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軟球落入“門”中后,肯尼匍匐著想要讓自己墜下懸崖,進入“門”內。
突然,他本能的忍著劇痛向一旁翻滾。
“砰!”
除了槍聲外,彈殼落地的聲音在這一刻同樣格外清晰。
肯尼側頭仰視,瞳孔不由得一縮。
“你沒死?怎么可能?”
“偏了一點,沒有打中心臟。”
正是維克托!
不知何時,他已經徹底蘇醒。
“咔噠――”
他將左輪轉了一小格,淡淡道:
“下地獄吧。”
“砰!”
然而,肯尼在最后關頭激發了自己的潛能!
他強行融入了光線之中!
維克托沒有理會,收起左輪默默走到羅伊德身旁,他彎下腰,單膝跪在地上,輕輕扶起羅伊德。
“放心……他……逃不了……”
羅伊德氣若游絲,食指與拇指微動,藍色的火焰已經消失殆盡。
懸崖上空,一道藍色火焰騰地燃起。
“啊!!!!!”
肯尼的身形再次被逼出光線!他像一只斷了繩的風箏般直直地落入無底深淵!
“我知道,我看到了……”
維克托有些哽咽,“對不起,我來……遲了。”
“哈――哈――,不,沒有關系,他……他以為我在等待最佳射擊距離,可是……他不知道……我是在等你……哈哈哈哈……”
羅伊德得意的笑了,血液起著泡從他的嘴角留下。
“心靈能力的適格者……遇到近戰能力的……還真是糟糕……我中了,居然中了……四槍……”
羅伊德笑得有些慘然,“好爽啊……”
維克托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淚腺,晶瑩之物順著臉頰滑過,“死變態!受虐狂!你,你不準死!”
羅伊德笑得咳嗽起來,嘴里鼓起了更多的血泡:“不,我得休息了……三年了,已經賺夠了……”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從懷里摸索著,露出了一個黑色的皮革包角。
但是,他沒能完成最后一個動作……
維克托再也無法支撐另一個膝蓋的重量,徹底跪在了地上。
眼淚無聲滑落……
…………
圣達雅,老巢。
一個衣柜正向外放出明亮的光,布萊頓站在衣柜前,穩穩接住其內飛出的一個軟球。
他像是撥開花瓣般拆開軟球,用兩指捏出玻璃管,把手帕扔在了地上。
“‘強光’。”
布萊頓默念這咒語似的單詞,他另一只手指則立馬激射出一道光束,直刺向手帕。
光束在手帕表面灼燒出空洞,隨后,烈火瞬間點燃了手帕,直至燃燒殆盡。
“蠢貨,把戰場設在中央山,我還怎么回去向神靈大人進貢血液!”
“最近豐饒騎士團那幫家伙肯定會對那片空間戒嚴……”
“罷了,雖然只取回一個人的血,但也算你為神做出了奉獻吧,愿神的天國留你一席之地。”
布萊頓嘆了口氣,隱匿于黑暗之中。
…………
圣達雅警察局,地下室法醫署。
兩具尸體正安靜地躺在充滿刺鼻氣味的液體玻璃柜中。
坐在一旁的帕克正瀏覽著一踏文件。
突然,其中一具尸體扭曲閃爍,其上光影變換。片刻后,一具瘦骨嶙峋,生前似為乞丐的尸體出現在玻璃柜中。
“嗯?”
帕克感受到光影變化,瞥了過去,恰巧見到這變換的一幕。
…………
中央山,石柱頂部。
地面閃爍著幽邃詭異的黑紫色光芒,一個龐大復雜的法陣憑空出現。
一道道光柱從天而降,砸在地面上,似砸裂開整個山頂。
一道道人影迅速從裂縫內鉆出、凝實。
為首的人赫然一副神職人員打扮,戴著黃金十字面具。
他的面前,跪著一個雙目失神的少年。
少年的身上、身下浸滿了血液,他的兩側則分別平躺了一個和他一樣的少年、一個已經失去生命氣息的中年人。
神職人員上前兩步,揉了揉少年的頭:“你安全了,孩子……我們回家……”
月色靜謐,透過云層灑下一份光華,鋪在眾人身上。
騎士們的隊伍中,一位不同于其他人打扮的哥特少女看著這畫面,久久無言。
…………
翌日,圣布麗姬豐饒大教堂地下“營地”。
維克托睜開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昨天是怎么來到了這里,也不記得后面發生了什么。
他只記得在那種絕望的情景下,他的大腦仿佛撕裂般劇痛,他似乎跪著失去了意識。
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要是能變強就好了,要是自己的能力不是只作用于自己就好了……”
耳邊的囈語幾乎讓維克托失去理智,陷入瘋狂!
