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擁抱過天空嗎？”

　　“我有。”

　　在父親把我舉過頭頂時。在我讓恐高的父親陪我去環球港坐摩天輪時。

　　小時候被問到，更喜歡媽媽還是更喜歡爸爸時，我總說是媽媽呀，因為世上只有媽媽好。那爸爸呢？現在想來，腦海里全是父親的碎片記憶。也許是我們溝通一直很少，他又很古板。甚至到現在我都分不清父親到底是嚴父還是慈父。雖然家庭不屬于富裕的家庭，但是他也從沒餓過我。小時候多半是父親送我上學，我坐在他飛馳的摩托后面，微風拂拂，若是下雨天，他便開著廠里提供的汽車來接送我。每天早晨，他都會帶我去北港街上吃那家開了很多年的蘭州拉面，那時的拉面還只要3塊一大碗。我飯量小，總是吃不光盤中餐，總是被他批評剩飯；那時上學穿的都是白色的球鞋，我總能把白色鞋子穿的很臟，大概也是因為我很頑皮的緣故，父親總說我沒有女孩子的樣子，但還是會帶我去街上的鞋店買球鞋，那時的球鞋還只要15塊一雙。我想那時他是慈愛的。

　　青春期時，很叛逆，成績下滑，還是想著出去玩。每每被他指責時，我也總是強硬的跟他頂嘴，他氣的想揍我又不舍得揍。望女成鳳又無可奈何，辛辛苦苦工作賺的錢，給我找家教就已經是不菲的價格，那時才2010年，家教已經200塊一節課了，我文科還算不錯，但是理科可以說是一塌糊涂，數理化簡直是一竅不通，他在我學習的問題上總是沒有好臉色，我想那時他是嚴厲的。

　　2019年，那時我還沒買車，騎著媽媽的小毛驢上班，雖說公司離家不遠，但是遇到刮風下雨，冬天冷風颼颼的時刻，還是多有抱怨，總是因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擺著臉不開心的樣子。記得那是一個寒冬大雨的夜晚，我騎車到家，父親早已把晚飯燒好，等候多時。看到我凍得通紅的雙手，他說：“明天我的汽車給你開，駕照考了這么久，你也要學著開車吧！不然以后給你買了新車你也不會開啊！”我滿口答應，那時我還不明白父親真實的用意，第二天一早，坐在溫暖的駕駛座上，開開心心的開到公司，沒有淋雨，沒有寒冷，真好。全然沒想到父親的體型那么大，窩在我那么小的毛驢騎到單位，褲子已經濕透，那一天又是怎么過的。我想他還是慈愛多一點吧，只是不善于表達。

　　我不止一次的注視過父親的眼睛，他的眼睛又圓又大，炯炯有神，長長的睫毛，瞳孔黑的安靜。到后來，他的眼睛布滿了血絲，眼白都開始泛黃，大概是他無數個日夜，被折磨的不像樣子，徹夜難眠吧。直到他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我再也看不到那雙真誠的雙眼。

　　我的父親沒有散文詩，他的手上只有厚厚的老繭，小時候父親總愛捏我臉蛋，那時他手上總是毛毛的，我總會很大聲的呵斥：“你的手那么毛糙，能不能別碰我！”后來父親好像再也沒有摸過我的臉蛋。他走的那天，我緊緊的握住他的手，溫熱的眼淚流在他的手上，那雙手再也捂不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