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溫柔鄉(xiāng)(xiāng),英雄冢1
宮宴后一月來,聶晚整日在晚來居寫字畫畫,除去每日早晨去給李老夫人請(qǐng)安,再未曾走出李家,也沒有再見到李越。
春季過去,夏季來臨,京都的夏季與江南不同,更為燥熱。聶晚怕涼怕熱,晚來居每日送冰無數(shù)(shù)次。
這一日早晨,聶晚梳理后,換了一件淺綠色長(zhǎng)裙,帶著琴兒向李老夫人的榮盛居而去。
路過花園,梔子花開,花香裊裊,隨著微風(fēng)(fēng)飄來。
一身青衫的俊秀少年自另一小道走來,兩人在相距兩米的距離相對(duì)而立,皆不由得怔愣。
換掉春衫,一身單薄的聶晚,更顯得清瘦,李越微微避開眼睛,開口道:“表妹?!?p> 少年一身春風(fēng)(fēng)走來,亂了別人寧靜的心,聶晚不由得心中委屈道:“這一月來,表哥是在躲我?”他怎么可以這般,同在一個(gè)(gè)宅院,卻偏偏避開自己。
李越聞言苦笑,看著聶晚道:“難道表妹不也在躲我?”這一月來,聶晚極少出晚來居,即使是去李老夫人那里請(qǐng)安,也故意避開李越。
聶晚聞言看著李越,心有不甘,或許這就是人性,她可以為了自己安心,毫無愧疚地避開李越,但不許李越避開她。
聶晚不由得鄙視自己。
聶晚對(duì)李越輕輕行了一禮,越過李越,就要向前走去。
“等等?!崩鈐澆兇÷櫷?。
聶晚停下腳步,琴兒見兩人神色不好,連忙退避到遠(yuǎn)(yuǎn)處,給兩人留出空間。
“晚晚,我要離開京都一段時(shí)(shí)間?!崩鈐降饋?p> 聶晚一愣,微微詫異:“你要走?”聶晚看著李越糾結(jié)(jié)的神色,明白了李越為何要走,自嘲道:“表哥離開是因?yàn)槲???p> 李越微微嘆息:“晚晚,這段時(shí)(shí)間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句話,你可心悅我?”
聶晚聞言,心中萬般滋味,她沉默看著李越,眼里情緒莫測(cè),許久后道:“沒有。”
李越聞言,面色微微難看,他忽然吻住少女的唇,只是輕輕一點(diǎn)(diǎn),很快移開,向后退出幾步,看著聶晚道:“所以,我該離開一段時(shí)(shí)間,晚晚,我怕再待在你身邊,最終會(huì)(huì)萬劫不復(fù)(fù)?!比羰鍬櫷韺?duì)准s河行?,那么自己會(huì)(huì)去爭(zhēng)取,可是他能感受到,聶晚避他如猛獸。
聶晚心中發(fā)(fā)酸,苦澀交加,她閉了閉眼道:“我很抱歉?!?p> 李越微微搖頭:“是我多想了?!彼疽詾?,聶晚是喜歡他的,雖然感到不甘,但他向來不少強(qiáng)(qiáng)求之人,更何況那人是聶晚。
李越轉(zhuǎn)(zhuǎn)身離開,聶晚直到李越背影消失,才回過神了。
琴兒走近,看著聶晚欲言又止。
聶晚看著琴兒道:“今日的事誰也不要說出去?!?p> 眾丫鬟聞言,連忙點(diǎn)(diǎn)頭。
遠(yuǎn)(yuǎn)處一假山之后,一粉衣丫鬟匆忙離開。
意慈居
粉衣丫鬟揭開門簾走進(jìn)(jìn),主位上坐著一素衣女子,面容雅致,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粉衣丫鬟走進(jìn)(jìn),面色微微難看,對(duì)著對(duì)主位上的方筱行了一禮,開口道:“夫人。”
方筱道:“淺衣,今日越兒出門,你不在他那里服侍,過來我這里可是有事?”
淺衣聞言神色猶豫,欲言又止,方筱察覺不正常,發(fā)(fā)下手中的佛珠,問道:“怎么了,可是少爺那里出事了?”
