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jì)90年代末。

　　一位少女從農(nóng)村第一次踏足這個名叫金陵的大城市。

　　少女游走在街頭，探頭望著繁花似錦的高樓，川流不息的行人車輛，流淌在鼻尖的煙火氣，真的應(yīng)了書上那句話，目之所及皆是良辰美景，人間繁華。少女的眼睛在閃著光，但與此同時，少女感到從未有過的不安和羞怯，擔(dān)心自己與這世界格格不入。少女下定決心要在這座美麗的城市里扎下根來。很快，少女戀愛了，邂逅了一個很愛她的男人。

　　…………

　　“死者是誰？”

　　“死者名叫熊姚，18歲，男性，死亡時間推測是5月12日晚11點，也就是昨天晚上11點，這一點是根據(jù)他摔壞的手表和他朋友的證詞判斷的，他在昨晚8點半左右和朋友醉酒后一個人回家，隨后在這條宇豪街遭到殺害，死亡原因是重物毆打至死，推測可能是棒球棒之類的物件，兇器目前還沒有找到，案發(fā)現(xiàn)場的毛發(fā)和指紋除了死者的外，還有大量流浪貓狗和行人的，靠此曬別出兇手難于登天。本人是附近的街頭混混，跟很多女人曖昧不清，而且……”說著，那個警員壓低了聲音

　　“什么？”

　　“聽說他專門騙那種鄉(xiāng)下來的女孩，先找?guī)讉€混混把女孩拉到暗街里，再出現(xiàn)英雄救美，然后帶女孩出去逛逛，沒幾天就滾床單，玩膩后就丟給其他混混玩……”

　　“有前科?”陳昭挑了挑眉頭。

　　“對，已經(jīng)接到過好幾次的舉報電話了，但他上面有人，一直沒入獄，這種人死有余辜?！蹦莻€警員憤憤不平。

　　陳昭摸了摸下巴，道：“這不是我們能關(guān)心的事，我們要做的事就是捉拿兇手，將之繩之以法，無論他是個怎樣的人渣混蛋，那也不是我們該關(guān)心的事，法律，會給出裁決?！?p>　　警員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還是乖乖閉嘴然后繼續(xù)匯報。

　　“目前的嫌疑人一共有三人，一位叫程敏，性別女，17歲，于死者熊姚在死亡前2個小時通過電話，是死者前女友，目前嫌疑最大。但她好像有不在場證明，其聲稱在5月12號8點到12點一直和閨蜜在一起，先后去了飯店，KTV，網(wǎng)吧直至午夜。目前已派人趕往確認(rèn)?！?p>　　“第二位是酒宴過程中和熊姚一起離開的男人，名叫戴承，他聲稱酒后便回家了，睡到次日才醒，由于單身且住在偏僻的單身公寓，那個時段他的樓棟好像只有他一個人，目前沒有人可以證明他的說法?！?p>　　“第三位是熊姚的競爭對手，和熊姚一起為其上頭服務(wù)的蔡越，和熊姚不同，蔡越是專門強(qiáng)地盤沖鋒的那種人，根據(jù)他人的證詞，蔡越和熊姚間常有摩擦，但蔡越不恃強(qiáng)凌弱，欺凌婦女，也一直看不慣熊姚的生活作風(fēng)。甚至在前幾天，兩人還打了一架。目前沒有不在場證明，其嫌疑最小……”

　　“為什么這么判斷?”

　　“女人的第六感，我因為一些事與他接觸過。還有啊，電視電影小說里，不都是這樣嗎？那些有不在場證明的往往才是兇手，沒有的反而是無辜者?！?p>　　“小陳同志，請不要帶上你的有色眼鏡去主觀判斷好嗎？還有身為一名警察，保持理性和客觀才是你該有的態(tài)度，怎么可以相信電影小說呢。又或者……你……該不會……喜歡上他了吧？”陳昭調(diào)侃道。

　　陳梧夢雪白的臉龐陡然變得緋紅一片，猶如貓被揪了尾巴，張牙舞爪地，“你……你……胡說什么呢！”

　　“看來我們這位小女警員還和這位叫蔡越的男人發(fā)生過一些小故事呢？不知能否有幸讓我當(dāng)一下聽眾呢？”

　　“……”陳梧夢咬牙切齒地瞪著這名義上的上司。

　　“好了好了，玩笑到此為止。上面交給你的任務(wù)是協(xié)助我，聽話點，OK？……走，該去把這殺人犯揪出來了。”陳昭正色道。

　　接下來是三名嫌疑犯和觀眾的證詞。

　　程敏：

　　“我那個電話只是單純的想叫他出來一起玩，畢竟就我和閨蜜兩個人，也很無聊的好不好？”

