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打才過去沒幾年，聚眾斗毆這種事情依然是重點防控的對象。

　　今天的事情明擺著是有人下套，要是進去了后果不堪設想。

　　石秀橫眉一挑，喝道：

　　“我們這些工人都遵紀守法，從無打架斗毆的劣跡，應該先把這些鬧事的人帶走，審好他們在說吧？”

　　“機械廠的人果然不講理，你等著，我回村里叫人，說什么都跟你沒完！”

　　“你還說我們不講理！”

　　人群中，張巍和工友用廠衛生所的擔架抬著魏銳如走過來，怒氣沖沖地道：

　　“飛哥，這群人是沖著魏廠長來的，一上來就下死手，用鐵锨砸，你可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王壯飛剛才沒在人群中看到魏銳如，還以為今天停電他已經去食堂吃飯，

　　可看著煤油燈微弱的亮光下魏銳如面色慘白，饒是王壯飛兩世為人心性非常，也終于忍耐不住。

　　“老魏，你沒事吧？”他跪在地上，湊在魏銳如耳邊問。

　　魏銳如虛弱地睜開眼睛，苦笑道：

　　“吵死了，重傷員要靜養啊。”

　　“今天是兄弟我不好，等著，我一定給你報仇！”

　　“嗯，媽的，你說的啊……”

　　門田智慧子聽說機械廠出事，也踩著高跟鞋一路小跑趕過來。

　　夜風微涼，門田智慧子的肩頭披著一條雍容的金色披肩，在微弱亮光的照射下也不失美感，讓兩邊路人都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幾眼。

　　“小魏受傷了？”

　　不等王壯飛回答，門田智慧子立刻裝出一副漢語不算熟練的模樣憤聲道：

　　“在工廠內居然還能遭到襲擊，我對牟州的投資環境非常失望！”

　　警員一聽這奇怪的腔調，立刻意識到這是跟牟鋼合作的東瀛人。

　　他心知要是得罪了這個女人上面可能降罪，但一想自己大好男兒豈能在東瀛人面前慫了，他頓時挺直腰背，冷靜地道：

　　“這位小姐，我理解您的憤怒，但請您不要干涉我們的正常司法程序，

　　今天的集體斗毆事件是非難斷，為了防止事態擴大，也只能先帶回去慢慢審問，這也是我們的正常辦案流程。”

　　門田智慧子橫眉道：

　　“好，你別后悔，我這就去給大使打電話，問問……”

　　“行了。”王壯飛一揮手，“都少說兩句。”

　　他緩步走到警員的身邊，道：

　　“您貴姓？”

　　“免貴姓蘇。”

　　“蘇警官是吧，您今天就開了一輛警車，橫豎也不能一口氣把這么多人全帶回去，

　　不如我先問問情況，如果我能平息局面，您看今天的事情就通融一下如何？

　　這也是為了咱們牟州的健康發展考慮。”

　　蘇國慶今天出警的路上就感覺不對勁，到了機械廠內看到四處都是東倒西歪的人，也意識到機械廠的人有可能是被人設計了。

　　但這種群體性事件可大可小，要是自己處理不當，周圍村里那些大爺大媽們一起去鬧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聽王壯飛提出的解決方法還算不錯，他終于松了口氣，道：

　　“行，您是……”

　　“王壯飛，機械廠的生產計劃科科長。”

　　“賣假酒，呸，賣……白酒的那個？”

　　王壯飛和善地道：

　　“歡迎支持牟州的地方產業。”

　　王壯飛最近是報紙上的風云人物，來機械廠鬧事的村民中也有不少人聽說過他的名號。

　　一個捂著小腿坐在地上的村民惡狠狠地道：

　　“王壯飛，跟你沒有關系，我們是來找這個姓魏的算賬。”

　　“哦，你找他作甚？”

　　“他——他不是跟東瀛人一起開廠嗎？

　　這個什么天穹重工占了我們莊的地，還有輻射，這不是要了我們的命嗎？

　　我們三番五次來廠里，都被你們擋回去，今天要是不用些手段，只怕這個姓魏的還在當縮頭烏龜！”

　　“什么玩意？”

