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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之南國

(四)

茫之南國 璨鉞鉞鉞er 1982 2020-07-13 10:36:14

  四.

  第二天的早上我是被敲門聲叫醒的,我整理了一下蓬松的頭發,打開了房門。只見蘭低著頭站在門外,小聲地說:“今天爸爸媽媽出去了,只有我們去領食物了?!?p>  我換好了一身衣服,下樓去的時候,蘭已經在門口等著我了。

  一路上,她依舊沉默著在前方領著,我則默默跟在后面,兩個人沒有說一句話,氣氛很古怪。

  我剛準備開口,她突然裝過頭來:“如果是昨天晚上的事,就請不要再說了?!弊蛲淼臏I痕沒有消失干凈,掛在她的臉上,猶如兩道刀疤。

  我搖了搖頭:“這個小鎮貌似不生產食物吧?!?p>  “食物是從外面運過來的,除了食物,其他的一切我們都是靠自己了,如果他們不給我們食物,我們也會想辦法的。”她看我沒有提昨天晚上的事,便不再那么沉默了。

  “像是一片廢土。”我感嘆。

  “不,這是天堂。”她立馬打斷了我。

  “所以你們每天都吃那些窩頭嗎?”

  她苦笑著:“這有可能是我們與世界唯一的聯系了吧。”

  我有點迷惑,但她突然加快了腳步,我也只好跟上她的腳步。

  又過了一個拐角,我們終于看到了分配食物的站點,站點前人們有序地排起長長的隊伍。人們只是在排著隊,誰也沒有講一句話,站點也沒有分配員,但大家都是很自覺地拿了自己的食物便離開了?!肮簧倭撕枚嗳?。”蘭看了一眼隊伍,自言自語著。

  我和蘭走進了隊伍,沒有很久,便排到了我們,她拿出一個大大的麻袋,往里面塞了很多白窩頭,再隨便地丟了幾個蔬菜罐頭,我接過裝著食物的袋子,她便領著我離開了。

  “一周就吃這些嗎?”我皺了皺眉頭,望了一眼盡是白窩頭的袋子。

  “這些已經夠了,不會餓著的,我聽別人說,外面還有好多好多人,連白窩頭都吃不上呢,我們這已經非常幸福了?!?p>  “怪不得你這么瘦?!?p>  “但是很少生病呢?!?p>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只是看著她瘦削的身材,有些心疼罷了吧。

  “我想去小河看看?!彼龑㈦p手背過身去,踩在街道旁的臺階上,不知道是在問我,還是在自言自語。但我也只管跟著她,不只是不放心,更多的,只是想一直跟在她的身后而已。

  蘭口中的小河,是這個小鎮中唯一的肉眼可見的濕潤了,她真的很小,地下暗河中的水從小孔中汩汩的涌出地面,在地面上只是蜿蜒了幾十米,便被剝奪了流淌的權利。干涸的地方,沙土被濕潤成暗色,如果不仔細看,還會以為是肥沃的黑土。

  他走近小河,將水輕輕拍打在臉上,她領著我指向那還在泵水的泉涌,輕輕說著:“這就是我們希望的源泉?!?p>  “還是太難了?!?p>  “只要努力。”

  我從她的眼眸中竟然讀不到一絲的雜質。那般澄澈與純凈,足以消滅一切外界對她的質疑。

  “真的只要努力就夠了嗎?”我反問道。

  她沉默了片刻,言語已經慢慢哽咽,忍著哭腔:“可以的,只要努力,一定可以的。”

  小河邊有幾個小孩子在追逐嬉戲著,大人們應該還是沉浸在悲傷之中吧,孩子們在沙地里滾來滾去,調皮地將沙子揚在空中,我默默地看著,看著他們在漫天的飛沙中歡快地笑著。

  “我后天就要走了?!蔽肄D過身,看向她。

  “嗯。”她面無表情。

  “在這里生活了幾天,感覺已經離不開這里了?!?p>  “是嗎?”她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光,純粹地刺眼,如果要用什么詞來形容,應該是希望吧,“如果你能記住這里,我便很滿足了?!?p>  我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仿佛走著本身,便是一種莫大的樂趣。

  她邀請我去看落日。

  “太晚回去也沒有關系嗎?”

  “就晚一點點。”她的語氣令人心疼。

  我們走到鎮郊,前方只有一片沙漠了。我環繞了一遍四周,竟有一股熟悉的感覺?!斑@是我們昨天來的地方?!彼孟褚呀浿懒宋业南敕?。這有點出乎我意料,沒想到昨天的沙暴過后,竟然在平地上重新塑造了一個全新的沙丘。我將手伸進沙子里,整條手臂沒有阻攔地向沙子中陷進去,我流出一把冷汗,立馬將手給伸了出來,如果再晚一點,恐怕整個身子都會被黃沙所淹沒。

  蘭指著遠方給我看,我抬起頭,一片黃色之上,一輪被血所染紅的落日重重地砸在遠處的沙丘之上,沒有中午的烈日那么耀眼,卻籠罩了半個天穹。

  “真好看?!碧m盤著腿坐在沙上。

  “你聽說過‘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嗎?”

  蘭搖搖頭。

  “那是廣闊無垠的大漠中,一縷孤煙直直地升起,一條寬廣的大河映照著夕陽,只是大河有點不符合現在…”

  “我喜歡這句詩?!边€沒等我說完,她便將我打斷,“我也喜歡詩里的大河。我從來沒見過大河,那應該很美吧?!?p>  她雙手托著鵝蛋般的臉蛋,若有所思地望著落日,陽光將她的身子側影在沙丘上,宛如一只玉壺,那么美艷,又那么脆弱。

  “北方應該看不到這么美的落日吧?!?p>  我點了點頭。

  她站起身,沖著我甜甜地笑著:“走吧,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說完,便一個人跑到了前方。

  回去的路上,大多數的房子已經熄燈了,街上的樹輕輕搖擺著,我和她一直保持著一段距離,誰都沒有說什么話。

  晚上洗漱完,我便坐在了寫字臺上,翻開還是一片空白的筆記本,胡亂地記著什么,蘭晚上沒有敲門,但我的思緒卻在腦子中亂撞,仿佛我已經融入到了這股純粹之中了罷。

  我躺在床上,久久難以入眠,夜也慢慢深了,窗外的沙沙聲,仿佛是一首交響曲,助那些失眠的人們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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