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四海常泛劍客舟,
十方相聚論新游。
八面擊敵后斟酒,上重樓。
七載浮沉憑愛恨,
一朝瀟灑任情仇。
三月飲茶先策馬,下揚州。
——調寄《攤破浣溪沙》
五千年華夏大地,自古以來人杰地靈,才德兼備之士輩出。如今正值盛世,可謂國泰民安,百家興旺。
話說近幾年間,南方出了一位劍大師。他憑藉昔日的情懷,創出一款名為《無劍》的游戲,將文字mud重新推回巔峰。
常居江南的老瓢和遠在國外的小喬,自打穿開襠褲起,便是一對難兄難弟。二人滿腹的武俠情懷,毛手毛腳,偏偏又對文字游戲情有獨鐘。
一日,小喬打來電話,和老瓢談天說地。他們從幼兒園的第一個女同桌,扯到大學的兄弟進了傳銷,滿口胡侃,真個是不亦樂乎。
聊到興奮處,老瓢跳起身,說道:“對啊,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當年玩過的網頁文字游戲?”
小喬喝彩道:“怎么不記得,不過說起來,自從脫坑wow,咱們哥倆可有些年頭沒有在一起玩游戲了。”
老瓢遲疑道:“我這兩天……倒是發現了一款游戲,只是沒有貿然進入,正想找你商量,看看你的意見怎樣。”
小喬調侃道:“什么游戲,讓你這么緊張。”
老瓢也不說話,拿出平板,轉發過去一個網頁,界面點開,赫然是「無劍」兩字。二人一核計,覺得靠譜,就都入了江湖。
故事,是從一個名為雪亭的小鎮上開始的——
“解脫一切生老病死、憂悲苦惱……”
雨后,鎮上的空氣格外清新,不遠處的城隍廟里,傳來了斷斷續續的禱告聲。
老瓢頭戴草帽,站在廣場的幫派介紹欄前,仔細的研究告示內容。旁邊的小喬瞇著眼,披上一件貂皮斗篷,打起了哈欠。
其時,自「縱橫天下」為首,天下共分為九大幫派,乃是:
縱橫地府茅山宗,
菊花六八居當中。
懶人幽冥有先后,
天下散者分兩宮。
卻說那老瓢看花了眼,研究半天,也沒想好去什么幫派;糾結中,回頭詢問道:“哎,你說,以咱們的手段,去哪家合適?”
小喬冷笑一聲:“以你的能耐,也沒人會要你。”
老瓢怒道:“是!我沒能耐,昨天出師,打駱云舟那個書呆子,是誰七進七出,最后還喊我幫忙?”
小喬笑道:“之前你先撿走了他的劍,撈得一個便宜,我不喊你,卻去喊誰?”
“兼備良醫,隨喜贊嘆……”
老瓢剛想反駁,廟里的聲音又陣陣傳出,禱告的甚為虔誠。倆人都是一愣,小喬奇道:“半個早上了,什么人誦經不止?”
