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夏天的夜晚并不令人感覺冷。微風把路邊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樹枝輕輕晃動。路燈發(fā)出暖黃的亮光,燈光下的灰塵被照得分明。光線穿過層層的枝葉,在地上映出斑駁的影子。
紀眠和梁知行并肩走在街上。
從家里出來到現(xiàn)在一路無言,兩個人就這么靜靜地走著。
不知不覺的,紀眠轉頭看向身邊的梁知行。
即使是獨處的夜晚,他也仍然保持著白天的優(yōu)雅。一身灰色T恤和深色長褲顯出他修長的身材,脫去了在學校的成熟,倒是獨有份氣質。
此時的梁知行和自己的距離僅僅幾厘米,近到紀眠能清楚地看到路燈下他臉上細細的絨毛。
明明年近四十,只比自己的父親小幾歲,外表卻仿佛是兩代人的對比。
紀眠出神地想著,自己是為什么喜歡他。
是的,她喜歡梁知行,喜歡很多年了。
這是她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
她和梁知行認識很多年。可以說,他是看著自己長大的。
對于紀眠來說,梁知行扮演的不僅是引導她成長的長輩角色,更是幫她答疑解惑的知心哥哥和朋友。
有些事她會不好意思跟父母說,但是面對梁知行,她會毫無保留地傾訴。
梁知行總會用他溫柔的語氣和全面的考慮來幫助自己。
童年那些父母因工作而不在家的夜晚,都是梁知行陪著自己度過。
紀眠還記得,小時候自己從別的小朋友那里聽到個鬼故事,嚇得她晚上不敢一個人睡覺。那段時間她父母因為工作總是出差,不能陪自己,是梁知行每晚過來講故事唱歌哄自己入睡。在自己睡著后他再離開。
還有數(shù)不清的各種小事。
慢慢的,紀眠從最開始的崇拜和依賴,向著后來的深愛一步步邁去。
她知道如果早早表白的話,梁知行一定會當做是小孩子的玩笑話。所以她一直在等,等自己長大,長到成年。那個時候,她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向他表白了。
以前的她還太年幼,只能看著梁知行一步步談戀愛、結婚、又離婚。這種感覺太無力。他結婚的時候她無法阻止,在他離婚以后,她也只能盡力掐斷他再談戀愛的機會。
兩個月后的生日,是她的成人禮。她早就想好,那天向梁知行表白。
在這之前,她需要做好準備。
忽然。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紀眠面前晃了晃,讓她回過了神。
順著指尖看去,入目的是梁知行那雙略帶笑意的眸子。
“怎么了眠眠,走著走著怎么還停下了,是什么讓你想得路都不會走了?”梁知行打趣道。
紀眠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間停下了腳步。
看著梁知行那雙溫潤的眸子,紀眠一時之間有些怔住,隨即反應過來,連忙轉移話題道:“沒有啊哈哈哈,我在想我有點跟不上學校的課程,最近小測成績很差?!?p> “原來是這樣啊。”梁知行揉了揉她的頭,這已經(jīng)成了他的習慣。
他安慰紀眠道:“學校功課的話不用擔心,有不會的隨時可以去我辦公室問我。都是英語知識,我也能給你講上一二?!?p> 紀眠聽著梁知行的話,忽然冒出個想法。
她興沖沖地對梁知行說道:“梁叔叔,我不會的太多了,光問題問不過來。要不你給我補補課吧,就當幫我鞏固知識了行嗎?”
生怕梁知行不同意,紀眠小手死死地拽著他的衣角,眼睛眨巴眨巴地瞅著他,仿佛他不答應的話下一秒就能哭出來似的。
梁知行看她這樣子笑道:“怎么這么看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呢?!?p> “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是欺負我?!奔o眠一副理不直氣也壯的樣子。
“行行行,我又沒說不同意,那你就周一到周五每天下午五點到我辦公室吧,我給你講一個小時的英語。當天學的知識有什么不懂的你就問我?!绷褐悬c點頭答應。
紀眠激動地朝梁知行撲去:“耶,梁叔叔最好啦?!?p> 梁知行下意識接住她,眼睛微彎,無奈地笑了笑:“真拿你沒辦法?!?p> 拍了拍紀眠的背,梁知行說道:“好了,答應也答應完了,我看你也沒心思繼續(xù)走了。那就回去吧?!?p> 紀眠從梁知行懷里爬出來,笑著應好。
回到了四樓,紀眠朝站在對門的梁知行道了聲晚安。
梁知行溫柔地朝她笑笑,輕聲道:“晚安,眠眠?!?p> 各自進入家門。
天色漸暗,街上的行人漸漸稀少,只剩搖曳的枝葉在路燈下互訴衷腸。月亮藏在云后,繁星細細碎碎地點綴其中,仿佛中世紀的油畫般具有朦朧的美感,為這夜晚增添一抹神秘。
今晚會有個好夢呢,紀眠臨睡前看著窗外的天空想著。
?。?p> 第二天回到學校,紀眠沒看到謝楚,宿舍里梁云正對著鏡子敷面膜,方瀟瀟還沒起來。
她有些疑惑地問道:“楚楚還沒回來嗎?”
