桶的柴油,專供他們金礦的車輛和機器使用。大院墻內大車,小車,推車整齊排列。全縣人很佩服這群淘金的有錢人。青更是羨慕不已。
但是奴亥想娶玉,他難以忍受,不能接受這現實。從父親光遠的態度上也可以看得出,絕不會讓玉接近奴亥。分明是兩類人。具體是哪兩類人青也說不清,飲食差異,習慣差異,宗教差異等等很多……想到這些,青有些頭疼。
看著雜亂樹林深處的鄉政府,青一籌莫展。這些樹雜亂無章,大概是杏樹之類的,樹底有腐爛的杏子和杏核,看到這些,青想起了珠家的葡萄園,珠用父親光遠的退休費承包了葡萄園,父親這次回去能否吃到幾個葡萄干呢?那樣也算沒白花那么多錢。珠的父親去世了,誰能還給自己的父親這筆錢。青情緒又低落下來,感覺自已很無用,珠在他這沒得到愛撫和快樂,更主要是珠在他身上看不到未來,他的未來是什么呢?他的未來只是:眼前院里的四條狗,在等他喂食。除了眼下這件事,青不知道自己還能干啥。
背包里有玉給他裝的饅頭,青拿出來一個,又裝進了包里。站起來去街道走走。所謂的街道就是一條長街上只有一個供銷社,兩家小餐館,一個小雜貨鋪。
青走進供銷社,里面是厚重的木頭貨架和木頭大柜臺,一個中年男子坐在那打盹,回過頭看著青問:“買什么?”
“一個牙膏,一個牙刷,一袋青鹽。”
青還想要一盒煙,但想了想,忍住了。青將這些東西放進軍用小黃背包里,路過第一個小飯館時聽到有人喊他:“青,是青嗎?你進來。”
青聽著聲音有點耳熟,但想不起來他是誰?正在猶豫,那人出來了,只見這人高大魁梧穿著工商制服,很英俊。
“我是黃河,我弟弟黃洋,黃江,妹妹黃青,都是你這個留級太師的同學。哈哈哈哈哈……”
青看他喝了酒,滿面通紅。
黃河說:“來來來進來吃飯請你喝酒,我正這一個人喝酒沒意思,你怎么會在這兒呢?你還是那么不愛說話。”他兩步走過來,摟著青的肩走進了小飯館。喊到:來盤炮仗。對呆呆的青說:“你沒吃飯吧!”
青問:“你在這上班?”
黃河說:“先吃飯。”
他說完給青倒了杯酒。
青喝了一杯,這是青第一次喝酒,他是絕對不能喝酒的。
青立刻滿面通紅。
黃河又拍了拍青的后背說:“聽說你結婚了。”
青不吭聲,吃著服務員端上來的一大盤面條,這是他第一次吃叫炮仗的東西,有碎肉,菜瓜片,還有點小粉條,青紅辣子,黃河給他倒了點醋,說:“吃吧,你在這干嘛呢?”
青咽下一口飯感覺還是蠻好吃的,說:“謝謝你啊!這個挺好吃的呢,你吃了嗎?我被調到這來上班了,鄉政府,值班。”
黃河說:“是嗎?調這來了,你老婆也來了?”
青說:“她!走了,在報紙上聲明了,已經和我離婚了。”
黃河啊了一聲,隨后哈哈哈哈哈笑著倒滿了酒杯,端給青說:“干杯,沒啥了不起的,我也離了。”
青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手有點顫抖說:“可是她拿走了我們家肆仟塊錢呀。”說完將一杯酒,一飲而盡。
“你家有這么多錢,是她偷走的嗎?”
“不是,是我爸把退休金給她當的彩禮錢,給了她錢,他才和我結的婚啊!”
“你應該告她去呀!”