淺衣將花園力看著的一幕告訴方筱。
方筱聽完,面色凝重,許久后,重新拿起佛珠道:“此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庇值潰骸按聳虜灰獙?duì)抵R搜浴!?p> 粉衣連忙應(yīng)(yīng)是。
粉衣走后,方筱看向一旁一白凈瘦高的嬤嬤:“阿雅,這可如何是好?聶家,不過一商戶人家,即使是皇商,那也是配不上越兒的?!?p> 張雅是方筱閨中時(shí)(shí)的貼身嬤嬤,后來方筱帶著她加入李家,張雅陪伴方筱數(shù)(shù)十年,是方筱最信任的人。
張雅聞言神色嚴(yán)(yán)肅道:“夫人,您說得不錯(cuò)(cuò),表小姐雖然長(zhǎng)得好,但身份終究低了?!?p> 方筱聞言點(diǎn)(diǎn)頭道:“阿雅也認(rèn)(rèn)同我的話,越兒的夫人應(yīng)(yīng)該是一個(gè)(gè)京中世家閨秀,如此才能擁有一個(gè)(gè)在朝堂上護(hù)(hù)他、助他的親家。越兒是我此生唯一依靠,他的人生不可有任何偏差,明明一直都好好的,都怪聶晚……”
方筱沒有說完,快步向佛堂走去,邊走邊道:“我要去給佛祖上香,希望他保佑我越兒一切順利,溫柔鄉(xiāng)(xiāng),真是英雄冢??!”
……
榮盛居
李老夫人看著走近的聶晚,眉目慈祥看著她,招手道:“晚兒,過來?!?p> 聶晚聞言微微一笑,走到李老夫人身旁坐下。
李老夫人拉過她的手,拍了拍,看著她雖清凈但雅致的著裝,心中滿意。聶晚雖然長(zhǎng)相更似聶博,但聶博年輕時(shí)(shí)也是極好的,一身淡薄,仿若文人,不似商人。聶晚可謂挑著其父母的優(yōu)(yōu)點(diǎn)(diǎn)長(zhǎng)的,除去精致的面容,她那一身頗似聶博的淡雅之氣,便讓她比常人更勝三分。
聶晚看著李老夫人慈祥的面容,又想起李越剛才對(duì)自己所言,心中一片冰涼,若是外祖母知道自己害得他孫子亂了心思,可還會(huì)(huì)這般喜歡自己?jiǎn)??。
李老夫人道:“近日長(zhǎng)寧公主挑選伴讀,讓各家送年齡相符的女孩名冊(cè)進(jìn)(jìn)宮,你如今應(yīng)(yīng)該也在候選名單里,我與你外祖父商議過,覺得入宮對(duì)太過于風(fēng)(fēng)險(xiǎn)(xiǎn),所以不打算將你的名冊(cè)送出,你怎么看?”
聶晚聞言微頓,放棄成為長(zhǎng)寧的伴讀,那么這一世她們的關(guān)(guān)系可否能像上一世那般,成為摯友?長(zhǎng)寧,是她前世最大的遺憾,這一世,她多么想像長(zhǎng)寧前世護(hù)(hù)她那般去守護(hù)(hù)她,可以自己一旦入宮,那可能一步行差就錯(cuò)(cuò),將會(huì)(huì)重返前世的命運(yùn)(yùn)。
李老夫人見聶晚猶豫,神色微微嚴(yán)(yán)肅。楚王對(duì)聶晚態(tài)(tài)度不同,她早已經(jīng)(jīng)知道,但是若是聶晚也對(duì)楚王有心,必然想要入宮。但是如今李家、聶家都不是站隊(duì)(duì)的時(shí)(shí)候,切不可與任何一位皇子走得過近,更何況,楚王的背后是丞相府杜家,杜家和李家勢(shì)同水火。
聶晚道:“外祖父、外祖母做主就好,我并不想入宮。”長(zhǎng)寧,我會(huì)(huì)用自己的方式去守護(hù)(hù)你,但是這一世,不能成為你的伴讀了!