老瓢搖搖頭:“這幾日鎮上可沒見有和尚尼姑。”
小喬道:“咱們去看看吧,來游戲這么久,也沒跟當地的菩薩打個招呼。”
老瓢點頭道:“好,早知道你閑不下來。”
穿過廣場,是一間老舊的城隍廟,廟外輕煙縈繞,顯現出旺盛的香火,堂內的神像卻隱隱綽綽,看不真切。
“南無消災延壽藥師琉璃佛——”
伴隨著念經聲,老瓢和小喬跨進門檻,神像前的蒲團上跪著一個人,從背影看,是位年邁的婦女,雙手合十,甚為虔誠。
老瓢是個直性子,快步走上前去,道:“你有不平之事,在這念經拜佛可真是無用,需要幫忙只管說,我兄弟二人不會袖手旁觀。”
可是話音落地后,空蕩蕩的大堂又響起了誦經聲,哥倆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如何才好。
書中暗表,這位上香的老婦,不是別人,正是菊花幫八十萬萌新打孔教頭——風塵俠客。
此人生平愛好奇特,第一是男扮女裝,第二是打孔萌新。不管什么青龍會、神仙場,明月烈日,他跑的比誰都快,過路人常道:
俠客大佬真賽高,
正邪打孔不裝孬。
萌新嚇得瑟瑟抖,
一聽姓名趕快跑。
在一區,剛入坑的萌新互相起誓,都說:“我要是撒了謊,出門就碰見風塵俠客打孔。”
有的新人,剛進了青龍場,喜歡發個閑聊,小小的得瑟一下。這時只須有人在旁邊提醒道:“風塵俠客來了。”新人立刻手腳發軟,亂放技能。
青龍會懸賞的裝備,都是異常珍貴。但凡在場中亂放技能,拖累大佬輸出,自然會有人去對面解決你。
所以,往往很多時候,風塵俠客并沒有出手,甚至沒有到場,新人就已經莫名被打出去,威力可見一斑。
這初入江湖的哥倆,怎知其中利害?老瓢見此人一味念經,焦躁不已,回身走到廟外,猛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咳…咳…小施主,請問是上香還是還愿?”
老瓢抬眼看去,一個年逾七旬的老人,佝僂著從門后的陰暗處走來。滿是皺紋的手中拄著一把掃帚,看打扮,應是此地的廟祝了。
“我們就是來看看。”小喬從堂內走出來答道,“不上香,也不還愿。”
“世態炎涼,捐些香火錢,能保保平安吶……”
不待廟祝說完,老瓢大笑,道:“我不上香,一樣很平安。”
老人搖搖頭,自顧自的走進了內堂,嘴里輕輕念道:“不上香啊,等你日后遇見那不上香的,你就沒有平安了……”
這老瓢哪里肯信,只把老人當作騙子,嗤笑一聲,并不言語。
小喬聳聳肩,對老瓢說道:“走吧,去看看新出的正邪任務,有沒有緝拿流寇。”
老瓢說:“我這幾日在客棧,常聽人說,四大惡人的懸賞很多。我們兄弟從沒做過正邪任務,頭一回出馬,怎樣說,也得接單大買賣。”
小喬道:“我總告誡你,做人做事要循序漸進,如果那惡人隨便就被打死了,為什么這許多人都去打流寇?”
老瓢一時語塞,想了想道:“既然這樣,我們就去打一波小的。”
小喬指著廣場另一端的武館,說道:“那邊的淳風武館,有一位繪心姑娘,是館主柳淳風的令嬡千金。只因生的美麗,流寇時常去打擾。”
老瓢說:“還等什么,咱們這就去為民除害。”
二人抄出武器,風風火火的趕去武館,未到門口,已聽見里面的呼救聲。老瓢更不肯等,一路順著聲音,沖進書房。
房里,一個山賊打扮的人,正持一把單刀,橫劈豎砍,面前的少女連聲驚呼,手中握著柄細劍,勉強拆解。
老瓢活了二十多年,畢竟是個血性漢子,眼里不揉沙,身后無牽掛,上前一步就敢說話。
此刻,見到這等欺凌弱小的場景,當下大怒,話也不肯多問半句,拔劍出鞘,對準流寇,分心便刺。
小喬提著劍,在一旁掠陣。場中,老瓢使出新學的步玄劍,配合輕功,將個流寇打的動彈不得,穩穩的占了上風。
若是不出意外,還有半柱香的光景,賊人就會被老瓢擊殺當場。只是這人間之事,常難遂人心愿,否則,又怎能生出那許多的愛恨糾纏?