“告什么呀?錢要給她父親治病。結果他父親也沒了。要不回來了。”
“你父親咋對你這么好呢?我父親的退休費全自己好喝好吃,喝酒享受完了,一分錢不給我母親,更別說給我們花了。”
“你為啥離婚了呢?”青紅著臉問。
黃河說:“嫌棄我在基層調不回去,照顧不了孩子,她太累了,反正事情很多。嫌棄我天天喝酒,不提她了,干杯!”
青說:“我不能再喝了。”
黃河說:“這杯必須喝,你那年幫我用架子車拉過一袋牛糞,你記得不?”
青說:“我記得呢,你騎著自行車去撿牛糞,撿了五麻袋,不好拿。一袋是我拉回來的。你從小就很能干呀!你父母身體都好吧?”
黃河楞了一下說:“早離了。我母親找了個挖蟲草的,走了。哈哈哈哈。那年都她五十歲了。你沒聽說嗎?我父親去年也去世了。”
青啊了一聲,問:“那你們家的黃洋,黃江,黃青都好吧?”
“都挺好的,我們家地幾個都考上干部了。你當初不好好學習,你其實比我學的好,唉,你老逃課,你工資很低吧?”
青爬桌子上難過起來,他記不清他上次哭是什么時候?他從不輕易哭泣的。
黃河說:“別難過,錢多,多花,錢少,少花,沒錢就不花。再說了,錢就是身上的污垢,洗掉了會又長出來的。來干一杯。”
青說:“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我不舒服呀!”
黃河說:“你父母都好吧?”
青說:挺好的,我父親身體不好。”
黃河說:“你妹夫,我認識。”
青抬起頭問:“什么妹夫?”
“那個銀行殺把子德。”
“哦,你說的是他呀,玉還沒結婚呢!”
“早晚的事兒,我和德喝過幾次酒了,他說早晚要娶玉的。”
“這誰知道呢?他能對玉好就行呀!”
“對玉那絕對好不了。”
青發懵地問:“那他說什么非娶玉不可呢?”
“你是童男嗎?問這么幼稚的問題。他是個瘋將。瘋將懂不懂。極度自私隨心所欲,自我為主的人,只對自己好,不會對別人好的。”
青搖了搖頭。
黃河說:“不過他未必瘋得過你妹妹玉大美女!”
青瞪大紅眼問:“啥意思,瘋將是個?我真的不懂啊!
“哈哈哈哈,牙狗總算懂的吧?”
青又問:“我妹玉怎么也是瘋將。”
“哈哈,我的意思是玉那么漂亮。要瘋起來……要真是那樣。德未必會娶她。德就看到玉穩當老實說一定要娶到她。你父母太老實了,所以你們也很老實。德這人,三個字扣,奸,壞。”
青說:“你也別喝了。你有點喝多了。”
小飯館里就他們兩個人,天氣陰沉沉的。一陣風卷著滿街的塵土,打著呼呼聲,朝著飯館門撲過來。
黃河喊到:“老板把門關上。”
老板是回民老頭,滿臉歉意的說:“領導,這個時間,我的飯館門關上不行呀,你一個共產黨員,堂堂國家大干部,還害怕風嗎?他獻媚似的說著給黃河和青添上了茶水。”
青有些難受,頭悶悶的,很不舒服。對黃河說:“回吧!”
黃河看著他問:“回哪?”
“我不回,你們單位有灶嗎?鄉政府好像連個食堂都沒有,你吃飯咋辦呀?要不你來我們工商所食堂吃飯吧!不過我們再過一個禮拜就放假了,食堂也不開了。”
青聽著這些話還是很感動。
黃河說:“你春節專門來值班嗎?應該讓他們給你發雙份工資。你們主任是不是項旦。”
青嗯了一聲。
黃河說:“你太老實了,你春節應該買點禮物,去給他拜個年,把你的情況給他說一聲,別來這了。項旦這個人心腸很好的,是我老婆的一個親戚。但我已經離婚了,也幫不上你說話了。”
青說:“謝謝你啊!”
