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老者注視著那張不知歷經多少歲月的紙,上面的文字古老,晦澀難懂,卻一眼就讓人明白其中奧義。
“這是,神魔時代關于張家族長張一惟的事跡?”
白須老頭點點頭。
黑衣老者看著這張枯黃的紙,白須老頭拿出的東西太過古老,很多內容模糊不清,但是他也大概了解了大意。
只是,他越看他越覺是心驚,這其中很多隱秘連他也從來不曾知曉,而且部分與九州廣傳的正史相違,簡直聞所未聞。
黑衣老者凝視著這張古物。
“這上面寫的,是真的嗎?”
“你問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就已經信了七八分了。”
白須老者微笑著看著他。
“我本來也不信,畢竟這太過于驚世駭俗,更像是虛繆的神話,也無法證明這段歷史是否真的存在過。”
“直到,我有一天在俗世走動,遇見了九峰。”
黑衣老者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知道白須老頭又要說很久了。
“他的元神明明才初生,就已經要崩壞,像是…”
“修士的壽命到了盡頭。”
黑衣老者挑挑眉,他不動聲色地聽下去。
“可他才不過初生百天有余,靈氣居然主動靠攏他。”
“這不正是九峰他天賦出眾的表現,這種資質不也正是你收他為徒的原因。”黑衣老者插了一句。
白須老頭點點頭,認同他的活。
他轉向黑衣老者,語氣一轉,問道:“元神崩壞,聚攏靈氣…你想到了什么?”
黑衣老者猛然反應過來,一個堪稱瘋狂的想法浮出心頭。
“奪舍?!”
黑衣老者心中大駭,難道我猜對了,九峰他居然……黑衣老頭對視白須老頭,似要驗證自己的說法……
白須老頭嘴角一抽,無奈道:“奪舍?凡人話本看看就行了,別太走心…”
黑衣老者頓時有些心虛。他最近讀那些話本確實有些上癮,被老友話里的懸念一勾,就忍不住脫口而出。
白須老頭正正神色,嚴肅道。
“是,天妒。”
黑衣老者身子一震,看向老友:你提這個這我可就來勁了!
但瞅見白須老頭一副“你可閉嘴吧的表情。
黑衣老者:喝酒,喝酒……
“所以呢?這跟九峰有什么關系?”
白須老頭臉色一僵,許久后慢慢說出真相。
“九峰啊,他的元神快撐不住了。”
黑衣老者猛得抬頭。
見白須老頭神情不像開玩笑,沉默良久。
然后才緩緩嘆了口氣,惋惜道:“可惜,他的人生還未開始就結束了。”
白須老頭知道他說的什么意思,南九峰今年不會21歲,這個個年頭不過是第五境壽元的零頭,何其可惜!!!
“我把九峰親手養大,多年相處,早已將他視若己出,難道要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白須老頭語氣中充斥著濃濃的不甘。
“我找到了這張紙…找到了續命之術!”
“創造它的張一惟,被人謀算身死,續命之術牽扯太大,連佛蠢蠢欲動,忍不住對他下了手,好在他在張家祖地留下了線索……”
“好在,終于讓我等到了那個約定的時間,幸好南九峰也還有機會!”
黑衣老者默默飲酒,聽著老友這么多年的辛酸,一言不發。
辭別呂師妹后,南九峰又來到宗門藏書閣。
張一惟。
人族先賢,唯一一位遭受“天妒”的人族。
關于這位人物,記載他生平的文獻少之又少。
九州廣傳的官方正史中,有關他的生平寥寥無幾。
他確實活躍在神魔時代最后的歷史中,他也曾如許多偉大先賢如流星般一般為人族照亮了后來的道路,卻神秘到人們提起他時不知從何開始,從何結束。
南九峰卻隱隱約約感覺到哪里有些不對勁。
人族先賢,一般都是為人族作出巨大貢獻,才能被這樣稱謂,是非功過都會記得一清二楚,但是關于這位的記載卻少之又少。
他要順著師父給的線索挖下去,他察覺到這個名字的背后一定大有來頭
南九峰開始日夜不休,不知疲倦地給予在藏書閣里翻閱古老的文獻。
終于在,不知多少個晝夜后,月光落在這個年輕人頭頂。
閉上疲憊的雙眼。終于找到了點有意思的東西了。
“佛說:不可說,不可說。”
南九峰大概猜到張一惟的根腳了。
他生前起碼是開宗立派的一方大人物,是一個檔次的!