　　“打了幾次電話？……當(dāng)然是兩次，第一次是叫他來和我們一起玩，為什么打第二通？……我第一次說錯地址了，說得我們之前常去的那家ktv，打完后才想起今天來的是新開的ktv，所以才打的第二通。還有問題嗎？我可不可以離開了？”說到后面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

　　程敏閨蜜：

　　“我和程敏確實一晚上都在外面玩，期間除了上廁所和那通電話幾乎都在一起?！?p>　　“這么晚兩個女生在外面晃沒關(guān)系嗎？哈哈，好搞笑捏你，哈哈……當(dāng)然是沒人管啊?！?p>　　“程敏的電話？印象當(dāng)然深啦，她還一臉得意地說這是熊姚買給她的，我都還沒有大哥大呢……打了兩通吧。她有明顯的重新?lián)芴柕膭幼鰨戳藘紗翁柎a。我不知道講得啥，畢竟是她的私事嘛。”

　　“有沒有奇怪的地方？嗯……挺……正常的吧……咦？是有一點很奇怪，陳敏找我出來的理由是她和熊姚分手后的打擊太大了，要我陪她出來發(fā)泄發(fā)泄……可他們都分了一個月了。”

　　“你問哪里奇怪了？當(dāng)然奇怪呀，你看吶，既然是要發(fā)泄分手后的傷痛，干嘛還要打電話找他來？……也可能是酒后還幻想和熊姚復(fù)合?這個傻女人還真是傻啊，哈哈哈?！?p>　　“我跟程敏很熟？別開玩笑了！不過是見過幾次面，留了聯(lián)系方式，要不是她說這次花銷全包我才不會來呢！還被卷入這么麻煩的事！”

　　戴承：

　　“我都說了我喝完酒就回家睡了！根本不知道熊姚死了這一回事，你問我熊姚走前有沒有異樣，我怎么可能知道？！都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你們警察能不能有點腦子？”

　　“冷靜？要我冷靜？被當(dāng)做殺人兇手懷疑你要我怎么冷靜？！你說??！!”

　　……

　　蔡越：

　　“我沒參加他們的宴席，自己一個人在家練習(xí)搏擊術(shù)，沒任何人可以證明?！?p>　　“程敏？熊姚的前女友？提她干嘛？……認(rèn)識——有所耳聞，畢竟是被熊姚那個混球禍害了的女人。”

　　警察提問：

　　“大哥大有嗎？……就是手機(jī)?！?p>　　“我們需要檢查一下你們的通話記錄和隨身物品，麻煩配合一下。這也是為了洗刷你們的嫌疑?！?p>　　很顯然，只有蔡越有手機(jī)。

　??？?！

　　程敏的呢？大清早還跟她通話了的。

　　程敏：

　　“在你們今天聯(lián)系我之后，就給扔了，畢竟這個電話是熊姚送給我的，免得觸景傷情?！?p>　　“扔哪了？”

　　“……就丟在我租的房子門前的垃圾桶里?！?p>　　“去找。”審訊員對旁邊的警員說道。

　　一個小時后，有人報告回來，已經(jīng)被垃圾回收站收走銷毀了。

　　不對，不對，她在說謊！

　　太巧了，就那么剛好就今天被回收收走？只有一個解釋，她算到了今天垃圾車會來。

　　況且我第一次聯(lián)系她的時候只是詢問了她家的地址，告訴她等會會有警察找上門，根本沒提熊姚的死訊！這是到警察局才告訴她的，那她為什么會提前知道熊姚的死并把電話處理了。

　　因為她已經(jīng)知道熊姚前一天就死了，她知道警方會聯(lián)系她。

　　那她為什么要處理電話？是在隱瞞什么嗎？

　　兩通電話……閨蜜的證詞……

　　都撥給熊姚……

　　程敏的證詞不可信。

　　假設(shè)程敏是打給了兩個不同的人。

　　兩個不同的人……

　　這樣似乎能解釋一些疑點。

　　可關(guān)鍵就是有誰會替她殺人呢？同是被熊姚騙過的女人？也說不通，那傷痕可不是女人能造成的。

　　有類似情夫一樣的存在嗎？不對，不對，程敏的眼神告訴我她不是那種人。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似乎又陷入死循環(huán)了。