黃河說:“謝什么呀?等你原調回縣上以后,我到你家,咱們再喝一場。”
“錢是啥東西!”黃河木語道。他看了看青說:“您母親也是家屬,是吧?沒有工資。咱們兩家同樣都是四個娃。你父親對你母親和你們多好呀!”
青說:“你父親是老革命,工資高。”
黃河說:“是啊,可從小我們吃東西,我父親就會罵,也不給我們做新衣服,我上一年級,當時記得,我比你穿的爛呀,穿的是以前我父親穿了好多年的舊軍服,都洗的發白了,我母親給我改了一下。我父親老了更是舍不得給我們花錢,工資一分不給我母親花,我母親五十歲的人了,跟人走了,她是把我妹打發出嫁后,很絕望的走了。我現在跟孤兒一樣。我工作以后就結了婚,也沒想到把工資給我母親給一點。現在想給她,也不知道她在哪?說完黃河又倒了一杯酒,自己喝上了。
老板對青使眼色,意思是他不能再喝了?
青把剩有半瓶酒的瓶蓋上。黃河說:“你不要管我。你想回就回吧,我可送不動你了。”
青扶起黃河說:“你住哪兒,我先送你回。”
他倆,搖搖晃晃的,往回走。天陰沉下來,北風呼呼的刮著。街道上全是灰塵沙土,黃河擤了一把鼻涕,擦到了青的胳膊和黃挎包上。
“你為何把我往鄉政府拉啊,我宿舍在那一頭。你先回,鬧半天是我送你。你當初應該和我家黃青結婚。你倆的名字還一樣都叫青,只是我妹的個子太小了。”
“你說你想不想要我妹黃青。”
青吃力的走著說:“你妹是干部。我是個啥嘛。”
“我妹夫就是個瘋將,不讓我妹妹管他,管他就打,老打我妹。”
“你妹,不是在派出所上班嗎?”
“哈哈,她當警察也管不了丈夫到處找女人,氣的夠嗆呀。品德的問題,警察也管不了呀!私生活不檢點,我打過他一次,但還是不改啊!狗東西,看上我妹有個好工作,把我妹根本不放眼里。你回吧,我自己能回,我在那頭住。”
青回到鄉政府值班室,發現之前的人把被褥全拿走了,青反應過來,他沒帶被褥呀!屋冷的跟冰窖一般。青搖晃著把爐子生了起來。狗瘋狂的叫著。青不舍得把自己的饅頭給它們喂上。用鍋給它們煮了一鍋面糊端了出去。四條大狗都甩起了尾巴。
青抬頭看了看烏云密布的天,一大團黑云拙劣的翻滾著。風似乎小多了,看來要來一場大的暴風雪了。他很擔心黃河,不知道他到宿舍了沒有?
這個暴風雪的冬夜,黃河永遠離開了。他是回到宿舍后被煤煙打死的。早晨單位的人去叫他上班,發現了并把他送到醫院后,沒搶救過來。青年后才知道這事。
而就在這天夜里,玉大出血,直到昏迷。早晨被喝的大醉的德請來的大夫把赤裸裸的玉搶救了過來。
青下了班車后,玉坐著班車走到山頂,特意從車窗往下看去,黃禿禿的山下就是黃河水,一派荒涼。她突然很想德,因為德的蠻橫,龍所長才給她準了假。路上青給玉說,土建設林隊長的在縣郵電局上班的兒子小林,老來政府值班室找他玩,說很喜歡玉,不知道玉答不答應。玉心里比較著:德愛就大聲說出來,比起這種唯唯諾諾的人,強多了。盡管德有這種那種的毛病,還有一些過去的濫事情。玉感覺德敢說敢做,是有些擔當的。
到了五龍所,看到德在院子看著她,玉突然臉紅心跳。龍所長和大肚子的暉在營業廳上班。
德對玉噓…了一聲說:“趕緊悄悄回宿舍,下午就不用上班了。”
說完德也跟著進到了玉的宿舍,他倆像做賊一樣,窗簾原本就拉著。屋里很冷。
德說:“這么好的烤箱,我給你把火生上吧!”
