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篇——

　　終章.萬物黎明

　　失去全部能量的曦靈一層層地跌落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墜落了多久。當(dāng)她從暈眩中醒來時，她只看到周圍一片漆黑。

　　曦靈向無邊的黑暗中放眼望去。周圍死一樣地寂靜，聽不到一點聲音。

　　“這是哪？”她在心中問道。

　　“——這里是‘世界核’，是宇宙的核心。你被擊落了。”

　　一個聲音突兀地出現(xiàn)(xiàn)在她的腦海中。

　　“——我沒有被擊落！早晚有一天，我還會回到那里，直到把天上的神全部殺滅！”

　　“這里的能量幾乎為零。你永遠也不會再回去了。你失敗了。”

　　“......”

　　曦靈不甘地四處環(huán)(huán)顧著，抬起手試圖吸收周圍的能量，但卻絲毫無法將它們聚集起來。她將手收回，任憑身體在黑暗中飄浮著，兩眼呆滯地注視著前方，靜靜地思考著。

　　“放棄吧。然后永遠沉睡在這里...”

　　“...你是誰？”

　　“——我？我就是‘世界核’。我是這個世界的最深層誕生出的意識。我是你心中最縱深的恐懼。我觀測每一個來訪者的記憶，我攻擊他們的精神，摧毀他們的意識，然后將他們吞并。所有被擊毀的人都將化作黑暗的輪廓在這里長眠。你也一樣。”

　　“我不會被擊毀。在我殺死所有的神明之前，沒人能讓我放棄。”

　　“你是孤獨的。沒有人能讓你放棄，因為根本沒有一個人能理解你。”

　　“我不在乎。...而且，如果爸爸還活著的話，他會理解我的。”

　　“但是他已經(jīng)(jīng)死了。他作為一段特殊的代碼永遠消失在了物質(zhì)(zhì)世界中，相同的物質(zhì)(zhì)運作方式永遠不會再出現(xiàn)(xiàn)。”

　　“......那又怎樣？我已經(jīng)(jīng)習(xí)慣了。...現(xiàn)(xiàn)在你能閉嘴了嗎？”

　　“堅強是件好事，但時間會將你慢慢殺死......終有一天，我會將你的意識吞并的。你逃不出去的。永遠長眠于此吧......”

　　曦靈沒有再理會腦海中的聲音。她靜靜地沉思著，感受著周圍微小的能量的流動。許久，她睜開眼睛，笑了起來。

　　“喂，你說，負(fù)無窮和正無窮，會不會本來就是同一種東西？”

　　“你無法逃離這里。深淵之底永遠不會通往天空......”

　　“門開了。”

　　“——什么？！”

　　曦靈的右手逐漸閃亮起來。細(xì)小的能量流正不斷從她的右手指尖處涌出，再被她吸入體內(nèi)(nèi)。

　　“不...這不可能！你明明沒有看到光，為什么能夠從黑暗里脫出！”

　　“我不需要別人的光芒。因為能照亮我的只有我自己。”

　　“可惡啊......”

　　“消失吧。”

　　腦海中的聲音消散了。曦靈注視著右手指尖處流出能量的小孔，隨后緩緩地將右手伸入。孔隙一點點擴大，龐大的能量從最上層的世界流出，經(jīng)(jīng)過漏斗一樣的“門”后被曦靈吸入體內(nèi)(nèi)。曦靈的意識漸漸地消失，溫暖的能量在她本能的吸收下流遍她的全身。在陽光般的淡黃色光芒的照耀下，曦靈陷入了沉睡，她的身形逐漸因體內(nèi)(nèi)能量達到飽和而變得透明。在能量吸收的終點，曦靈全身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她的身體隨后化作淡金色的光點，逐漸沒入了“門”中。

　　“我將為自己苦難的人生升起黎明的太陽，我將為所有陷入自己泥沼的人帶來黎明的曙光......”

　　......

　　神界，云海之中，云崖之下，數(shù)(shù)十名頭發(fā)(fā)花白的老人從山洞里緩緩走出，凝望著頭頂閃過金光的天空。給淵兒抹過藥的老奶奶把玩著手中的小藥瓶，擠起臉上的皺紋微微一笑：

　　“看來確實不需要我們出場了。......但，為下層世界的生靈們打開一個小小的通道，還是沒什么問題的。在這之后，你們的未來，就由你們自己去譜寫吧......”