　　饒是王壯飛身經百戰，這下還是懵了。

　　蘇警官陰沉著臉仔細詢問，得到的答案也讓他感到非常無語。

　　牟鋼當年建廠的時候征用了大量的土地，這在歷史上就一直多有紛爭，進入市場經濟的年代之后更是紛爭不多。

　　之前的爭執，都因為不能耽誤牟鋼的建設和生產而不了了之，況且機械廠的效益在牟鋼眾多廠區中屬于吊車尾的水平，要找也得先從效益好的廠找。

　　可萬萬沒想到，王壯飛緊緊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讓機械廠異軍突起，立刻從只能生產配套零件的輔助廠變成了現在拳頭產業，工人的工資也直線飆升。

　　這下村里不少人就坐不住了，特別是聽說機械廠還把自己的廠區交給東瀛人聯營，他們更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不找國企的麻煩是出于對國資的尊重，給東瀛人干活的不就是二鬼子嗎，這錢非得讓他們出了。

　　當他們接班轟轟烈烈來廠里鬧事的時候，牟鋼的保衛部多次出現制止，告訴他們沖擊國企單位的廠區是要判刑，硬是把他們擋了回去。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有人出主意說保衛部的人過了下午五點就會下班，那時候突然襲擊肯定事半功倍。

　　于是這次，那些村民抄起家伙，先弄斷了機械廠的輸電線，然后趁著眾人出來檢查抓緊下手。

　　至于為什么要直接動手打人，那些村民也一時說不清楚。

　　“事情應該很明顯了。”王壯飛冷哼道，

　　“這就是別有用心的人像故意來我們廠里鬧事，

　　我們廠從上京高薪聘請的技術員在遭到卑鄙偷襲的情況下，車間眾工友積極應付，

　　在打倒敵人的情況下并沒有因為憤怒做出過激的舉動，我認為今天晚上我們的應對非常完美。”

　　“你們前幾次拒絕和我們對話，態度粗暴，這個姓魏的還說不會和我們這下鄉下窮酸一般見識，我們這才來討說法。

　　我們固然有錯，難道這姓魏的就完全沒錯嗎？”

　　聽到這蘇警官終于忍不住了，他看著坐在地上憤憤不平的村民，嘆息道：

　　“你們說這個姓魏的，不是，這位魏先生……

　　你們有見到他本人嗎？”

　　那個受傷的村民一怔，氣鼓鼓地道：

　　“這些老爺都在廠里縮著不出來，我們當然看不見，是給他們看門的告訴我的，難道還能有錯嗎？”

　　牟鋼全廠的保衛都是由保衛部專門負責，尤其是機械廠現在承接的任務更加重要，石誠篤要求保衛部投入了更多的人手。

　　之前村里來的幾次，都被保衛部的人暴力驅逐，這些人的脾氣上來，越發安耐不住，眼看傍晚保衛部果然沒有在門口站崗，立刻趁著停電一窩蜂殺進來，抓住魏銳如就是一頓暴打。

　　“行啊，你們都沒見過小魏，是怎么從人群中一眼就看出他的？”

　　“還不是……呃，哼，為什么要說給你們。”

　　石秀也聽出其中的味道，他抬頭沖李志高道：

　　“李處長，這是怎么回事？”

　　李志高無所謂的聳聳肩，道：

　　“這我怎么知道？

　　再說了，我手下的兄弟們為了保護你們廠有什么錯，無非是態度生硬了一點，還用你管不成？”

　　他歪頭沖蘇警官道：

　　“蘇警官，今天的事情涉及我們廠和地方，斗毆這種事我們不敢拉偏架，您來決斷就是了。”

　　理有千般，斗毆把人打傷就是有錯。

　　魏銳如還可以說是正當防衛，如果真嚴格起來，后來助拳的工人有一個算一個起碼都要進去呆幾天。

　　蘇警官非常惆悵，心道這個李志高肯定有問題，今天晚上這處理很考驗自己的情商了。

　　他干咳一聲，道：

　　“王……王科長，打群架這種事我要是不處理，傳出去了影響不好。

　　您看，今天晚上的事情？”

　　“再給我幾分鐘，我保證給你一個圓滿的答復。”王壯飛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