他手上的這本,是對佛回答弟子問題的記錄。
到底是何時、何人,問的什么問題皆不知道,但顯然,佛對張一惟諱莫如深。
以南九峰看來。佛教忽悠手法都是固定的模板,其中最簡單的是說“善”或“惡“”,好一點的加個“大”字放前頭,剩下的你就自己悟去,可謂“一招鮮,吃遍天”!
可你看這里,佛他連敷衍一下都不愿意!
要知道這招可是佛教最常用來和稀泥的手段,你這都沒悟出來,就可以說你對佛還不虔誠;如果你“僥幸”悟出來了,就給你點點頭,你還要對佛感謝的稀里嘩啦的。
說白話點,就是“你自己都不知道,我知道個屁”和“嗯,又白嫖一段聲望”的區別。
急沖沖來到靜室內,白須老頭坐在桌前,一張泛黃的紙鋪在桌上,旁邊還放著茶壺。
南九峰把自己的發現跟白須老頭一講。
“你現在可以說了吧死老頭!”
南九峰表示: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不要瞞我了!
白須老頭避開南九峰熾熱的目光,準備抿口茶潤潤喉。
嗯?我酒…茶壺呢?
白須老頭眼神和南九峰一對,心中明了。看來自己的徒弟,這次是要問個底了。
“九峰啊,你上山有…二十年了吧。”
“二十三年。”
南九峰不知道死老頭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是他的酒壺已經讓自己摁住了。
“你還記得你是怎么進入宗門的嗎?”
“……”
南九峰實在不想提這段黑歷史,師父要是不提,他寧愿把這一段記憶永遠壓在心底。
“成佛做祖…”白須老頭感慨道。
“如果不是給你測過骨齡,我都不相信這是一個5歲孩子說的。”
南九峰尷尬得想捂臉,那時候他太激動了,再加上經常聽說書先生講他們的故事,就忍不住……
“九峰,你覺得這山的風景如何?”
南九峰不解,但是還是順著師父的話頭往下說。
“鬼斧神工,瑰麗萬千。”
“不,它是你一眼能望到邊的風景。”
“九峰啊,你的天賦,是我見過最好的,哪怕是與祖師相比,也不承多讓。”
“而,師父我,這輩子恐怕就到第八境了…”
南九峰沉默不語。
“你這一路太順了,你沒經歷過什么叫真正的生死之間,你就想一直這樣在云海宗中安分下去嗎?”
“我告訴你了,你從我這得到的答案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白須老頭微微搖頭,輕輕地嘆了口氣。
“九峰,你經歷的太少了,今日起,你就下山歷練,不到第八境,莫要歸宗,到時候,為師才放心把云海宗交給你。”
南九峰離開后,黑衣老者又出現在白須老頭對面,南九峰按住的酒也到了他手上。
“就到第八境?”黑衣老者冷哼一聲。
“師弟怎么這么大脾氣?”白須老頭無辜道。
“哦,怪我啊,怪我,忘了師弟這么多年寸卡在第七境,寸步未進。”白須老頭像突然才想起來,一臉懊惱。
“我怎么就…唉,不該不該……”
黑衣老者突然不想認這個老友,他身形閃爍,一呼一吸間已離開座位百步。
臨走前,黑衣老者的聲音在白須老頭傳到耳邊。
“你為何不直接告訴他天妒的事……”
“告訴他什么,告訴他命不久矣?他遲早會知道我的好意的。”
白須老頭聳聳肩,不在意地說道。
半空中的,黑衣老者深深地看了一眼背后,,追著南九峰去了。
黑衣老者走遠了,白須老頭神情忽然變得認真起來。
“徒兒,不要怪為師,畢竟,你可是要成佛作祖的人啊!”
一想到當年那個孩子拍著胸膛信誓旦旦的樣子,白須老頭不由得望向天際,輕輕地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