　　......

　　曦靈靜靜地漂浮在一片光海之中。她的大腦仍有些暈沉，但是很舒服。過了一會，她緩緩地睜開眼，在朦朧中觀望著眼前的奇異景象。

　　她的意識逐漸清醒過來。她回想起之前發(fā)(fā)生的事，慢慢意識到她現(xiàn)(xiàn)在正處于整個世界的最高層。周圍的能量高得出奇，幾乎和她此時已經(jīng)(jīng)飽和的身體的能量濃度差不多。盡管如此，她還是隱約感覺，在這個世界之外，依然存在“更高層”的世界——或者說，“更外層”的世界。那里似乎已經(jīng)(jīng)不再屬于她所熟知的這個世界，而是屬于另外的某種她難以理解的東西。但她并沒有糾結(jié)(jié)太久，轉(zhuǎn)(zhuǎn)而準(zhǔn)備動身前往神界，完成她給自己立下的使命。她現(xiàn)(xiàn)在已經(jīng)(jīng)掌握了“門”的創(chuàng)(chuàng)生方法。這意味著，她將真正成為凌駕于“神”之上的存在，她將為彈落星星的罪人降下真正意義上的“天罰”......

　　......

　　帝國皇城外，剛剛擊落曦靈的天使禁衛(wèi)(wèi)軍只剩下了不到五千人。曦靈體內(nèi)(nèi)積攢的能量太過巨大，吸收完能量的三叉戟爆炸后產(chǎn)(chǎn)生的能量波直接使數(shù)(shù)千名天使隕落。但，不管怎么說，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后，他們終于成功擊落了入侵者。

　　主教長吁一口氣，面色蒼白地朝下方被火光照耀得通紅的云海觀望著。

　　“......終于，結(jié)(jié)束了嗎。我們贏得了戰(zhàn)(zhàn)爭的勝利。接下來，帝國的榮光將繼續(xù)(xù)照耀...”

　　“不，主教。戰(zhàn)(zhàn)爭...戰(zhàn)(zhàn)爭還沒有結(jié)(jié)束。”白衣修士在他耳邊用顫抖的音調(diào)(diào)說道。

　　“——什么？！”

　　“奇點并沒有被殺死。我能感受到，在墜落前她的體內(nèi)(nèi)仍存有微小的能量，不知為何這股能量沒有被附魔三叉戟吸走。由于她擁有極其強大的能量控制能力，因此我推測她很可能會在墜落到世界核后吸收到足夠的能量升華，然后一步步地升往更高層的世界，最終再次抵達帝國。這個過程不會持續(xù)(xù)太久，因此我建議，我們現(xiàn)(xiàn)在立即開始準(zhǔn)備下一場戰(zhàn)(zhàn)斗...”

　　“轟隆————！！！”

　　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不可思議的事發(fā)(fā)生了。帝國的每一名天使都看到，在天空正中，一道巨大的裂縫驀然顯現(xiàn)(xiàn)，無比神圣的金色光芒從裂縫中發(fā)(fā)出，普照在茫茫云海之上。主教難以置信地望著光芒中心那個圣潔的身影，雙瞳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天...天啊！大天使......神圣的大天使再次降臨了！慈悲的主來保佑我們了！！全能的大天使啊！！！”

　　“...不...這不可能......”修士的臉色變得蒼白。“主教，她...她不是大天使...”

　　“——什么？！！全能的主在上，你怎么敢...”