玉去年一年也沒生爐子。父親光遠把烤箱帶過來,因為不做飯它就一直當著擺設放在那。冷就上床用電褥子。
德出去買來四節煙筒一個煙筒拐,還買來了一只鹵雞幾個蘋果。他讓玉到床上去,拉上床簾,別露面。爐子安好,生著了,屋里特別暖和。
德說:“我也不能再出去了,再出去就發現你了。”
玉沒有趕他走。他東拉西扯的聊著,該吃晚飯了。只聽欠本的老婆說玉的宿舍怎么有煙筒冒煙呢?敲起了門喊道“吃飯了。”
玉趕忙讓德藏到床上,出去說:“好的,我就來。”
德賴到床上說:“你去吃吧,我不吃,真暖和呀,我要睡一覺。”
說完就睡了起來。
玉去吃飯欠本老婆問:“德不吃嗎?我見他給你按煙筒來生火著。”
玉說:“這會不知道去哪了,可能不吃了吧?”
吃完飯天已經很暗了下來,龍所長說:“你明天到營業室守著,我要去收貸款。”
玉嗯了一聲,回到宿舍對德說:“你回值班室吧!”
德說:“我不。”
“你啥意思?你回吧!單位的人知道不好。”
“有啥不好的,我光明正大的,我要娶你。”
“別鬧了,回去吧!”
“我才沒鬧,要不我倆去領結婚證?”
“我還沒考慮好呢。我父母都還不知道。”
德說:“我母親也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同意的。估計你父母也不會同意吧?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床來吧。”
玉生氣的問道:“你母親為啥不同意?”心高氣傲的玉滿面含羞的看著德。
德笑了,“你上床了,我就告訴你。”
“你再不走,我就喊了。”
“你喊吧,我不怕。爐子是我安的,火是我生的,你又是我的人。喊吧,隨便喊。”
德說:“你每次回縣上我可想你了,你沒想我嗎?”
“沒有,從來沒有。”玉恨恨的說。
“白眼狼。上床吧,沒想就沒想。我買了個小錄音機,咱倆聽,你去取。在值班室彩電后面盒子里。”
“那你去取。”
“我才不去了,來了還要砸門又砸不開。”
“咱倆在一起,不聽也行,快點上來。”
玉惱怒的出門,走到值班室,聽著有電視的聲音,從窗戶望去,龍所長一人坐那在看電視。玉沒再進去。她去了趟廁所,站在菜園子里望了望天,“天欲晚來雪”“紅泥小火爐”。玉笑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是無奈的笑,還是幸福的笑,反正看著滿天烏云笑了一下。爾后又想哥哥青不知道怎樣了,晚飯吃沒吃?霞不用擔心的,梁姐會去做伴。難道這個德就是老天給安她排的另一半?即便是這樣,也不該是今晚,也要等到明媒正娶,新婚洞房花燭之夜。這算什么呢?
這趟回去,梁姐給她介紹了另外兩個行里的人,都說很喜歡玉的,問玉是什么態度?她突然把這個兩個人都和德做了一下比較。難道真是那句話?上帝讓我們愛身邊的人,自已不知不覺已經愛上了身邊的這個人嗎?
她感到很冷。讓龍所長把德給揪出來。那也不好,龍所長以后會變本加厲的欺負她,德似乎無形之中一直在保護她,可也會給她帶來傷害。對,進去給德好好說,同意和他結婚,這事得慢慢來,讓他先回值班室去。
玉回到了宿舍,走在床邊拉開床簾。德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也不看玉,玉說:“你回吧!”
