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哭什么？你在害怕嗎？”

　　樂喬看向他：“你跟蹤我有一段時(shí)(shí)間了吧？那你應(yīng)(yīng)該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上班？”

　　陸池走進(jìn)(jìn)詢問室，手上拿著幾張照片，剛從打印機(jī)(jī)里拿出來，還熱乎著：“都對(duì)(duì)比完了還剩這么多？”

　　電話對(duì)(duì)面是視偵的警員：“沒錯(cuò)(cuò)，我們按照要求，剛剛看完所有錄像，初步篩選出這幾個(gè)(gè)人在psychosis酒吧，市一中附近，以及樂喬家小區(qū)(qū)里出現(xiàn)(xiàn)過，其中有一個(gè)(gè)人比較值得注意，我們?cè)诤Y選過程中發(fā)(fā)現(xiàn)(xiàn)，他應(yīng)(yīng)該是在有意觀察并回避監(jiān)(jiān)控的視角，各個(gè)(gè)角度都幾乎沒有能拍攝到完整的正臉。”

　　他看著沙發(fā)(fā)上坐著的一圈人，感覺腦殼都要裂開了，陸池把手機(jī)(jī)夾在肩膀和耳朵中間，伸腿勾過來一把椅子坐下：“這圖糊的估計(jì)(jì)親媽來都認(rèn)(rèn)不出來是誰吧？”

　　“我也沒辦法啊，硬件條件就擺在這了，我……”對(duì)(duì)面的座機(jī)(jī)突然響起，視偵的警官打開免提喊了一聲，然后連滾帶爬的“陸哥你稍等一下，我接個(gè)(gè)電話，一會(huì)(huì)我再給你打。”

　　陸池整了整手里的照片：“辛苦各位來一趟，我是江城市局刑偵支隊(duì)(duì)的副隊(duì)(duì)長，我姓陸，這次主要是想請(qǐng)各位幫忙回憶一下，對(duì)(duì)照片上的這幾個(gè)(gè)人有沒有印象。”

　　他把手中的照片挨個(gè)(gè)攤在桌子上，然后說出了幾個(gè)(gè)日期和時(shí)(shí)間段。

　　陸池在上城小區(qū)(qū)勘查完現(xiàn)(xiàn)場，就接到了楚渝的電話，要求他盡快將案發(fā)(fā)時(shí)(shí)以及附近時(shí)(shí)段可能存在的目擊者帶回局里，對(duì)(duì)視偵篩選出來的嫌疑人進(jìn)(jìn)行指認(rèn)(rèn)。

　　現(xiàn)(xiàn)在面前坐著的，從psychosis酒吧的調(diào)(diào)酒師，出版社門口的清潔工，到一中對(duì)(duì)面奶茶店的老板，上城小區(qū)(qū)的保安，堪稱是一場跨時(shí)(shí)代的職業(yè)(yè)交流大會(huì)(huì)。

　　“哎喲，這街上每天來來回回那么多人，我一把年紀(jì)(jì)了哪兒能記得住啊。”

　　“要是放假的時(shí)(shí)候還好，這趕著學(xué)(xué)生們上課的時(shí)(shí)候我可真記不起來哪個(gè)(gè)人見沒見過。”

　　“警官，我們酒吧你也知道，大晚上的燈光又昏暗，有時(shí)(shí)候連長什么樣子都看不清楚，更別說記住了。“

　　陸池早就有心理準(zhǔn)(zhǔn)備，只見其他幾個(gè)(gè)人都表示毫無印象，倒是樂喬小區(qū)(qū)的保安盯著其中一張照片若有所思。

　　“這張照片是有什么問題嗎？”陸池問道。

　　小區(qū)(qū)保安是一個(gè)(gè)四十多歲的叔叔，看起來精明能干，陸池之前看過他的資料，他三十五歲的時(shí)(shí)候因傷退役，后來經(jīng)(jīng)社區(qū)(qū)介紹來上城小區(qū)(qū)做保安，一干就是十多年，畢竟曾經(jīng)(jīng)也算是半個(gè)(gè)專業(yè)(yè)人士，說不定真的能注意到一些什么也說不準(zhǔn)(zhǔn)呢。

　　“雖然看不清臉，但是我記得他的車子，后面車牌是歪的，側(cè)(cè)面還有一片刮擦的痕跡，當(dāng)(dāng)時(shí)(shí)是因?yàn)樗筒屯砹耍@個(gè)(gè)小伙子跟客戶吵起來了，戶主打電話叫我們過去處理，當(dāng)(dāng)時(shí)(shí)弄的還挺狼狽的，飯和湯撒了一地，看著也怪可憐的；我當(dāng)(dāng)時(shí)(shí)把他送出小區(qū)(qū)的時(shí)(shí)候看到他車子旁邊的擦痕，像是剛摔過一樣，就順帶著關(guān)(guān)心了兩句。”