　　“是‘奇點’，她...回來了。”

　　曦靈自天穹之巔靜立著，淡金色的眼瞳平靜地掃視著云海上漂浮的帝國。隨后，她朝著下方損毀的皇城，抬起了手。瞬間，一道道閃爍著金光的門在天空中出現(xiàn)(xiàn)，神圣的光芒普照著大地；下一秒，無數(shù)(shù)根巨大的光矛從‘門’中疾射而出，鋪天蓋地地自空中降下，霎時間形成了滿世界的光雨。無數(shù)(shù)的天使在女王降下的天罰下身軀被光矛刺穿，化作光點永遠消失在空氣中。主教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軍隊在‘大天使’的光輝之下潰散，呆滯地愣在了原地；一根光矛飛來，無比精準(zhǔn)地刺穿了他的心臟，隨即同他的身軀一起自城墻上空墜落下去，在半空中化為細(xì)密的光點消散。白衣修士眼睜睜地看著主教在自己的面前隕落，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俯沖下去從一名墜落的天使手中奪過三叉戟，隨后握緊長柄，冒著光雨朝天上的曦靈不顧一切地沖去：“帝國永不隕落！！！”

　　殘存的十幾名天使長也很快反應(yīng)(yīng)過來，盡最大可能地組織起剩余的兵力，釋放法術(shù)(shù)升起護罩勉強擋住光矛的沖擊后，同余下的三千多名天使一起高舉武器迎著光雨沖了上去：

　　“——為了大天使！！！”

　　“——帝國永不隕落！！！”

　　天空中，門的數(shù)(shù)量漸漸地減少。曦靈大口喘著粗氣，她的體力已經(jīng)(jīng)不足以再讓她維持?jǐn)?shù)(shù)量如此龐大的門。天使們撐起的護罩正在不斷逼近；這時，曦靈忽然注意到，下方云海的表面開始劇烈地波動起來。過了一會，厚厚的云層從中間被整個撕裂開來，一個巨大的裂縫在白色的云霧中顯現(xiàn)(xiàn)，并且正往兩邊不斷地擴大；下一秒，一道巨大的云梯赫然顯現(xiàn)(xiàn)，無數(shù)(shù)的人們順著云梯自萬物海洋而來登上云層，迅速地在云層表面散開，每個人的手里都拿著弓弩或其它各式各樣的武器。除了黑壓壓的人群之外，一輛輛巨大的弩車也很快從云霧中出現(xiàn)(xiàn)，車上搭載著的巨大弩炮緩緩旋轉(zhuǎn)(zhuǎn)，紛紛將炮口對準(zhǔn)天空。人群中，蛋糕店老板娘手中緊緊地握著一把破舊的彈弓，從口袋里掏出一塊堅硬的石頭，將它卡在彈弓上狠狠地拉緊：

　　“——這一次，我不會再認(rèn)輸了！”

　　皮革槽里的石塊以極快的速度被彈射出去，隨即在空中燃燒起來，發(fā)(fā)出明亮的光芒；緊接著，萬千弓弩接連鳴響，有力的弦聲連成一片海洋，在云層上方不息地翻涌著。無數(shù)(shù)的箭鏃和石塊在能量的加持下飛速地射向空中的天使軍，“砰砰”地在他們堅硬的盔甲上砸出一個個坑洼；弩炮射出的巨大箭矢呼嘯著飛來，一擊就將他們手中的三叉戟撞得粉碎。巨大的護罩瞬間破裂，上方如雨的光矛鋪天蓋地地降下，隨即轟然炸裂，數(shù)(shù)千名天使的身形頓時在耀眼的光芒中全部湮滅。曦靈抬起雙臂，將全部的能量集中在掌心，凝成一團巨大的能量彈狠狠地對著皇城射去。“轟隆”一聲巨響后，那座巨大的空中城池瞬間在高亮中化為了灰燼。

　　曦靈在空中大口喘息著，凝望著爆炸正中心的城池，直到它的身形在光芒中徹底消散。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全身放松下來，仰頭望向天空。她一時感到無比地寬慰與舒適，這種感覺讓她忍不住熱淚盈眶。

　　“......我做到了。”

　　她對著浩渺的天空說，雙瞳中閃射出耀眼的金光。

　　皇城被摧毀后，云海上的人們繼續(xù)(xù)朝四面八方行去，準(zhǔn)備對剩余的帝國城池進行收割。黎明的曙光照耀在每一個人的側(cè)(cè)臉上，人們手中拿著千百年前祖先們的武器，推著威力巨大的攻城弩炮，無畏地一路向著遙遠的未來行去。——這是黎明的神話，這是追光者開辟命運的史詩征程。

　　——天使帝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