但是,他的“自愈”不受他控制地發動了,不斷修復他幾乎崩潰的精神。
“‘永暗’……”
維克托輕聲道。他感覺到,在這個詞出口的瞬間,他的身體仿佛重組、仿佛崩潰。
“痛恨光而來的能力嗎……恐怕這才是我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能力……”
是的,這才是維克托真正的能力,“永暗”。
“自愈”不過是直視神靈而不死的饋贈,是被動修復自我的能力。那是維克托在看到神靈后強烈的求生本能催生而成的饋贈。
而“永暗”,則是維克托出于保護伙伴,克制光能力適格者所逼迫出的能力。這是他主動催生的能力。
此刻,維克托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永暗”的使用方法:制造黑暗、融于黑暗、吞滅一切的光!
融于黑暗后,可借助“影化”實現快速移動,可免疫物理創傷。可以偽裝成影子,可以隱蔽自身氣息。
這時,維克托靈感一動,解除了“永暗”。
門鎖扭動,一襲黑色裙擺的少女映入維克托的眼簾。
“你醒啦?”
維克托這才看清來人是誰,他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最后點了點頭算作答復。
“凱瑟琳·蒙巴頓,叫我凱瑟琳就好。”
少女把手伸到維克托面前。
后者看了凱瑟琳一眼,握住少女的指尖輕輕抬起后,用嘴唇碰了碰她的手背。
“維克托·德雷克。”
“那我就叫你維克托了,德雷克先生聽起來怪怪的,像是在喚你的父親。”
“你認識他?”
“嗯……算是吧。不說這個了,你的朋友在另一個房間,很安全。”
維克托點點頭,“羅伊德呢,哦,是羅伊德·卡蘭薩。”
凱瑟琳搖搖頭:“節哀順變,已經送回圣達雅安葬了。”
“啊……是嗎……這就好,這就好了……”
維克托若有所思,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無倫次。
“戈蘭在哪個房間?我要去看看他。”
說罷,維克托情緒突然變得激動,他翻下床,微微趔趄了一下。
“慢點,小心。”
凱瑟琳的提醒并沒有被維克托聽進去。
后者赤著腳沖出門外,迎面撞到了一個女仆打扮的人。
“戈蘭在哪?”
女仆面無表情地指了一個房間,維克托冒失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跑了過去。
女仆再次回頭,看到了剛剛從門口走出的凱瑟琳。
“小姐,他的精神狀態沒事嗎?”
“不要緊,還沒有瘋狂,他還保有理智……”
女仆點點頭,不再詢問。
“安娜,你怎么樣?”凱瑟琳道。
“下午兩點以前的記憶不見了,除此以外一切正常,小姐。”
“嗯,晚上回去我會講給你,現在你先去忙別的吧。”
“是。”
另一個房間。
維克托剛沖進門,就看到在床上坐著看報紙的戈蘭。
聽到動靜,戈蘭放下報紙。
可是,視線相對,兩人皆是無言……
…………
日落西山,維克托和戈蘭離開了“營地”,隨意就近找了個旅館住下。
房間內。
“還好餐廳老板把我們的手提箱送到了警局。”
經過一下午的心理輔導,在圣布麗姬豐饒騎士團成員的幫助下,維克托的總算擺脫了低迷的狀態。
戈蘭表示同意后,接著道:“沒想到‘哥特小姐’居然會是我們的同事。”
“嗯,看起來未來的一段日子要一起共事了。”
“明天去‘營地’報到,然后跟著這里的適格者接著調查‘最后的樂章失竊案’吧。”
“也只能這樣了。愿母神庇佑羅伊德·卡蘭薩進入您的國。”
雖然只是相處了短短的半年,維克托卻與這個有些奇特癖好的同伴相交甚好,一時十分感傷。
“愿母神庇佑羅伊德。”戈蘭也雙手環抱著虔誠祈禱。
“那我先回房間了,明早見。”
“明早見。”
這是凱瑟琳的建議,是防范他們在“瘋狂”時最先殺死同伴的有效措施。
而“瘋狂”,足以讓一個適格者甚至普通人變成怪物,字面意義上的怪物!
回到房間,維克托從懷里摸出一個黑色皮革的筆記本。
正是羅伊德最后從懷里拿出的那個筆記本。
維克托當時就意識到,這是羅伊德最后留給自己的。
打開封皮,筆記本的扉頁呈現在維克托眼前:
“4053年記:
我們都是迷途的羔羊,活在編織的圍欄里被圈養著成長。
陌生人,如果你看到這本筆記,說明我已經死了,請把我的死訊告知我的母親,這本筆記就是我能交給你的最大報酬。
――羅伊德·卡蘭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