　　陸池心里一喜：“您還記得這件事發(fā)(fā)生具體是哪天嗎？”

　　“我想想啊，”保安大叔看他的反應(yīng)(yīng)大概也能猜到自己似乎是提供了什么有用的線索，“我記得就在不久前，應(yīng)(yīng)該是……7月……13號(hào)(hào)！”

　　陸池作為一個(gè)(gè)刑警的本能瞬間發(fā)(fā)揮了作用，7月13號(hào)(hào)在他的印象里，和一件事迅速重合在一起——樂喬第一天來上班。

　　不等他細(xì)(xì)想，視偵再次打來了電話：“陸哥，大大大大大大的好消息，銀盾剛剛主動(dòng)(dòng)聯(lián)(lián)系我們，說他們最近有一套新的程序，可以幫我們對(duì)(duì)錄像里的嫌疑人進(jìn)(jìn)行面部還原，剛剛結(jié)(jié)果已經(jīng)(jīng)發(fā)(fā)過來了，我連同資料庫里的信息一起發(fā)(fā)給你。”

　　陸池手機(jī)(jī)里收到信息的一瞬間就把照片亮給了保安大叔，電腦還原出來的面部照片帶有一種特殊的空洞感，但五官的準(zhǔn)(zhǔn)確度卻堪稱是一絕；

　　因?yàn)樽陘懗貙?duì)面的保安大叔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間就猛地一拍大腿：“對(duì)(duì)對(duì)(duì)對(duì)(duì)就是這個(gè)(gè)小伙子！白白瘦瘦的，長得特別清秀。”

　　陸池看向他的資料——

　　徐平方，28歲，淮城三臺(tái)(tái)縣人，母親失蹤，家里只有一個(gè)(gè)退休的父親，高二輟學(xué)(xué)來到江城打工，之前零零碎碎打過不少長短工，后來外賣平臺(tái)(tái)興起，工作才逐漸穩(wěn)(wěn)定下來，由于住址信息長期未更新，系統(tǒng)(tǒng)資料里也沒有他的現(xiàn)(xiàn)住址。

　　楚渝也收到了一份相同的資料，之前的調(diào)(diào)查遲遲沒有進(jìn)(jìn)展是因?yàn)檎也壞椒蠗l件的嫌疑人，整個(gè)(gè)刑偵支隊(duì)(duì)空有一身本領(lǐng)(lǐng)無處施展，而現(xiàn)(xiàn)在一旦抓到了一個(gè)(gè)突破口，徐平方的信息很快就想拔出蘿卜帶出泥一樣被發(fā)(fā)掘出來。

　　“快遞員，職業(yè)(yè)靈活性高，工作時(shí)(shí)間也比較自由，完全可以長時(shí)(shí)間跟蹤接觸受害者。”

　　盧斌疑惑：“但是他既然會(huì)(huì)提前踩點(diǎn)(diǎn)和跟蹤的話，那他難道不知道小喬是……”

　　“他肯定知道樂喬的工作單位，光天化日直接開小喬的車把人帶走，要么說明他說明他對(duì)(duì)自己有足夠的自信，要么就是……他根本沒打算要瞞過警方……”楚渝微微皺眉，“小盧，再開快點(diǎn)(diǎn)。”

　　徐平方坐在樂喬身邊，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fā)(fā)：“我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工作，也知道你在查這個(gè)(gè)案子，這不是正好嗎？不需要你費(fèi)(fèi)心去調(diào)(diào)查，我自己來找你了。”

　　樂喬轉(zhuǎn)(zhuǎn)頭看向他，謹(jǐn)(jǐn)慎地關(guān)(guān)注著面部每一個(gè)(gè)組織的變化，她們這一行不依靠感覺行事，但感覺有時(shí)(shí)候卻能給出一些意料之外的答案。

　　眼前的人毋庸置疑就是之前幾期案件的兇手，從他之前的行事風(fēng)(fēng)格中不難看出，他花費(fèi)(fèi)了大量的時(shí)(shí)間去做跟蹤和準(zhǔn)(zhǔn)備工作，但是從案發(fā)(fā)現(xiàn)(xiàn)場的情況來看，他殺人的過程又充滿了血腥和暴力，這樣一個(gè)(gè)看起來瘦弱白凈的男人，竟然會(huì)(huì)呈現(xiàn)(xiàn)出冷靜和瘋狂兩種特質(zhì)(zhì)，一個(gè)(gè)大膽的念頭突然在腦海中成型。

　　隨著建筑物里的亮度在逐漸減小，樂喬的情緒也在發(fā)(fā)生著一些幾不可聞的變化，明明是七月盛夏的天氣，但她感覺自己的手掌的溫度在慢慢降低，心里仿佛有一個(gè)(gè)聲音急不可耐地告訴自己——

　　‘就現(xiàn)(xiàn)在，給他錘爆，骨灰都給他揚(yáng)(yáng)了，然后趕緊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