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正是深夜,整個皇宮的燈火通透,被皇城的夜闌靜謐襯得格格不入。但被高墻所隔,皇宮中發生了什么,皇城內無人可知。
但唯一不同的是,夜巡的士兵比往日多出三倍的,是宮內禁軍。
他們極速地,往城中幾處作坊,樓閣而去。
而禁軍營中其余士兵,都在皇宮。特別是天子的寢宮,宸靈殿。
“殊公子,請吧?!眱葘m大統領帶著一隊精兵,站滿了寢殿。唯獨空出的,只有沾了血的龍床一周。
而殊里,正雙目無神的坐在上面。他懷中的人,早已閉了眼。
“讓我再多陪陪她。”他又將懷里的人抱緊了幾分,生怕一松手她會消失。
壹
日光澄澈明凈,難得的大晴天,在多雨的萬籟之秋,顯得更是可貴。
皇城中人來人往,摩肩接踵。鄰家小孩都出了門,連皇宮御園內的鳥兒也被放出來游興。
按照慣例,今日是息日,朝中便沒有早朝。只是一早有幾位大臣進了御書房,但不一會兒就出來了。
難得閑下來一日的女帝,自不會說是任自己被關在宮中,做一只金絲雀兒。
女帝現年年后便是桃李年華,可她的性子卻如還未及笄的小姑娘。??
宮內的新鮮玩意兒,宮外各式各樣的物件,便沒有她不喜歡的。
這剛過午晌啊,女帝便帶身旁的侍女曲花、雨和出了宮。
前些日子她出宮去茗春閣聽說書時,便聽人議論說余興坊芳漣閣中那久聞不多見的琴師殊里,在那日奏了整整半日琴。
女帝也因許久沒出宮,便隨嘴多問了一句,才得知,那余興坊芳漣閣中,兩年前來了個琴師,喚作殊里。
雖說只是個坊子中的琴師,殊里此人還真有些妙。
這殊里不單單彈得一手好琴絕妙,還生得一副絕美的皮囊。
平日里許多官宦大臣家的小姐都千金難求得見上他一面。
雖說只是在山水畫屏后舞琴,平時也打聽不到他的動靜,可那日他確是在畫屏后彈了半日的琴,首首都是新曲子。
今日女帝一出宮就往余興坊去,她自是想去湊湊熱鬧,碰個運氣看是否能聽得殊里一曲。
很快,馬車停在了芳漣閣前,女帝這才開始仔細打量芳漣閣。雖說是樂閣,但出入往來之人倒也不是煙花之人。
帶著曲花雨和,女帝在閣子樓上的雅座坐了下來,聽樂姬唱曲。女帝一邊吃著點心,一邊聽著旁桌的人談論殊里。
殊里是兩年前從陽雪城來皇城尋人的,尋的便是這余興坊的坊主,也是他的大伯。尋到了家中人,殊里便在這皇城留了下來,在芳漣閣中作了名樂師,只執琴。
而這殊里琴術高超不說,單是譜曲,凡是出自殊里的曲子,聽了,便可使人如癡如醉。
女帝將旁桌人的話聽了個大概,才發覺面前的點心都被她吃完了一半,又連忙喝了好幾杯茶水壓了壓那甜膩的感覺。
一旁的雨和見狀,只是拿出了方巾遞與女帝。女帝還未接,就被樓下眾人的詫異聲引了過去。
是殊里抱著琴出來了。
女帝趴在木欄上,聚精會神的看著樓下。
“這殊里倒也真是名不虛傳,生得真好看?!迸圩哉f自話,底下殊里就已準備奏曲了。
不同于方才的喧囂,明明殊里什么都沒有做,只是將手撫上琴弦,在場的人都靜了下來。
不知不覺中,女帝聽曲聽入了神。
往日里,殊里都曾有被打賞,但從未見過客。
而今日他一曲終了時,得知,樓閣上有位小姐送了支點翠簪。是產自陽雪的點翠,很是名貴。
看到了故鄉之物,他觸景生情,便又奏了一曲后,上了樓閣。
適才女帝聽了殊里半曲后,她覺著確實
不錯。
而且從她的落座之位望去,恰巧能看見殊里的臉側。又恰巧,她想起來今日她戴了一支進貢上來的點翠,正是產自殊里的故鄉的。
女帝隨即就將簪子取了下來,讓曲花拿下去,賞給了殊里。
待殊里奏完曲后,她倒沒想到殊里會這么快來見她。于是閣間小二立馬領了女帝進了一間雅間,又有人領了殊里上來。
方才女帝在樓閣上遠遠瞧見殊里,就覺著若是男子也能為紅顏禍水,那殊里便是。是藍顏禍水。
而又當他身著一襲綢灰長衫而來,女帝想,在皇城中找來一位世家公子,也不及殊里的氣質半分。
殊里來到雅間時,只見著那小姐站在窗邊。那抹粉色的身影,看起來高貴,而又不似貴門大家小姐般輕浮。
“姑娘好?!币娔俏恍〗憧匆娏怂?,殊里只是抱手行禮,再也未靠近她半分。
“殊公子好。還真是沒想到,一支點翠簪就能將公子請了上來啊。若是公子喜歡,往后我多多送與你?”女帝笑了,倒也是看殊里實在是賞心悅目,比朝野中那些白了半鬢的老頭好看。
“姑娘說笑了。我也是見著那點翠產自故土,有些念鄉,便想著還是見一見姑娘?!笔饫镆娭ζ饋淼臉幼?,自認不失禮的笑了。
而這一笑,笑進了女帝心里。
女帝也沒有急著同他再講話,而是往殊里那邊走了幾步,見兩人隔得不遠了,才停下來。而殊里此時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
兩語往來間,他竟讓別人姑娘一直站著同他講話?!罢埞媚镒?,招呼不周,實乃抱歉。”
“殊公子也坐吧。還有,不用姑娘姑娘的叫我,叫我的名字吧,”女帝緩緩走到他跟前,掂了腳,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叫,晏袖盈。”
晏袖盈。
她柔柔的聲音撩過殊里的耳側,一時間內,殊里也因略帶暖度的氣息,擾亂了神,紅了耳尖。
又待女帝笑著看他,他才回過神來,連忙往后退了一大步,行了大禮。
一國國君的名字,他怎會不知。
而他那清定的聲音,竟也染上了幾分慌張,“草民斗膽,竟不知是陛下,望陛下恕罪!”
女帝聽著他一口一個陛下,原本笑意盈盈的樣子,都消散了。
“不許叫我陛下。都說了,讓你叫我的名字?!比舸藭r朝中有哪位大臣在此,女帝少不了一番被嘮叨。因為堂堂帝王,被男色當前迷暈了頭。
“晏姑娘。”
女帝笑著點了點頭,果然,這聲晏姑娘,比陛下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