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槍也大約是打斷了脊椎處的連接關節，只見承受不住的鐵騎從中間撕裂，分成了上下兩節墜入海中。

　　近衛大概是死了。

　　光刃交錯的那一剎那，這個念頭便進入了威爾的意識，而后將其填滿，再也塞不下其他東西。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腦海中充斥著近衛的音容笑貌，卻又好似是一片空白。他想他大概是悲傷的，心頭卻又無比冰冷，感覺不到任何情緒。

　　“嗚啊啊啊啊啊啊！”

　　嘴里不由自主地吐出野獸般的咆哮，威爾不顧一切地沖向甲全，他現在完全失去了理智，一門心思只想把眼前這架Xs-15撕碎。

　　伊修塔爾把他的情緒完完全全表現了出來，這架鐵騎就像是被按下了快進鍵，速度再一次提升，一舉一動中都充斥著人性化的暴戾。

　　“嘖。”望著眼前如瘋狗般撲來的鐵騎，甲全嘖了一聲，“真有你們的。”

　　在人造天體上發射的導彈不用經歷助推段和中段飛行，一出發就是再入段，依這枚導彈的情況叫進入段或許更合適。而且不似其他陸基或艦射武器，重力從一開始就和起飛方向相同，再沒有哪臺發動機的工作條件能比它的更優厚了。

　　剛發射出去那會兒，判斷它的身份花了點時間，而且發射位置高度有350公里，遠超文軍在這一區域部署裝備的最大射高。

　　還只是過去幾分鐘，導彈已經越過卡門線進入大氣層。現在文軍倒是有反導彈能打到這個高度了，可這會兒它的速度已經高達15馬赫，至今為止還沒有出現過成功攔截這個速度的飛行器的案例。

　　打一開始威爾他們就沒打算走，甲全已經能想到這枚導彈的目標至少不是自己這邊。還在交手的功夫，他接收到最新一次的通報，導彈的落點已經確定，不出所料瞄準的是艦隊所在方向。

　　鐵騎的光學系統已經能捕捉到幾百公里開外高空上的那個亮點，看得見的人都清楚那是導彈外殼在與空氣的摩擦中燒蝕產生的火焰，奈何雷達看不到那么遠，只能以‘不明’框選標識。

　　但數據鏈馬上糾正了這個錯誤，‘不明’標識刷新，改成了代表導彈的‘MSL’。

　　緊接著又有兩個框體出現，這次的有友方標記，是艦隊放出去用來攔截的防空彈。

　　這當然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就算知道毫無用處，艦隊也不會干站著等死，只要能尋活所有該用的辦法都會用上。

　　沒有一點意外，攔截彈錯過了目標。導彈依舊在按照既定的軌跡下落，沒過多久就翻過海天線，就仿佛是被海面吞沒了一般。

　　隨即，在這個午后，天邊出現了第二輪日出。

　　但由于距離太遠，甲全這兒能知道到的也就這些了。就算那邊現在是驚濤駭浪，傳播到這兒頂多也就掀起一朵小浪花。

　　這就使得甲全難以掌握那一頭的實際情況，他只能一邊處理著威爾有如要將獵物撕碎的猛犬般的猛烈攻擊，一邊關注著通訊頻道，以期能收到些最新的消息。

　　“吹笛人，這里是農夫，是否收到？你編隊情況如何？”

　　“吹笛人收到，”天上的預警機馬上對艦隊指揮部的呼叫做出了回應，“我部狀態良好，并未被爆炸波及，我的位置也沒有遭到電磁干擾。”

　　“農夫了解，你機請繼續執行空中管制。另外，我們失去了與太門、上黨、洪都三艦之間的聯絡，衛星觀測到疑似有蘑菇云成形，請派人去事發地點核實情況。”

　　“收到，已經派遣18153前往目標地點。”

　　讓無人機過去確實是比較明智的選擇。現在還不知道爆炸點到底是什么個情況，但光聽描述和爆炸時見到的威勢就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尋常武器。比起不明不白的傷亡，單只是裝備的損失顯然更能接受。

　　幾句通話的功夫甲全已經擺脫了糾纏。他先是降低到一個十分接近海平面的高度，等威爾追過來之后用光束步槍的等離子在水面上激起一串水柱遮蔽雙方視野，水花還在的功夫他又打出去一梭子機炮，落在伊修塔爾的裝甲上乒乓作響。

　　等水花落下威爾回過神來，才發現他跟甲全之間已經隔了老遠了。

　　遠離當然不是為了逃跑，甲全早注意到威爾帶的武器都偏向于近距離纏斗，基本上都打不了遠，拉開距離更能發揮手頭上這些長射程武器的優勢，從而鞏固主動權。

　　再有一個就是甲全有必要關注另一頭的情況，那就不可避免地需要一心二用。他很清楚自己的斤兩，因此他通常都會去避免因自負和大意的愚行招致難以挽回的后果。

　　“18153-2號機已抵達，數據已共享。”

　　雖然能聽得到對話，包括甲全在內的凱瑞斯隊當然沒收到所謂的數據，那是回傳給指揮部的。他們一線正在交戰的部隊拿到這些東西不單是沒啥卵用，而且還會干擾他們的反應和判斷，基本上沒人會這么干。

　　“吹笛人，請再次核實，數據準確嗎？”

　　“吹笛人收到，已經進行過二次確認和交叉比對，確認無誤。”

　　指揮部那邊大概是正在商量什么，通訊頻道迎來了短暫的寂靜。過了數秒之后，沉默才被打破：“農夫了解。呼叫所有單位，這里是農夫，當前任務已完成，即刻起，我軍作戰計劃轉至下一階段。重復，作戰計劃轉入下一階段。”

　　總的來說事態發展還算沒有偏離正軌。雖然方才的那一小會兒沉默令人在意，但既然指揮部已經正式下達命令，說明他們判斷就算有出乎意料的事情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而對于凱瑞斯隊來說，這個命令的意思就是指是時候該脫身了。

　　“你們也都聽到了，所有人各自做好準備。”

　　“唉，可惜了。”吉姆不禁感嘆，“明明優勢還在我們手里，好好一塊地說讓給他們就讓給他們了。”

　　“畢竟一下子沒了三艘船，從艦隊的角度來看損失就很慘重了。相互都做好掩護，對面也不會這么容易就放我們走。”

　　事實正是如此，即便凱瑞斯隊做了些掩飾，威爾一行還是很輕易就看出了他們的退意。以威爾為首的幾人于是進攻就變得愈加猛烈，尤其是威爾，說什么也不肯放跑甲全。想到親友在他眼前被擊落還沒過多久，他這模樣也算情有可原。

　　由此所引發的僵持局勢沒有維持太久，隨著凱瑞斯2隊在遠處展開掩護行動，威爾一行在人數上落入劣勢，也就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凱瑞斯隊離開。

　　唯獨威爾是被其他人攔下來的，此時的他情緒依舊異常激動，要是沒人看著很有可能不管不顧地深入，隨后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我們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與其執著于無意義的追逐，倒不如去看看那個女孩的情況如何？”

　　威爾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拒絕，只是凝視著甲全離開的方向許久，然后才扭頭降落到近衛被擊落的殘骸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