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看著掛在一旁架子上的點滴瓶里的藥水慢慢往下滴。
半晌,她嘆了一口氣。
容雪和班長被她趕走了,醫(yī)(yī)務(wù)室的老師也去湊運動會的熱鬧了,此時這里空落落的,只剩下她一個人。微風(fēng)吹過窗簾發(fā)(fā)出沙沙聲,時鐘的指針滴滴答答轉(zhuǎn)(zhuǎn)著,空氣中彌漫著梔子花的清香。
顧清抬起左手,伸向了右手上還在輸液的針頭,剛想拔掉,在觸及到的那一刻,就被一只骨節(jié)(jié)分明的手掌給握住了。
一絲涼意順著手腕竄入心田,顧清微一正愣,頷首,看見祁琛穿著一件黑色體恤出現(xiàn)(xiàn)在眼前,眼窩凹陷,眼底帶著深深的疲倦,此時緊抿著唇,看不出情緒。
“你……你怎么在這兒?”
“你剛剛想干什么?”透著涼意的聲音劃破了醫(yī)(yī)務(wù)室中溫和的氛圍。
“沒什么。”顧清想收回手,移開了視線。
但顯然對方并沒有那么輕易地打算放過她,握著女孩纖細瑩白手腕的力道并沒有放松,反而更加用了了些。
“跟你沒有關(guān)系。”顧清加重了語氣,瞪著眼帶著點惱怒,微紅的臉頰看上去多了幾分氣色。
“沒有關(guān)系……”祁琛聞言,松了手,低頭喃喃道,隨即一笑,帶著滿滿的自嘲。
“顧清,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要接受別人對你的好?”半晌,祁琛斂了神色,似笑非笑道。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別人好。”
“所以……你覺得我對你好是有目的的?”
“不然呢?”
話音落地,祁琛眼睛微瞇,頓了頓,開口道:“我不否認,那你覺得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
“我從一開始就說過,你和她們不一樣。所以,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主導(dǎo)權(quán)永遠在你的手里。”
顧清眨了眨眼,似是還沒有從他的話里提取出主要信息。
但下意識的話已經(jīng)(jīng)出口了,“凌語呢?”
祁琛原本微蹙的眉頭松了松,食指彎曲揉了揉太陽穴,輕嘆一口氣。
剛剛的八卦他也聽了幾句,沒想到那么快就惹來麻煩。
過了好一會兒,面前的人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正當顧清以為他剛剛的話只是隨口一說時,男生低沉的聲音劃入耳畔。
“她……是我母親那邊的人……”話至于此,祁琛的眉頭緊皺,喉嚨似乎被一只手扼住了,再也沒發(fā)(fā)出一個音節(jié)(jié)。
顧清想起了那天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情形,祁琛落寞的眼神,冰冷的語氣,他的故事中的那位母親,或許是他永遠都不會想要回憶起來的東西。
“嗯,我知道了,你不用說了。”
顧清的語氣輕輕柔柔的,祁琛緊蹙的眉頭的舒展開來,似乎是得到了安慰,整個人都開始放松了。
半晌,他微微頷首,上翹的桃花眼蘊藏著淡淡的笑意,嘴角勾起,調(diào)(diào)笑的語氣開口說道:“小同桌,你那么乖,是不是還沒有談過戀愛啊。”
顧清因他轉(zhuǎn)(zhuǎn)換之快的情緒微一正愣,粉嫩的唇動了動,尚未發(fā)(fā)出一個音節(jié)(jié),直接被打斷了。
“要不要哥哥教你啊。”眼眸含笑,似乎透著能穿過銅墻鐵壁的電流,讓人無處可逃。
“……兩個星期?”顧清眨了眨眼,臉頰已經(jīng)(jīng)泛紅,卻依舊倔強。
“我說過,主動權(quán)永遠在你手上。”祁琛正色道,瞳仁帶著十分認真的神色。
“……”
“當然了,你也可以再想想,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不過你要知道,我對你好,是因為喜歡你,可別把我當做母愛泛濫。”
聞言,顧清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露出潔白的貝齒。
“密碼你生日,打開看看。”祁琛把自己的手機扔到女孩懷里。
顧清露出疑惑的表情,打開了手機屏幕,正好是微信的界面,剛想問什么意思,目光落在了微信置頂?shù)哪莻€頭像上,下意識點開之后,發(fā)(fā)現(xiàn)(xiàn)竟然真的是自己。
聊天記錄都是一些物理競賽的題,不同的解法不同的題型,有時候一討論可能就會過去兩三個小時,只是顧清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人竟然會在自己的身邊。
“你……是間諜嗎?”
“呵,”祁琛輕笑一聲,說,“是啊。”
聽到他的話,顧清并沒有生氣,只是長久以來的精神寄托突然變成了身邊的人,驚訝之余帶著點不可置信。
話說到這兒,點滴瓶中的藥水正好沒有了。
“這下可以拔掉了吧。”話還沒說完,手又伸了過去,這下不是被握住的不是手腕,一只小巧的手被男生寬大的手掌包裹了起來,只是如今是帶著暖暖的溫度。
“怎么這么不安分?”祁琛的語氣里帶著寵溺與無奈,握緊了女孩微涼的手,另一只手在屏幕上點了點,發(fā)(fā)出一個消息。
不一會兒,原本應(yīng)該在運動場上看比賽的老師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看見祁琛站在一旁,似乎一點都沒驚訝,就沖著顧清念念叨叨了一陣就又跑了出去,似乎是趕通告一樣。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么會在這兒?”
“新轉(zhuǎn)(zhuǎn)來的小美女為了班級的榮譽暈倒在了一千五的終點,隨便一聽就知道了。”祁琛輕描淡寫的語氣反而讓顧清有些羞愧。
其實她當時并沒有想那么多,都被凌語的事情洗了腦。
……
一天的時光匆匆而去,明天是運動會的最后一天,顧清已經(jīng)(jīng)沒有比賽了,干脆請了病假。
生病似乎是最好的催眠藥,吃了幾片感冒藥,顧清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
到了晚上六點才接到了祁琛打來的電話。
“小寶貝兒,終于接電話了,”祁琛隱隱松了一口氣,隨即說道:“你怎么不問問我今天比賽怎么樣啊?”
顧清意識還有些混沌,沒注意到他突然變化的稱呼,聞言,一頓,開口道:“你今天……”
祁琛打斷了她溫吞的語句,輕聲說道:“挺好的。”
的確很好,拿了兩個第一,但他并不在意這些,最后索性連頒獎典禮都沒有去。
從中午開始,他已經(jīng)(jīng)打了十多個電話了,一方面怕打擾她休息,另一方面也怕她又出什么事了,如今聽見她的聲音,也就放下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