李老夫人聞言,面色微緩道:“晚兒,你放心,你失去的機(jī)(jī)會(huì)(huì),外祖母會(huì)(huì)在其他地方償還給你。”
聶晚聞言微微低頭,神色復(fù)(fù)雜。
在榮盛居陪著李老夫人用完早飯,聶晚便離開了尚書府,她已經(jīng)(jīng)在李家待了月余,該回聶家了。李老夫人聽她提到回聶家,神色有些不好,但也沒說什么,讓她回去住幾日再回來尚書府,聶晚笑著應(yīng)(yīng)了。
京都一直流傳一句話,城東貴、城西富。城南貧、城北亂。
京都王侯將相,達(dá)(dá)官貴人,大都居住于城東。而城西富商云集,紙醉金迷。城南之人大都為一般百姓,城北作為京都出入之地,人員混雜。
聶家居住在城西,距離居住在城東的尚書府較遠(yuǎn)(yuǎn),聶晚早上乘坐馬車出發(fā)(fā),直到午時(shí)(shí)放抵達(dá)(dá)聶家。
聶家尚來崇尚繁華,一棟約千米寬的大宅坐落于繁華的街道旁,朱紅色的大門,門前立著兩個(gè)(gè)石獅子。
門房看見聶晚下車,連忙迎上來,驚喜道:“大小姐回來了!”
聶晚走近,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向大門走進(jìn)(jìn)。臨湖水榭,清風(fēng)(fēng)和暖,紅欄綠板,曲廊回旋,碧樹瓊花,好一派奢華美景。
一群華服男女迎面走來,最前面一面色嚴(yán)(yán)肅得男子,其四十來歲,長(zhǎng)相頗為俊美,在他這個(gè)(gè)年紀(jì)(jì),脫去了年輕的浮夸,倒是具有一種頗為成熟的魅力。其人就是聶家二老爺聶致遠(yuǎn)(yuǎn),聶晚的二叔。
聶致遠(yuǎn)(yuǎn)并非聶家血脈,二十多年,聶致遠(yuǎn)(yuǎn)乃聶博的書童,后來聶致遠(yuǎn)(yuǎn)在一場(chǎng)意外中拼死救了聶博一命,自己差點(diǎn)(diǎn)死去,聶博念其衷心,兩人又是從小一起長(zhǎng)大,再加上聶致遠(yuǎn)(yuǎn)才華出眾,聶博說服聶家眾人,認(rèn)(rèn)其為義弟,聶致遠(yuǎn)(yuǎn)感恩聶博的提攜,對(duì)其忠心耿耿,雖為名為聶家二老爺,但是卻從未把自己當(dāng)(dāng)作主人,無論是在聶博面前,還是在聶晚面前,都一直十分守禮。
聶致遠(yuǎn)(yuǎn)身后跟著兩女一男,其妻章氏、其女聶慶云、其子聶慶陽。章氏長(zhǎng)相普通,其是禮部尚書庶女,十八年前年嫁給聶致遠(yuǎn)(yuǎn)。聶慶云是聶致遠(yuǎn)(yuǎn)長(zhǎng)女,今年十七歲,比聶晚大一歲,但因?yàn)榻下櫦乙恢弊鴟Q聶晚為大小姐,所以聶家眾人為避嫌,稱呼聶慶云為云小姐,聶慶陽是聶慶云雙胞胎弟弟。聶慶云和聶慶陽長(zhǎng)相隨了聶致遠(yuǎn)(yuǎn),皆是一副好模樣。
眾人對(duì)聶晚行禮,章氏道:“大小姐可算回來了?!?p> 聶晚避開眾人的禮,神色微深,笑道:“二叔、二嬸不必多禮,若是父親知道了,可要訓(xùn)(xùn)斥晚兒不知禮數(shù)(shù)了。”
前世聶晚入京都后,一直住在尚書府,從未回過聶家,與聶致遠(yuǎn)(yuǎn)一脈接觸不多,后來她成為楚王妃后,聶致遠(yuǎn)(yuǎn)的妻子章氏倒是每個(gè)(gè)月帶著聶慶云到楚王府拜見自己,只不過那時(shí)(shí)候自己與她們并不親近,對(duì)其冷淡待之。
聶致遠(yuǎn)(yuǎn)聞言面色不變道:“大小姐嚴(yán)(yán)重了?!?p> 聶慶云從章氏身后走出,走到聶晚面前,拉住聶晚的手道:“大小姐,你說去尚書府幾日就回來,這一去就月余,慶云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