“老龍在看電視是吧?你沒敢進。”說著跳起來,把玉抱到了床上。
玉掙扎著說:“你別這樣。我愿意和你結婚,今天不行。”
“不行,我一天也不等了,我是會娶你的。”
玉奮力一揮手抓破了德的臉和嘴唇。德像瘋了般,狠狠地吻著玉,扯光了她的衣服。玉大罵起來,流氓……
任憑玉怎樣抵抗,還是讓喪失理智健壯四肢的德給破了,德感覺興奮極了。他想不到玉還是處女。同時也有點內疚,新婚當夜母親會給床上鋪塊白紗布,要的就是這些鮮紅的象征純潔的顏色,他記得哥哥的新婚第二天母親就拿著那塊紗布給七大姑,八大姨看了。個個點頭贊許。看著玉冷冰冰的流著眼淚對他沒有一絲的激情。他頭腦冷靜了,給玉道了聲歉走了。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疼痛難過,玉漸漸昏迷了過去。德回到值班室睡不著,買了瓶酒喝上以后呼呼大睡起來。
早晨暉見不到玉,去叫她,可是怎么都敲不開門?然后去值班室,看到門是開的。問德:“玉不知怎么了?感冒了,是不是新安的爐子,煤煙打著了吧?沒上班也叫不開門。”
德滿口酒氣的一腳把玉的門給踹開了。他嚇壞了,暉也嚇得夠嗆,床上全是血。玉全身冰涼。德飛快的去叫大夫,暉不知道該怎么辦?也沒有想到去給玉把衣服都穿上,大夫來檢查完,寫了些中藥針劑,趕緊讓德叫個護士過來,衛生所就在五龍所的對面。很快玉掛上了針。玉醒了,全鄉人很快知道了這件事,德臉上掛上了征服者的笑意。這下玉嫁不嫁他,同不同玉結婚?完全由他說了算。
就在春節發福利,發工資時德就自作主張的把玉的那部分扣了下來,玉問他“福利可以帶到你家去,但是我的工資你得給我呀。”
“這些錢我要回去準備新房。你不想結婚,我還想結婚呢?”
玉說:“我要上去給霞買套新衣服過年。”
德,像個一家之主似的說:“可以,我給你四十塊,你就說姐夫給她的年錢。”
玉氣的說不出話來,問:“我過年也沒有新衣服呀!”
“你的我去省城給你買,買幾套時髦點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春節在我家過。”
玉說:“等訂了婚再說吧!”
“還訂什么婚啊,難道你還要彩禮錢?咱倆直接去辦個結婚就行了。我媽那邊不知道同不同意呢?你春節不去我家也好,我回去和我媽商量商量怎么辦吧?”
玉被處在了完全被動的地位。不嫁他吧,已經這樣了,還能嫁給誰呢?有很強貞操觀的玉,突然絕望起來,認定德是把她推進到婚姻殿堂,過上尊貴生活的人。德要是不娶她的話,她這一生就完了。那么她真是有死的心了。聽德說結婚這兩個字,玉簡直激動的想給德跪下地拜一拜,拜拜這個不對她始亂終棄大恩大德的人。
十個月后玉和德結了婚。玉對婚姻的幻想破滅了,也沒了婚前美女應有的驕傲。他對德畢恭畢敬,唯唯諾諾。糟糕的婚姻只會讓一個女人喪失一切,銷毀的不只是容貌,健康,還有生命。
光遠堅決反對玉嫁給德,德沒給一分錢的彩禮,而且對光遠老兩口子也不能保持起碼的禮貌。
就在光遠,他們還沒從老家回來還之前,過完春節,政府上班,德和玉就把結婚證給領了。德的母親也是哭天搶地,堅決不同意。當看到玉的工資,完全歸兒子管,也就不再說什么了。
從此以后玉一直生病感冒,六月全省年中決算,玉被派去省上比賽,比賽完玉去大醫院做了一次全面體檢。大夫告訴她:心臟嚴重變形,有嚴重的心臟病,心肌炎。不宜同房。最好不要生育,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看到這個結果后,德有空就去找措吉,措吉一如既往的對他熱情似火。格桑書記已經調到省城去工作了,措吉原本也調到了省里,可是她為了德哪都不愿意去。
玉的工作更忙了,德的一部分工作也加到了她身上,而且還要照顧德的生活,負責洗德的所有帶著措吉香水味的衣服。
玉想對父親說她要離婚,感覺實在沒有臉說,當初說想嫁給德,父親曾對她講過一個故事,她不聽,她現在想起這個故事就后悔的要命。那是她準備和德一起到德的母親家去辦婚禮,父親抹著眼淚給她講的。母親秀愛還在一邊指責父親說:“明天是孩的大喜日子,你哭什么哭呀?再說啥也晚了。只有好好過日子了,和誰過?不是過嗎?”