正當老瓢快要得手時,武館的天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喬回頭看去,吃了一驚。只見打扮各異的十個人,排列整齊,朝書房奔來。
這十人相貌迥異,手中所拿奇門兵器也是各不相同,唯獨每人的前襟都繡著一輪暗黃色的圓月,有詩為證:
刀槍劍戟斧鉤叉,
銅錘鐵掌作一家。
月滿天心人如舊,
再把江山手中拿。
書中暗表,這群人是一個地下組織「暗月會」的成員,領頭的人綽號小刀,座下有九大長老、五大金剛。
這小刀姓名雖小,野心卻一點不小。江湖盛傳,暗月會廣開山門的時候,就是各大幫派重新洗牌的時候。
不過,該組織行事隱蔽,通常只在月色朦朧的夜晚出動。像今天這樣大白天里,明目張膽的列陣,還是頭一遭。
小喬眼看這么多人進來,不知是敵是友,剛想出聲提醒老瓢,異變突生。那領頭的人使個眼色,身后三人已沖上前來。
好個老瓢,見流寇身邊又多出幫手,臨危不亂,左手捏住劍訣,身隨劍走,一招「滿地落花紅帶雨」,手腕發力,連點四人。
戰場的局勢瞬息萬變,有一名拿鉤的人挨了兩劍,直接敗退出場。老瓢還沒松口氣,一個帶著拳套的人瞬間補上了拿鉤人的空位。
幾次三番的退場補位中,老瓢已不知不覺的打退了九個人,小喬的眉頭卻越皺越緊,一直緊盯著領頭的綠衣人。
忽然間,綠衣人閃身進場,身邊呈北斗狀、挨個亮起七顆明星,斗柄處的玉衡星光茫大盛,耀目的炫光夾雜著無與倫比的劍勢刺向老瓢。
小喬眼神一凜,暗道不妙,拔劍跳進圈內,一人出了一劍,這才擋下這一招。回頭看老瓢時,他的眼里也充滿了震驚。
哥倆肩并肩,緊緊攥著手中的劍,面對著強大的敵人,不由萬分緊張。時間,就在這一呼一吸的對峙中悄然而過。
四息之后,綠衣人從星光里刺出一劍,老瓢和小喬故技重施,想要格擋,誰知那人嘴里念念有詞,又攻出了一招。
這兩招,劍式、劍意全然不同,但卻十分詭異的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海潮般的力量,涌向二人,但見:
武學百家分好壞,
一招可把數招拆。
斜挑三分有明細,
正刺五方總出彩。
天璇天樞神威蓋,
玉衡瑤光透體拍。
飛絮拈花添詩意,
辟邪常隨七星來。
老瓢悶哼一聲,在這股大力的擊打中倒飛出去,后背撞在墻上,滑到地面,不知所措的看著前方。
四息一過,小喬也應聲飛出場外。本來奄奄一息的流寇,伺機逃竄出門,那群人也重新列陣排序,整整齊齊的跑出了武館。
喧鬧的書房一下子冷清起來,空氣出奇的安靜。良久,門前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老瓢坐在地下,無精打采的抬起眼皮看向門口。
來人走路顫顫巍巍,卻是那男扮女裝的上香老婦,人稱「菊花幫八十萬萌新打孔教頭」的風塵俠客。
老瓢一見是此人,翻了個白眼又低下頭。
“怎么,輸了一場,就這樣頹廢?”老婦人出聲問道。
老瓢甩甩頭,咬著牙道:“哼,勝敗兵家常事,我總歸能變得更強,到時再找回場子也不遲。”
“你就不想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打敗你的?”老婦人又問。
老瓢眼前一亮,卻嘴硬說道:“還能什么方法,我最不怕就是車輪戰了,將來我還要讓別人都怕我。”
“要怕,那也不必等到以后,你現在就做到了。”
那老婦人一字一句,緩緩言道:“我一直以為,男子生的笨,簡直比女子長得丑還要可怕。”
老瓢豈能聽不出弦外之意?
這一氣之下,真是非同小可,把個老瓢怒目圓睜,并指如刀,跳起腳來,對著婦人大聲喝罵,有分教:
三言兩語,
開口不離江湖事。
五花八門,
閉關可學武林功。
直教:
孤身莫道行路難,
陣法絕學隨身纏。
百尺竿頭能寸進,
代代心得永相傳。
畢竟不知這老瓢罵出什么話來,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