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誒~”旁邊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驚得季如蓮手里的本子差點沒掉下來。
季如蓮回頭一看,卻驟然掉入星河般的眼眸。熟悉的笑容、虎牙……
“葉辰,你又嚇我!”女子蹙眉。
對面的葉辰眉開眼笑,為自己嚇到了季如蓮而感覺開心不已。
“好久不見。”他眉目含笑。
是葉辰。自從上次電話一別,沒想到在《深宮如許》的劇組里竟然再次相遇。
眼前的葉辰此時身著紫色團龍暗紋提花錦袍,腰間束著一條金絲楠木嵌寶腰帶,上面錯落有致地鑲嵌著各色寶石,璀璨奪目。發間一支通體碧綠的翡翠簪子松松挽起烏發,幾縷發絲垂落鬢間,一手拿著折扇,幾分慵懶,幾分漫不經心。
再次相遇與之前那副少年感滿滿的形象大不相同,讓季如蓮這個顏控驚訝得有些合不攏嘴——想不到這家伙的古裝扮相,這么帥!
葉辰反手就是用折扇把她掉下來的下巴恢復原位。
“出息了,演上王爺了呀大哥!”季如蓮感慨。
“這也不是什么大角色,這位繼位的皇帝曾經是皇太弟,被先皇忌憚時曾流放民間,我只是扮演回憶錄的一個配角罷了。一開始戲份有一些,后面就幾乎沒有了。托你的福,在網上有點名氣之后,風華集團的首席經紀人看我有點出色,就簽下了我。”
風華集團在娛樂圈中只是個小公司,沒有自己的影視制作團隊,近幾年影視圈內只捧出過一些配角的角色,但是在idol運營上卻是非常厲害,娛樂圈最近叱詫風云的偶像蔡余就是他們捧出來的。
“怎么,沒去做偶像?最近我看練習生的綜藝還蠻火的,風華集團也應該可以助推你一把。”
“一開始確實他們是這么想的。但是……”言及此處葉辰忽然一頓,笑眼看向季如蓮,只是停頓3、4s,“但是我覺得,說不定當演員更好,剛好他們最近很想培養新人,我這么帥,還可以成為重點栽培的對象。”
季如蓮扶額:“好好好,就你自戀~”
“今天,沒穿戲服?”葉辰忽然問。
如蓮苦澀一笑:“我呢,只是個華妃身邊的一個小宮女角色,現在華妃都還沒出來呢,哪里輪得到我,只是最近公司里沒什么事情,來劇組多學習一下而已。
葉辰俯下身,微笑地看著她的眼睛:“哪有這么漂亮的宮女呀,華妃敢放到身邊,不怕皇帝直接動心,本來就失寵,這下看盛寵被宮女奪走,豈不是更要咬牙切齒了。”
他這么一開玩笑,季如蓮本來泛上心頭的那一絲苦澀瞬間消失,心中漾起一份甜蜜。其實見面次數也不多,但葉辰總讓她有一種熟悉的安心感。
“下午4點左右有我的戲,你最近要是沒事,到時候可以來看,我要從馬上摔下來,很疼很疼的,要是出什么事,我在這里能托付的也只有你了。”葉辰可憐兮兮地說,“你說是吧,假扮女友。”
季如蓮點點頭,故作陰陽怪氣的夾子音:“好,我會來。守護最好的葉辰哥哥。”
“誒,好惡心。我還有事,下次再聊哈。”葉辰忙不迭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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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蕭景珩(未登基時皇帝)16歲午后
地點: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上人聲鼎沸,叫賣聲此起彼伏。柳鈺安捏著藥方在人群中穿梭,身后跟著抱著大包小包的家仆。初春的陽光曬得人發暈,她抬手擦了擦額角的細汗。
“小姐,老爺要的龍眼肉和當歸都買齊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府了?“丫鬟翠兒小聲提醒。
柳鈺安正要答話,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人群如潮水般向兩側分開,一隊黑甲騎兵疾馳而過,為首之人紫衣墨發,腰間各色寶石異常奪目耀眼。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精準地射中馬匹前胸。駿馬嘶鳴著人立而起,蕭景珩猝不及防被甩下馬背,重重摔在青石板上。剎那間,七八個扮作商販的刺客從四面八方撲來,雪亮的刀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柳鈺安被慌亂的人群推搡著后退,后背抵在自家馬車上。她看著不遠處倒地不起的男人,心跳如擂鼓。此時男子身下已積了一灘鮮血,而最近的刺客離他不過十步之遙。
