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澴河一中的門口，看著那道大門和遠(yuǎn)(yuǎn)方的教學(xué)(xué)樓，周哲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當(dāng)(dāng)時(shí)(shí)唐夢拿出來的試卷，上面寫著“澴河第一中學(xué)(xué)”。
她的女兒顯然也在這里就讀——王柯知那邊，周哲不便直說，還是直接找到他女兒寄宿的那家人，由他們出面領(lǐng)(lǐng)取遺體比較好。
門衛(wèi)(wèi)鮑師傅認(rèn)(rèn)出了周哲，呵呵笑了起來：“你小子又遲到了？小心又被叫家長……今天怎么不穿校服啊？”
周哲笑笑：“師傅，其實(shí)(shí)我不是這兒的學(xué)(xué)生，我是一名記者。”
“記者？”
鮑師傅也不傻，一下子就聯(lián)(lián)想到了什么：“之前韓主任那事兒，是你們做的？”
周哲掏了支煙遞了過去：“是。”
鮑師傅一拍大腿，接過了煙：“做得好！我早看那家伙人模狗樣不是個(gè)(gè)好東西，你們揭發(fā)(fā)的好！”
說著，笑呵呵看著周哲：“你小子也不錯(cuò)(cuò)，看得出來，是個(gè)(gè)熱心人。”
周哲吸了口煙，問道：“師傅，我向您打聽個(gè)(gè)事兒，前兩天三年級(jí)不是有個(gè)(gè)女孩兒失蹤了嗎，你知道是哪個(gè)(gè)班的么？班主任是誰？”
“失蹤？”
鮑師傅愣了一下：“奧，你說的是那個(gè)(gè)逃課了一個(gè)(gè)星期的女娃吧？聽說家長是報(bào)(bào)了失蹤呢！老師也急得不行，不過還好最后自己跑回來了……”
周哲也愣了：“逃課？”
“嗯！就是上次你把她抱到我這兒來、李燃老師班上的女娃啊！”
一道閃電在周哲腦海當(dāng)(dāng)中劈落，照亮了許多他未曾注意的細(xì)(xì)節(jié)(jié)。
他隱約把握到了什么，但一看到里面干凈整潔的校園，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時(shí)(shí)間：
“學(xué)(xué)生們是十點(diǎn)(diǎn)鐘下課嗎？我晚上再來。”
鮑師傅卻搖頭道：“不用，你再等一個(gè)(gè)小時(shí)(shí)他們就下課了。這段時(shí)(shí)間外面好像有專門綁架小孩兒的團(tuán)(tuán)伙，學(xué)(xué)校不敢讓學(xué)(xué)生們太晚回家，就改成在家自習(xí)(xí)了。”
“這樣啊。”
周哲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于是干脆在學(xué)(xué)校門口外坐了下來，抽起了煙。
“小伙子，你這個(gè)(gè)抽法可比我年輕時(shí)(shí)候兇多了啊，怎么，有心事？”
鮑師傅也在他旁邊蹲了下來，拿出一個(gè)(gè)小罐子，倒出一捧晶瑩剔透的橘黃色絲狀物：
“來，試試這個(gè)(gè)。橙子味的，能潤嗓也能泡水喝。比煙健康多了！”
周哲一笑，扔掉了手里才抽了一口的煙，接過之后拿了一縷扔進(jìn)(jìn)嘴里：“味道不錯(cuò)(cuò)啊大叔，自己做的？”
“可不是嘛。嘿嘿，不光這個(gè)(gè)，還有其他小糖果我都會(huì)做……活著嘛，總是要有點(diǎn)(diǎn)甜味。”
周哲依舊笑：“我有個(gè)(gè)朋友，最喜歡做點(diǎn)(diǎn)心什么的。和你肯定有共同語言。”
“嘿，點(diǎn)(diǎn)心好啊！也是甜的！不過那玩意成本高，我可弄不起。要是有便宜的可以考慮試試……下次你介紹給我認(rèn)(rèn)識(shí)認(rèn)(rèn)識(shí)？”
周哲又塞了一條橙皮糖，笑道：“好啊。”
…………
鮑師傅陪著周哲在學(xué)(xué)校門口蹲了一個(gè)(gè)小時(shí)(shí)，偶爾閑聊幾句，時(shí)(shí)間倒過得飛快。
隨著鈴聲響起，到了學(xué)(xué)生們放學(xué)(xué)的點(diǎn)(diǎn)兒，鮑師傅就得去門邊維持秩序了。將剩下的大半罐橙皮糖往周哲懷里一塞：“剩下的送給你了，我得去站崗了。那女娃我認(rèn)(rèn)識(shí)，待會(huì)兒看到了我指給你。”
周哲笑著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麻煩了。”