　　陳昭仔細(xì)翻閱著幾名嫌疑人的資料和證詞，突然在一行停住了。

　　居民身份證

　　姓名：程敏

　　性別：女民族：漢

　　出生：xxxx年xx月xx日

　　住址：xx省田門市龍滬灣村

　　他連忙翻到前幾頁資料。

　　居民身份證

　　姓名：蔡越

　　性別：男民族：漢

　　出生：xxxx年xx月xx日

　　住址：xx省田門市龍滬灣村

　　陳昭眼神一凝，說道：“查一查蔡越的電話有沒有和程敏通話過?！?p>　　“蔡越的通訊記錄沒有問題。沒有和程敏熊姚通話的記錄。一次都沒有?！標愇嘌┗卮鸕?。

　　太奇怪了，一次都沒有？

　　難道……

　　“……再查?！?p>　　“我們已經(jīng)拘留他們超過24小時了?！?p>　　“……”

　　“重大發(fā)現(xiàn)！有人在5月12日晚10點多看見蔡越出現(xiàn)在宇豪街！”一位警員激動地報道著。

　　“！好！這是個突破口！”另一位警員說道。

　　“……向上面申請搜索蔡越家的搜索令和增加扣留他們的時間?！標愓炎鳛殫L官當(dāng)機(jī)立斷。

　　“明白！”——

　　……

　　“報告，在蔡越家水缸里發(fā)現(xiàn)了帶血的風(fēng)衣和手套，正在與死者進(jìn)行DNA鑒定?！?p>　　“已確定是死者熊姚的血”

　　再次審問蔡越。

　　“熊姚到底是不是你殺的？5月12號晚你到底在哪？！”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我們手上的證據(jù)足夠把你送上法庭?！?p>　　一張水缸的照片被擺到了桌子上。

　　“是不是很熟悉？”

　　“……你們進(jìn)了我家？”蔡越他眼神凝了凝。

　　問了個傻問題。

　　“我們可沒說過證據(jù)是在你家里找的，你有權(quán)為自己辯解?！睂徲崋T狡黠地說道。

　　“……”

　　“……是我殺的?！背聊艘粫輝俜純?，他終于張口道。

　　“兇器沉在我家附近的河里，是鐵質(zhì)棒球棒。熊姚以前將我一只心愛的小貓給殺了，可能從那時就對他有殺心了，之后看他糟蹋女生，就想著這樣的人渣留在世上也只是個禍害，但一直沒什么好的時機(jī)，5月12號是個機(jī)會。我知道他那晚上有酒席，便埋伏在附近，一直尾隨他到了沒什么人的宇豪街，在那里將他……殺了?！?p>　　“隨后我便回去清理沾血的風(fēng)衣和手套，它們沉在我家的水缸里。這些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p>　　審訊員們點頭示意繼續(xù)。

　　“之后我就躺在床上思考未來，怎么逃脫警察的追捕，但腦子一片空白，直到你們找來?！?p>　　“以上就是全部?！?p>　　審訊員們滿意地點了點頭，再核實了一遍證詞，心滿意足地出去了。

　　“那種人渣死了難道不好嗎？！我這是為民除害，你們憑什么抓我？！”蔡越突然吼道，似乎有點歇嘶竭力。

　　沒人理他。

　　“這案子結(jié)了，干嘛這么愁眉苦臉的?！標愇嘌┥熗藗€懶腰，“沒想到，他真是兇手?？磥碇拔銥醋哐哿恕！?p>　　陳昭沉默不語。

　　事件太順利了，有些蹊蹺。

　　就在警方懷疑程敏的時候，有關(guān)蔡越的消息就剛好傳到警方這里。

　　而且程敏電話的問題沒有解決。真相還沒有揭開。

　　還差一樣?xùn)|西，決定性的東西，當(dāng)然他也可能會把它處理掉，但猜測是對的話，就絕對不可能處理。

　　“我要親自再搜查一遍他的房間?！標愓涯裾f道。

　　……

　　“報告，還發(fā)現(xiàn)了一張照片。倒貼在他書桌抽屜的下面?！?p>　　是張合照，五個略顯邋遢的孩子和一個大人正笑著對著鏡頭擺出v的手勢，背后似乎是間殘破的教室。照片背面寫著“畢業(yè)了！”

　　能辨別的出其中一個男孩是蔡越，一個女孩是程敏。要比現(xiàn)在稚嫩不少。

　　就是它，找到了。

　　將軍。

　　再訊蔡越。

　　“蔡越，你和程敏以前認(rèn)識嗎？”

　　“見過幾面。”

　　“現(xiàn)在交代還能坦白從輕，包庇犯人的話那就說不準(zhǔn)了?！?p>　　“包庇犯人？我怎么突然聽不懂了。”