“小姐快上車!“家仆急聲催促。
柳鈺安咬了咬唇,突然抓起車上的香料袋子用力拋向空中。數十斤胡椒和茱萸粉漫天飄散,嗆得周圍人涕淚橫流。趁著這陣混亂,她箭步沖到蕭景珩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公子,得罪了。“她低語道,使出全身力氣將人拖向馬車。
蕭景珩意識模糊間感覺有人靠近,本能地反手扣住對方命門,卻在聞到一縷清苦藥香時稍稍卸了力道。他勉強睜開眼,只看到一截素白的手腕和繡著蘭花的袖口。
“別出聲。“那聲音清冷鎮定,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柳鈺安將人塞進馬車底部的暗格,剛放下車簾,一柄鋼刀就橫在了她頸前。
“車里裝的什么?“蒙面刺客厲聲質問。
翠兒嚇得癱軟在地,柳鈺安卻挺直腰背,從袖中取出縣令府的對牌:“家父乃縣令柳明德,小女子今日出門采買藥材,官爺若不信,大可搜查。“
她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讓周圍驚魂未定的百姓都聽得清楚。刺客首領瞇起眼睛,刀尖挑開車簾,只見車內堆滿藥包,濃郁的藥香掩蓋了血腥氣。
“頭兒,追兵快到了!“同伙焦急提醒。
刺客不甘心地又掃視一圈,突然用刀柄敲了敲車底板。柳鈺安呼吸一滯,袖中手指悄悄捏住三根銀針。
“這位大人,“她忽然提高聲調,“家父雖只是七品縣令,卻與京兆尹大人有同窗之誼。今日當街行兇之事,想必很快就會傳到——“
“走!“刺客首領怒喝一聲,帶著手下迅速消失在巷尾。
柳鈺安強撐著鎮定吩咐車夫啟程,直到馬車轉過三條街,她才顫抖著掀開暗格。蕭景珩臉色慘白,胸前傷口又開始滲血,但眼睛卻清明如寒潭,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為何救我?“他聲音嘶啞,每個字都帶著刀鋒般的警惕。一個縣令的小姐,當街救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于自身既不安全,也不合禮法。
暗格狹小,柳鈺安能感受到他灼熱的呼吸拂過自己耳際。她取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平靜道:“小女自幼學醫,看不得這種鮮血橫流的事在眼前發生而已。不為救你,只是不想看著有人在我面前死去,僅此而已。“
蕭景珩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馬車突然一個顛簸,他悶哼一聲,額角沁出冷汗。
“忍著點。“柳鈺安利落地撕開他被血黏住的衣衫,當看到傷口泛著詭異的青紫色時,眉頭狠狠一跳,“箭上有毒。“
她從發髻上拔下一根銀簪,在傷口周圍連點數下。蕭景珩渾身肌肉繃緊,卻一聲不吭。
“倒是條硬漢。“柳鈺安暗自嘀咕,手上動作不停,“這毒兇險,需得盡快解毒。公子是要去醫館,還是......“
話未說完,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和鎧甲碰撞聲。蕭景珩眼神驟冷,下意識去摸腰間佩劍,卻摸了個空。
“是巡防營。“柳鈺安掀起車簾一角,臉色微變,“他們在挨家挨戶搜查。“
蕭景珩苦笑一聲:“姑娘大可將我交出去,免得連累...“
“閉嘴。“柳鈺安突然截斷他的話,從藥箱底層取出一套男裝扔給他,“換上,從現在起,你是我從江南請來的藥材師傅。“
馬車轉過街角,縣令府的黑漆大門近在咫尺。柳鈺安看著蕭景珩勉強換好衣服,忽然傾身替他系緊衣領。兩人距離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她低聲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犯了什么過錯。記住,你叫陳景,因水土不服病倒在路旁,被我救回府中。“
蕭景珩深深看她一眼,只是個年方十三、四歲的女孩,竟然有這樣的心計籌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柳小姐編故事的本事,倒是比醫術更勝一籌。“
府門外,士兵的喝問聲已清晰可聞。柳鈺安深吸一口氣,掀開車簾率先跳下馬車。命運的齒輪,在這一刻悄然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