不一會(huì)兒，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出，出了校門之后，很快三三兩兩散去。
鮑師傅站在門邊，突然眼睛一亮，對著瞿賽思招了招手：“同學(xué)(xué)！”
“門衛(wèi)(wèi)大叔，有事嗎？”
鮑師傅指了一下路邊的周哲：“有人找你，就那個(gè)(gè)沒小子……諾，上次抱你來保安室的就是他。”
瞿賽思眼睛一亮，立刻看來，然后快步走到周哲面前：“你就是‘哈萊’？”
周哲道：“不，我的筆名是‘驚蟄’。聽說你去報(bào)(bào)社找過我們？”
瞿賽思點(diǎn)(diǎn)頭道：“恩，我就是想當(dāng)(dāng)面謝謝你，還有哈萊！哦，還有感謝你們揭發(fā)(fā)了韓主任，幫助了其他同學(xué)(xué)！”
周哲道：“上次救你的不是我，是他。我只是把你帶回保安室而已。”
瞿賽思連忙道：“不管怎么樣都要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上次還不知道會(huì)發(fā)(fā)生什么事情呢！哈萊今天沒來嗎？能讓我和他見一見嗎，我想當(dāng)(dāng)面感謝他……”
周哲沉默了一下，然后輕聲問道：“唐……孟唐，是你的父親嗎？”
瞿賽思眼瞳一縮，下意識(shí)的后退了半步，然后似乎意識(shí)到了什么，咬著嘴唇，輕吸了一小口氣：
“他……出事了么？”
瞿賽思的反應(yīng)(yīng)，說明了一切。
她，就是唐夢的女兒！
其實(shí)(shí)就算沒有這個(gè)(gè)反應(yīng)(yīng)，周哲在她站到自己面前的一瞬間，便已經(jīng)(jīng)已明白了這一點(diǎn)(diǎn)。
——醫(yī)(yī)院醒來之后，他就發(fā)(fā)覺自己除了視覺以外的其他幾感都有明顯的增強(qiáng)(qiáng)，應(yīng)(yīng)該是拉彌爾傳承的力量導(dǎo)(dǎo)致的。
所以，在瞿賽思站在面前的一瞬間，他就聞到了對方身上隱隱飄來的，類似植物奶油味道的淡淡清香。
這與唐夢當(dāng)(dāng)時(shí)(shí)在這里為了混進(jìn)(jìn)校門拿給他偽裝用的校服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可是，她不是應(yīng)(yīng)該在那晚的儀式中，死了嗎？
雖然當(dāng)(dāng)時(shí)(shí)情況危急，他沒看清所有人的臉。但是那一夜樓頂上的所有祭品，包括李力在內(nèi)(nèi)都無一存活，這卻是周哲親眼所見啊！
瞿賽思，為什么還活著？
周哲心電急轉(zhuǎn)(zhuǎn)。之前忽視的、未曾留意的種種細(xì)(xì)節(jié)(jié)，此刻全部像是被潮水沖在沙灘的珍珠一樣，熠熠生輝！
但，還差最后幾顆。
他沒回答瞿賽思的問題，而是盡量放緩了自己的語氣，輕聲問道：“我們換個(gè)(gè)地方說話？”
瞿賽思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
兩人走向不遠(yuǎn)(yuǎn)處一家飲品店。走了幾步，周哲突然回頭，對校門口的鮑師傅揮了揮手里的罐子。
門衛(wèi)(wèi)大叔咧嘴一笑，也揮了揮手。
……
在偏僻的角落坐定，周哲問道：“鮑師傅說你逃課了四五天，可以告訴我當(dāng)(dāng)時(shí)(shí)真實(shí)(shí)的情況嗎？”
瞿賽思看著周哲，反問道：“你和……他，是什么關(guān)(guān)系？”
周哲看著她黑寶石般的雙眼，低聲道：“同事。朋友。”
頓了頓，又繼續(xù)(xù)道：“前輩，和導(dǎo)(dǎo)師。”
說出這句話，周哲如釋重負(fù)(fù)，下意識(shí)伸手摸向口袋，但看到瞿賽思卻又頓了頓，將雙手重新放在桌上：
“請告訴我那幾天到底發(fā)(fā)生了什么事情。這對我，非常重要！”
瞿賽思同樣看著周哲的雙眼，道：“八天前的早上，我從家離開，出門后發(fā)(fā)現(xiàn)(xiàn)……父親就在樓下。”
“因?yàn)橐恍┦慮椋液退萇僖娒媯躍蛻先ズ退徽劇Ｋ?dāng)時(shí)(shí)話很少，說了幾句就帶我離開到了一個(gè)(gè)賓館，然后，他就把我綁了起來，鎖在了房間里。”
周哲聽到這里，立刻篤定道：“那不是你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