　　“程敏5月12日是不是跟你通過電話？”陳昭提問道。

　　“才見過幾面的人我會有她的電話？話說電話你們不是查了的嗎？”蔡越滿不在乎地說道。

　　“但如果，你——有兩部手機(jī)呢？”陳昭笑道。

　　“……”

　　“對于這件案件，先下結(jié)論:你和程敏，你們合伙策劃了這場事件并殺害了熊姚?！標愓褯Q定為這件事蓋棺定論。

　　“呵，荒謬。”蔡越不屑一笑。

　　“別急著否認(rèn)，聽我慢慢道來?！?p>　　啪！陳昭將一張照片懟到蔡越面前。

　　“首先呢，你和程敏就讀于同一所小學(xué)——田門市龍滬灣村的希望小學(xué)，也就是你和她從小就認(rèn)識，并不是你說的才見過幾面。”

　　蔡越將頭微微撇開，沒有直視陳昭。

　　“第二點也就是電話，我們已經(jīng)查到了你在近期，也就是一個月前購置了一部新電話。如果我沒猜錯，你和程敏聯(lián)系就是用的這部新電話?！?p>　　“……”

　　“現(xiàn)在開始還原案發(fā)經(jīng)過。”陳昭輕描淡寫地說道。

　　“三個月前程敏從農(nóng)村來到了這座城市，心懷憧憬涉世未深的她被熊姚用他的慣用技巧和花言巧語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不到一個月就失了身，迷了心。但熊姚玩弄了她一個月就膩了，轉(zhuǎn)眼就和別的女人好上了?！?p>　　“你說這些和案件有什么關(guān)系？?。　輩淘講豢斕卣f道。

　　“當(dāng)然有啦，程敏她被玩弄了感情，被騙了身子，被騙得一無所有……仔細(xì)想想還有其他苦命的女孩被熊姚所欺騙傷害，所以，她心生了一個念頭——干脆……殺了他?？贍苓@就是由愛生恨吧。”

　　“但她清楚單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于是，她想起了你?！?p>　　“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兩時隔多年的見面就是兩月前你們老大舉行的婚禮上。那時你們留下了聯(lián)系方式?！?p>　　“直到一個月前，程敏被熊姚甩了，準(zhǔn)確來說是拋棄了，然后她聯(lián)系上了你并商談能否殺了熊姚?！?p>　　“總之，你們達(dá)成了某種協(xié)議或者說約定，然后一直等待著時機(jī)，直到5月12號的到來。對了，你的第二部手機(jī)也是在此期間準(zhǔn)備的。”

　　“而這一天，也就是5月12號，程敏約了閨蜜晚上去嗨玩，實著是為了做不在場證明。晚上9點左右打了第一通電話給熊姚。對話的內(nèi)容我不妨大膽猜一下，她可能是這么說的‘熊姚，我懷孕了，現(xiàn)在在你媽家里。’，聽到這話，即使熊姚醉酒也會陡然驚醒，然后傻乎乎去往那里?！?p>　　“而你，早就埋伏在必經(jīng)之路，等著熊姚到來。”

　　“但按這個計劃，你從一開始就沒準(zhǔn)備逃過我們的追捕，而是將罪名獨攬其身。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

　　“程敏到底開出了怎樣的條件，讓你甚至自愿承擔(dān)著全部的罪名……是你兒時對程敏的情絮嗎？”陳昭死死地盯著蔡越。

　　“……”蔡越沉默著。

　　“是我一個人做的?！彼諒暤?。

　　“只要找到你的第二部手機(jī)，查到上面的通話記錄就能跟程敏定罪?！標愓涯壞?。

　　“你們不可能找到的?！輩淘綋u了搖頭。

　　“那么，你是承認(rèn)了咯？我說的話。”陳昭笑道。

　　“……”蔡越合上了雙眼，咸口不言。

　　陳昭和陳梧雪走出了審訊室。

　　“程敏的第二通電話不準(zhǔn)備解釋一下嗎？你的推理似乎遺忘了這個?！標愇嘌┌l(fā)問道。

　　“當(dāng)然沒忘……是程敏臨時起意的，按計劃是不會有這第二通電話的，目的嘛......可能是想聽聽蔡越的聲音或者問他后不后悔吧——畢竟要背上殺人的罪名。”陳昭黯然說道，“他是個傻男人吶?！?p>　　“也就是說，蔡越甘愿為了程敏獨自承擔(dān)所有罪名。”陳梧雪喃喃道。

　　“就是這樣。而且只要我們找不到第二部手機(jī)就無法給程敏定罪。”

　　“那還是不要找了。”陳梧雪打趣笑道。

　　……

　　故事到此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