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九從東院回去后心里十分忐忑，不知自己的一番說辭君云祈真的信了沒有。

　　其實她說想給他當牛做馬確實是真的。只因若想對擁有天魂的人施展攝魂術，需得具備四個條件：

　　其一，攝魂者自身的攝魂技術必須要達到九重天塹。

　　其二，攝魂者需得取得被攝魂者的信任，信任程度越高，越容易成功。

　　其三，攝魂者要讓被攝魂者喝下自己的血液。

　　最后就是布置天羅符陣和念密語了。

　　第一和第四個條件對她來說自是不在話下，但第二和第三個條件都要時常在君云祈身邊轉悠才好實施。尤其是君云祈高度的信任，或許真要她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才能獲得。

　　照他白日那溫吞寬容的性子來看，倒是不難伺候。怕就怕他夜里不安生，故意作弄人！

　　不過她有的選嗎？顯然沒有。

　　沒等辭九繼續糾結下去，當天夜里硯喜就攜著他主子的吩咐又來了。

　　“南鳶姑娘，世子爺說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他便給你一個伺候他的機會。”

　　這話聽起來有些瞧不起人，但總歸是將她由侍妾調為了丫鬟，于是辭九還是興高采烈地應道：“奴婢多謝世子爺！”

　　“但世子爺還讓我提醒姑娘……”硯喜悠悠地將主子吩咐給他的后話禿嚕了出來，“姑娘你可要謹記今日在他面前承下的言，不然……可別怪他日后得理不饒人?！?p>　　辭九一頓，將她今日在君云祈面前所說的所有言辭全在心里過了一遍，沒發現有什么不妥的，無非就是些“萬死不辭”的套話，便道定是到了夜里，君云祈發病了，開始胡攪蠻纏。

　　想清楚了的辭九并沒把君云祈讓人帶給她的提醒放在心上，只輕輕巧巧地應聲：“是，奴婢必定將今日所說銘記在心！”

　　“如此?！背幭顫c了點頭，“那姑娘從今日起便正式調為世子爺的貼身丫鬟。與你一日的時日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后日便要搬到東院去。”

　　辭九對此自是無有不可，她還巴不得明日便過去伺候著，早一日過去便早一日出府不是。

　　由侍妾調為丫鬟，直接失去了侍寢的資格，如此重大的消息自是瞞不過西院的另外兩人。

　　這不，第二日一早，綺書和另一個名叫“知荷”的侍妾就一同攜著來探望自己了。

　　“妹妹，你怎的被調成了丫鬟？是不是昨日侍寢沒有伺候好世子爺？”綺書一臉憂心地看著辭九。

　　“是罷。若不是南鳶得罪狠了世子爺，世子爺如此溫柔體貼的一個人怎會忍心責罰他人呢？”

　　未等辭九回答，一旁的知荷便搶了話頭去，嬌嬌柔柔地說了一通。

　　辭九聽出知荷是在諷刺她，便也不搭她的話，只轉頭安慰綺書。

　　“沒有的事，姐姐莫擔心。世子爺是如何想的，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從何處去得知。而且無論是當丫鬟還是做侍妾，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便都是不愁的。”

　　哪知知荷卻不罷休，吊起眼睛來，又怪聲怪氣地開口了。

　　“喲！這話我可不愛聽。丫鬟是奴才，侍妾可是主子。哪有人放著主子不做，非要去做奴才的，這不是自輕自賤么？”

　　眼看著知荷越說越沒了譜，綺書趕忙出聲制止：“知荷妹妹，你少說點！”

　　“我偏不！我就知曉姐姐的心慣是偏向南鳶的！”知荷泫然欲泣。

　　綺書見她如此，心里也不好受，便伸手握住面前人的手心，試圖跟她講道理。

　　“唉，我知你是怪南鳶妹妹昨日奪了你的寵去。世子爺不見你，卻召南鳶妹妹侍寢，你覺得此番做法破了你的臉皮子。可那是世子爺的決定，南鳶妹妹除了遵從又能如何?！?p>　　“我不信！若不是南鳶背地里做了些什么，世子爺怎會如此對我！”知荷尖聲叫道。

　　見綺書似是還要再勸，恐這樣下去沒完沒了，辭九厲聲一喝：“夠了！”

　　見兩人均被驚到，眼帶驚慌地向自己看來，辭九深呼一口氣，臉色疲憊地道：“糾結前事有何意義，總歸我如今成了丫鬟，今后也爭不了寵了?！?p>　　頓了頓，又道：“姐姐和知荷還有事么？硯總管只給了我一日收拾東西，這下才只收到一半呢。若是無事，妹妹許是得先繼續收拾一下，恐不能招待了?！?p>　　知荷怕辭九真就這樣趕她們走了，脫口而出道：“你急什么！就你那點破東西不收拾也罷。我們是來給你送行的?！?p>　　“送行？”辭九看著兩人，面帶疑惑地重復了一遍。

　　“是啊。知曉你被調為丫鬟，明日又要搬到東院去了，知荷便說要來給你送行。”

　　綺書看著上一瞬還要和辭九拼個你死我活，這一瞬就羞赧得不敢看人的知荷笑道。

　　知荷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結果瞥到辭九望過來的驚疑眼神，瞬時便嚷開了：“怎么了！怎么了！就興我罵你，不興我對你好了！”

　　聽此，辭九好笑地搖了搖頭，心道這是什么說法。

　　“喏，給你。”

　　還沒反過神來，辭九就見自己手里多了根簪子。

　　“這根金雀銜珠簪是我在夫人跟前當差的時候夫人賞賜給我的，現在是你的了?！?p>　　辭九看了看知荷神氣振振中帶著點不舍的模樣，又看了看手中足金的簪子，知曉這簪子許是她得到過的最值錢的賞賜了。

　　“我首飾不多，倒還有些余錢，這十兩銀子你拿去，到了東院，仆從之間總要有些銀錢打點?！本_書說著，塞了個荷包到辭九手中。

　　辭九看著手中沉甸甸的簪子和荷包，眼眶剎那間有些酸澀。

　　前世在漫長的歲月中，沒有人像綺書和知荷這般，對她這么好過。

　　“離別在即，多的我也不說了。就讓我以茶代酒，祝我們三人前程似錦，福壽安康！”

　　“什么??！這什么鄉野村夫的送行法子！”

　　“好，我飲了?！?p>　　“怎么連姐姐也這樣！”

　　重來一回，從今往后，許是再無辭九，只有南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