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帝都的北上必經之路上,有一條大河相隔,水勢濤濤將兩岸阻隔。時值冬日,冰將大河封絕。阿蒙率領克烈城的三十萬徒眾,浩浩湯湯正趕到河邊。阿蒙勒馬臨河,大喜過望,道:“老天助我過河。”當即領兵渡河。
中朝帝國,城池堅固,鬼軍之眾何止千萬,縱然城池難下,但是席卷過后,如同蟻群過道,所有的城外居民具遭屠殺。
克烈城主阿蒙過河之后,于河的北岸只見尸體橫陳,骨露于野,更可悲的有的尸骨大小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阿蒙本是貴族出身,溫床玉食,哪見過這只有建國之戰中才有的悲慘景象,一邊不由得滴下淚來,一邊不由得咬牙切恨道究竟是何方群惡,殘殺我中朝帝國臣民。”
此時的逞兇罪魁,造惡元兇,來自北方極寒之地的鬼軍鬼首早已經離開了初時攻打的帝都,一連三十日南下狂攻,連下幾十座中朝帝國城池。他和他的鬼軍都是北方極寒之地重生的妖物,本是不死之軀,皆不用吃喝便能活動。人類軀體相對而言實在太過軟弱,但是中朝帝國千年以來傲立于渺渺大地,靠著體量龐大,城固人多,還未曾見的這場鬼軍入侵浩劫的破壞力。又有南方諸路城主帶領千萬之眾北上勤帝都,因此面對這場千年未有之浩劫尚顯得無所畏懼,豪邁慷慨。
但是,有些壽數已達千年,同帝國一同建立,見證了這個帝國無窮歲月的人卻并不這樣想的,比如這位一直只存在于帝國傳說之中的神殿殿神,實是一位壽數已達千年的凡人罷了。(他自己是時常對人這樣講的)
此時的他,已經在西疆荒涼的土地上生活了百余年了,生活的甚是滋潤。依他自己的話說便是,他一壽數已經這么高的老人家,也該享受一下了。不過聽這話的,是上一輩已經死去的德高望重的三位殿圣罷了。
殿神大人自有聯絡之人,當他得知那座在帝都已經屹立了千年的神殿被剛繼位的年少無知的小皇帝任性燒掉了,他很是痛惜,痛心的就像一座值錢的房產被燒掉了,嗟呀了好久,不過西疆的生活實在是太過安逸了,安逸的他都不想回去看看了。以他自己的話說便是,都年紀一大把了,老胳膊老腿的,那還走的動那么遠的道。
你道他容貌究竟已經是老成什么樣子了,卻是面色紅潤,面如冠玉,除了須發皆白,渾身都是二十幾歲的模樣,閑暇之時也是時常嘆道:“葉淪紅到底是沒有騙我呀,千年歲月倏忽而過,他已歸塵,我卻依舊安閑。”自言自語著,就不禁留下了眼淚,只見他用袖子拭了淚,又笑笑嘆息道:“你瞧瞧人老了就是愛自言自語,我也是一樣的?!翱墑瞧砼雜忠蝗藷o有。倘若是人見了,必然是會笑他好生奇怪的??上鶻聳菦]人能見到他的。
他一提起這支入侵中朝帝國的鬼軍,便不住的傷感嘆息,倒不是為了中朝帝國傷感,只是道都千年了,這些可憐之人還是不能放下。
北方寒冷,一片銀色世界白茫茫,鬼首倚坐在他的青銅戰車上,巨大的黑色鐵鈴懸掛在車簾一邊,他黑洞洞的眼睛入神的看著這個巨鈴,透過車簾和這個巨鈴觀察著這片空寂無人只有白茫茫冰雪的世界。他還是一個人的時候,那不知有多少年了,他便時常駕著馬車來到某個地方出神。只是如今的情景,白茫茫空蕩蕩,就好像停止了一般的世界,也好像他這個不敗怪物的內心冀望一般,可是他終究是放不下這千年的心結,凝重的化不開解不開。
離開這里回到鬼軍,他又變成了那個鐵石心腸殺伐決斷的冷血鬼首了,他需讓整個帝國在他們的鐵蹄下顫抖。他們寧愿化作著不死之體也要與中朝帝國的肉體凡胎決戰一場。
那披著破布,露著腐骨的戰馬伴隨著寂寥的鸞鈴慢慢的走動了,留下兩道孤獨的車輪印。恰似他延伸來的地方又延伸了出去。終究不知道延伸向何處。
阿蒙離開自己的軍隊,獨自于冰原雪地上策馬探路,只見前方緩緩駛來一輛黑色馬車,大雪紛飛之中,看不十分分明,又正趕上一陣風緊雪大,大雪更加迷茫。阿蒙立刻策馬迎了上去,他大喊道:“這里有那支來自北方的兇殘的入侵者,周圍的人已經死光了,你快離開吧,南下,到大冰河的南方去,那里是安全的。
這輛馬車的主人并沒有聽到,依舊還是向前緩緩而行,傳來緩慢的寂寥的鈴聲。
阿蒙勒住馬,更大聲的說道:“你沒有聽到我的話嗎?我說,這里危險,如果是平民,快些離開這里吧。”
這次,這馬車停下了,傳來其中主人滄桑的聲音:“不知你是什么意思呀?”
聽到這聲音,阿蒙不禁打了個冷戰,這聲音冰冷的不像是人間的聲音,倒更像是從地獄中吹出來的回響。
阿蒙大喊道:“去南方,那里安全?!?p> 忽的,冷冷的笑聲穿進了阿蒙的耳朵,這聲音明明不高不低,尋常聲音,在這大風呼嘯的雪天卻是如此清晰可聞。
“南方就安全嗎?你的意思是南方現在是安全的,那以后呢,稍過些日子整個中朝帝國都將淪喪在天國軍隊的鐵蹄下。”
“不會的!”阿蒙堅定的說道。
“哦?你就如此確定?”
阿蒙道:“我是克烈城的城主!我和克烈城的軍隊、整個帝國的軍隊,都會集結在這里!會消滅他們?!?p> “整個帝國的軍隊,都集結在這里,就不怕全部消亡在這里嗎,倒不如一座座城池的蜷縮堅守,還可能盡量拖延一下滅亡的時間?!?p> 阿蒙大笑道:“你太悲觀了,泱泱帝國,體量龐大,怎么會被一群來自北方的不明身份的野人消滅呢?”
見對面不再言語,他跨下馬來,道:“雪大難走,你一車一馬,自然艱難,去南方還有許多路程,給你這匹馬吧?!庇值潰骸拔覄倧乃麄兞杪輿^的地方過來,你未曾見過那番慘景,等你見過了自然明白我的話,要去南方的。到時候這匹馬可以增加你的腳力。”
說完,便回身折返,步行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