梁云從鏡子里看了紀眠一眼,邊拍臉上的面膜邊回道:“沒有啊,昨晚她給我打電話了,說是要陪護一晚,今天應該就能出院了?!?p> 紀眠有些疑惑,掏出手機給謝楚撥過去。
“喂,眠眠,你回來了啊。我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呢,等給我哥辦完出院手續(xù)就回去了?!敝x楚那邊有些嘈雜,她提高音量道。
“不是說住院了嗎?怎么這就出院了?病不嚴重嗎?”紀眠追問道。
“嗨,就是腳崴了。謝程這家伙還以為是傷著筋了大驚小怪的。”
“喂,誰大驚小怪了,我那是重視身體好不好,你個死丫頭就知道損我。”一道清亮的男聲出現(xiàn)在電話里。
紀眠聽到謝楚那邊沒事放下了心,想到正好今天上午她也沒有課,索性提議道:“楚楚,我去醫(yī)院接你吧,正好我上午也沒事。”
“真的嗎,太棒了眠眠,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累。謝程那個混蛋就知道使喚我。昨天晚上我端茶送水貼身伺候被折磨得不行?!敝x楚抱怨道。
電話那頭又出現(xiàn)拌嘴聲。
紀眠沒繼續(xù)聊下去,問清楚地點后,掛掉電話準備往醫(yī)院去。
紀眠看向梁云,問她要不要自己幫忙帶飯。
梁云倒是自覺地點菜:“我記得那家醫(yī)院附近有家早餐店挺不錯,我也不要太多,就來一份南瓜粥,一屜小籠包,一杯原味豆?jié){,五個蛋撻,最后再來一碗餛飩吧?!?p> 紀眠滿臉黑線地看著她,吐槽道:“親親你這肚量小得可以撐船了呢?!?p> 梁云扭頭沖紀眠露出個笑容,不過因為臉上面膜的*,這笑容實在是有些僵硬。
“好兒砸,爸爸這都是為了鍛煉你的體力啊,男人不能說不行?!绷涸普Z重心長地“關心”道,“對了,別忘了給你媽也帶一份?!?p> “快去吧?!绷涸普f完朝紀眠擺了擺手,一副老佛爺累極退朝的架勢。
“行,我一定完完整整地給你帶回來,你別到時候吃不完?!奔o眠咬牙切齒地回道。
梁云沒再回她,小手一揮,繼續(xù)搗鼓臉上的面膜。
紀眠出校門攔了輛出租車,去醫(yī)院接謝楚。
到醫(yī)院剛下車,謝楚立馬撲了上來,“我的好眠眠,你終于來啦~我可太愛你了。”
紀眠輕聲笑笑,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紀眠今天穿的是一件淺白色的長裙,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柔順的長發(fā)落下幾縷垂在肩上,平添幾分溫婉。細碎的陽光鋪在她身上,染上她的眉梢。遠遠看去,真真是勾人心神。
這幅美人圖不僅落在了路人的眼里,也落進了醫(yī)院門口站著的那個男生的心里。
紀眠抬頭,看到不遠處走過來一個男生,一身的白色球服,細碎的頭發(fā)隨著他走過來的動作輕晃。那雙和謝楚相似的眼睛因陽光而微微瞇著,臉上洋溢著笑容,渾身散發(fā)出青春的氣息。
紀眠看到男生走路時右腳有些別扭,猜測他應該就是謝楚的哥哥了。
對方臉色微紅,對著初次見面的紀眠卻并不靦腆,大大方方伸出手自我介紹:“你好啊同學,我叫謝程,是謝楚的哥哥,也是大一的,不過不是英語系的,我是建筑系的?!?p> 說著謝程用胳膊肘捅了捅謝楚,低頭朝她使眼色道:“妹妹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你有個這么好看的同學。”
謝楚看她哥這個假正經(jīng)的樣子就知道準是見色起意,在心里默默鄙視他。
紀眠雖說在熟人面前性格跳脫,但是在生人面前還是很收斂性子的,再加上她的外表十分具有迷惑性。和紀眠混熟以前,別人都會以為她是個文靜女生。
紀眠此時面對著還不熟的謝楚哥哥,自然是不會暴露本性,因此對他的自我介紹只是抿嘴笑笑,伸手回握道:“你好,我叫紀眠,是楚楚的室友?!?p> “紀眠,這個名字可真好聽。我這個傻妹妹平時在家就凈干傻事,在學校還要拜托你幫忙看著她,你多受累了。”松開手,謝程彎眼笑道。
謝楚狠狠瞪謝程一眼,腳下也不毫留情地踩著他。
謝程疼得嘴角抽搐卻還是忍住保持面不改色,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縮。
紀眠看看謝楚,忍住笑意道:“不麻煩不麻煩,平時還是謝楚照顧我多一點。我還要感謝她呢。你的傷沒事了嗎?”
“沒事沒事,就一點小傷,早就不礙事了?!敝x程擺擺手,又趁機說道,“紀眠妹妹你這么早過來一定還沒吃飯吧。正好,我請你們去吃飯吧?!?p> 謝楚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腰,沒好氣地道:“謝程我怎么從來不知道你這么大方呢,居然還請我吃飯,你個小人?!?p> 謝程吃痛,拿下她的手齜牙咧嘴道:“我怎么就不大方了,我沒給你買過奶茶嗎?你個沒良心的,你的游戲還是我給你打通關的?!?p> 紀眠看著他們兩個又掐了起來,彎彎眼角,出聲道:“謝楚哥哥,我已經(jīng)吃完了,謝謝你的好意了。你沒事就好。我還要給另外兩個室友帶飯,就不一起吃飯了。你和楚楚就先回去吧,”
“哼,我才不要和這家伙一起走呢,就讓他自己回去吧。反正他也沒事了?!敝x楚挽著紀眠的胳膊氣哼哼說道。
說罷,謝楚就拉著紀眠離開,也不管身后的謝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