光遠哽咽著說:“你先聽爸爸把這個故事講完,你可以和他結婚嗎?自己一定要想清楚。有一只漂亮的梅花鹿被一個獵人救了,這獵人非常喜愛這只梅花鹿,獵人家里還養著幾條狼狗。狼狗們非常嫉妒梅花鹿來到這以后的待遇。但它們看到主人對梅花鹿的態度。他們也假裝對梅花鹿非常的友善。這一天,獵人去城里辦事。梅花鹿閑著沒事就去草原溜達,她遠遠的就看見狼狗們在那里玩耍。小梅花鹿毫無戒備的過去,和它們打招呼,一只狠狗說我們和它是朋友嗎?另一只狼狗說”不不不,她把我們當成愚蠢的羊了,或許把我們當成沒有腦子,沒有烈性的哈巴狗了。于是狼狗的狼性都發起來了,可憐梅花鹿就被這幾條狼狗你一口我一口給撕扯吃掉了。這就是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的下場,人和人的不同,就像不同的動物在一起,有的是會把命搭上的。”
玉當時感覺父親說的太玄乎了,她從小的生活,雖然貧窮,但是家庭生活是多么的和諧,父親那么愛母親,母親那么疼孩子。從來不知道生活惡劣的版本有多少個的玉。看了很多書里也都是美好的愛情,生活無比幸福的家庭。
父親光遠幾乎天天臥病在床。母親悉心照顧著。而玉也再沒把工資每個月交給母親,工資在發放時,連商量都不商量,全部由德拿著,德把玉的工資,一部分交給自己的母親,一部分用于和措吉在一起的開銷。
玉因德夜不歸宿氣的暈倒了幾次。龍所長對她說,明天暉休完產假來了,你上縣里去治療一段時間吧,這幾天也不忙。
玉對德說:“把錢給我,我要去住院,要么你也上去,咱倆把離婚證領了,我倆離婚吧!”
德斜睨著玉:“離就離,不過等明年再離,你不怕丟臉?我還怕丟臉呢!”狠狠的甩給玉一百元錢說:“裝修新房的錢還沒還完呢,你最好去大醫院住院治療,這樣可以報銷醫藥費,別到私人診所啊!”說完揚長而去。
玉坐著行里的車,直接到了醫院,父親也在醫院住院。做完檢查玉坐在父親的病房。
父親閉著眼問:“那些人都走了嗎?”
玉納悶的問:“哪些人?”
父親好像掉了滴眼淚。
“爸爸,你怎么了?”
“院里那么多回民都走了嗎?”
玉說:“院子里沒有人。”
光遠說:“這老天爺咋不收我去呢?把年輕人一個一個收走了。”
玉輕輕問爸爸:“是誰沒了嗎?”
“那個開金礦的奴亥,和他弟弟買了輛叫康明斯的大車走到河卡山掉下去了,倆人都沒了。”
玉啊了一聲。
光遠說:“去年冬天住院出院,還是他送回家的,唉,感覺就像昨天。小伙長的多精神呀!要不你給他去燒個紙?哦,對了,他是回民不興燒紙吧!”
玉一陣難過,胸口疼痛。人生難道就這么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