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俊在巨大的疼痛中醒了過來。
眼前的小胡子醫生,讓人看著面善,動作一絲不茍,手到藥下,想來是位高人。他想要拱手道謝,卻被包扎得嚴實,動彈不得。
“不要亂動,你現在全身是傷,沒休息夠一個月,難以恢復。以后落下病根,就無法動武了。”安道全慢慢說著,突然手上動作一快,又在李俊大腿上敷了藥。
李俊緊緊咬住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真鉆心的疼。
“哥哥,你醒來了。”童威和童猛兩人一齊走進來,身上也包扎得漂亮,“是位叫江奇的好漢救了我們幾個。前日在船上時,他還特地說到廬州李俊,不過我們當時尚未脫險,不敢跟他說實話,還望哥哥饒恕。”
“無妨,待我傷愈,我們一同向恩公賠罪。”李俊蒼白的臉色已恢復了些神采。
“對了,神醫,可知我們恩公去了哪里?”童威開口問道。江奇既然跟安道全熟悉,安道全應該知道江奇的去向。
昨天晚上,船只在建康府碼頭靠岸,江奇幾個人帶著他們三人,還有另外四個受傷的漢子,前來尋找安道全。本來安道全都已休息,沒想到亮出“江奇”兩個字,感緊出來幫忙,忙碌到現在。
“江奇號稱‘仁義無雙’,施恩不圖報,小可也蒙受他大恩,還尋不到路子報恩哩!”安道全苦笑一聲,站了起來,“江奇去了何處,我也是不知。”
“你們兩個陪著他,不能讓他亂動,否則傷口開裂,能否完全恢復就不好說了。我去隔壁看看另外幾位傷者。”安道全走到門口,又回頭道,“江奇備了書信給你們,就在床頭,你們自己拆看。”
童威童猛往李俊身側一看,果然一個灰布包裹,打開一瞧,乖乖,里面除了一封書信,還有三枚大銀錠。
信上只是關心他們,讓他們好好休養,一點錢,就當做他們回家的路費。以后有緣再見面云云。落款只有“江奇”兩字。
“恩公當真是仗義疏財,我們欠下這條命,不知如何能還上。”李俊輕輕說道,“這次我們功敗垂成,倒是看清了幾個人的真面目。”
回想起當天晚上的遭遇,李俊心中沒來由悲哀。剛剛結拜的幾個兄弟,事到臨頭,每個人都只顧自己,穆家兄弟和李立跑得比誰都快。
“就是張順還像個漢子,他拼死把我推開,讓我躲過穿心一箭,否則還真見不到哥哥了。”童猛罵了一句,“沒想到這樣的漢子,還有張橫這種哥哥,要不是張橫,哥哥也不會受這么重的傷。”
“算了,這件事,都爛在心里。否則被官府追查,我們連私鹽都販不得了。”李俊無助地搖搖頭,“這幾個月,觀察下江州方面的消息,等風頭過了,我們再出來討生活。”
童威捏著幾塊大銀錠,“哎,只怕恩人已經料到我們做的營生,給這些銀子,何嘗不是讓我們避避風頭的意思。”
李俊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在心中搜索著以前從沒聽過的名字,“江奇、江奇……”
幾天之后,四個尚未完全恢復的兄弟出現在建康城的酒肆里,喝著悶酒,不住搖頭。
這一趟劫生辰綱,折了幾百嘍啰,以前的積蓄,算是都交代了,而且事情還沒辦成,差點丟了性命。要不是江奇和王定六相救,他們估計早已死在江北。
費保右臂還不能動彈,用左手端起酒碗,“你們說說,江恩公救了我們幾個命不說,還仗義疏財,一人給我們留下一大錠銀子,這份情,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聽安神醫說,他也欠了恩公一份天大的人情。可恩公從沒當回事,只讓他不再提起。”卜青贊嘆一聲,“如此施恩不圖報的英雄好漢,這輩子就是跟著他打家劫舍,也是暢快。”
“來,兄弟幾個死里逃生,全托了江恩公的福,雖然不知他去了哪里,但這樣的人,到哪里都不會沒有名聲。我們只要仔細尋找,定能找到恩公,報答救命大恩。”狄成端起酒碗,跟幾個兄弟喝了一碗,又嘆了口氣,“這次是我害了幾個兄弟……哎!”
“誒,兄弟別這么說,我們既然結義,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別說人沒死,就是死了,也怨不得兄弟你。”費保出言道。
“我們幾個就是水性不行,否則從水里逃生,也不至于被官兵追上,折了幾百嘍啰。大哥,你給個準信,我們練不練水性?”
“練,怎生不練?還要練得如同水中蛟龍,到時候看誰能勝過我們。”
鐺鐺鐺……一陣鑼聲響過。驚堂木一響!
“各位看官,今天小生跟大家講幾出江湖傳聞,這個傳聞的主角,就是號稱‘仁義無雙’的江奇。”
“這個名字,大家可能都沒聽說過,但是他做的事,保準大家聽完,舉雙手贊成,還要嘆一句:大英雄,大好漢!”
聽到這里,四人耳朵都豎起來。沒想到他們沒聽說過江奇的傳聞,江湖上說書的先生,早就在傳江奇的消息。
當下如癡如醉地聽了一陣,費保大吼一聲,“好,當真是仁義無雙。”
卜青見狀,趕緊掏出銀兩,足足五六兩銀子。放在托盤上,贈予說書先生。
說書先生一天下來,若能收得幾十上百枚銅板,就是豐收,沒想到幾個受傷的江湖人士,一出手就是幾角銀,大氣,豪邁。
心中大喜,不住道謝。上回聽金老頭說了,他在東京城講江奇的故事,有個呂姓的生藥商人,一口氣贈了五兩銀子,我這不是超過他了嗎?
上次那吳姓官爺,讓我宣傳江奇的江湖趣事,如今看來,果然是一條生財之道。
就在李俊三兄弟和費保四人養傷的時候,江奇已經隨著船只,沿著大運河北上,慢慢靠近了京東西路。到徐州,走微山湖、昭陽湖繼續往上。
到了魯橋鎮,江奇就讓所有的艄公轉道回去,每人多給了五兩銀子,這群人都是普通人,讓他們知道太多也不好。
“定六,接下來就要辛苦你了,我估摸著,還有上百里路程。”江奇坐在船上,拋給王定六一個大肉餅,“我們從任城水道,可以直達須城,那里就在梁山泊邊上。”
“一路上來,我就沒動過手,哥哥再不讓我表現,只怕我都要主動請纓了”。王定六笑著。這段時間,他跟著江奇游歷,只覺得前面二十多年的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們一路上來,都是載著幾口棺材,封著白布,又不時散發著惡臭,行人避之不及,倒也沒引起一路官員的盤查。
“梁山泊,我來了。”江奇在心中大吼。
這個風靡一時的寶地,衍生出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如今,我要占山為王。
野心,即將從這里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