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雨停
林愿也很焦急,他摸不清頭腦,根本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這些牛就突然都站起來了。
小士兵背著老首長快速從人群中走上來,雖然急促的腳步幾乎把老首長斷掉的肋骨顛錯位了。
老首長激烈地喘著氣,但耳邊恍如地震的巨大動靜震得他胸口更疼。
“發(fā)生什么了?為什么牛群突然躁動起來了?”
老首長從小士兵的背上伸出手抓住林愿的肩膀,以防“地震”把兩人分開。
林愿沒有說話,因為他也不知道,他現在更想站到牛背上看看前面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突變,但又怕離開了人群會讓所有人更慌張,就在他急得六神無主的時候,牛群又安靜了下來,但還是有寥寥幾道嚶嚶聲。
身邊的牛群好像平穩(wěn)住了情緒,不再踏步似的把這里攪得天翻地覆。突然,身邊的牛都開始一步接著一步開始移動,從前面開始,牛群陸續(xù)鉆出了山巒的裂縫,井然有序地行走著,也不再把地面踩得哐哐響,它們居然在排隊!
但即使如此,牛群的行走速度依然很快,而且?guī)綴躋堰@支零散的部隊給擠散了,林愿被動得跟著牛群走,不然他怕自己會被踩死,身后的士兵們也勉強跟上了牛群。
他們這才知道原來牛群剛剛是準備離開了,但現在林愿又開始焦慮,要怎樣才能確保大家不走散,更重要的是怎樣不會被牛踩死。
林愿看著高聳的牛背,他突然有了一個奇思妙想,這些牛背寬厚得就像移動的房子,他們?yōu)槭裁床慌郎先ツ??他蠚鑴Μ也這樣干了。
“沒受傷的人都上去牛背!上面的人再把傷員們拉上去!”
他高喊著,甚至還帶了頭,用自己來作為例子。
林愿拽著牛身上的長毛,一步接著一步往上爬,讓他沒想到的是,被他拽著長毛的牛居然停下來要回頭看他,這讓林愿慌了一把,難道自己犯錯了?
所有人也害怕且擔憂地看著,但是令他們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那頭牛居然停了下來,伏下身子,作出溫順的姿態(tài)讓林愿爬。
林愿卡在半路驚呆了,但還是急忙跑到牛背上,挨個把人拉了上去,直到再也坐不下了,他才站起來跺了下腳,牛便慢吞吞地站起身馱著他們開始前進。
其他人也學著林愿的樣子抓住身邊的牛如法炮制,情況也沒有任何變化,這讓他們感到非常不真實,甚至坐到了牛背上腦子還在發(fā)懵,而這種迷茫的虛幻,不止他們,就連林愿都云里霧里的。
“你怎么知道它們會駝我們?”
老首長坐在林愿旁邊,捂著胸口,臉色發(fā)白,但精神很好,情緒也很高昂。
林愿呆呆地看著他,尾巴也垂著。
“我不知道。”
他說。
……
“天亮了嗎?”
白若抱著手臂,蜷縮在角落里,從天空開始降雨,她就一直無法入睡,心亂如麻,而且在這種情況下她也做不到沒心沒肺得熟睡。
卓穆安在她旁邊收拾東西,眼睛是刺目的紅,是獸瞳的形態(tài),不是疲憊的紅血絲,相反,他看起來還蠻精神的。
“要去三樓嗎?”
白若問卓穆安,她回頭看了眼,天色已經亮了大半,再過不久就會徹底天亮了,相信這場雨要不了多久也會停的。
卓穆安點點頭,他站起來的同時還拉上了白若,兩人走到門邊。
白若深吸了一口氣,畢竟清醒著一直沒有睡,心理準備什么的早就做好了,但就是深呼吸的時候被門邊殘留的濃烈消毒水味兒嗆了一下。
卓穆安走在最前面,他拉開婦產科室的門,然后走在前頭,在走廊上張望了一番,確定沒有異樣才向白若招招手。白若鉆出科室來到走廊上,乍一時間聞到了新鮮的空氣味道才恍然自己已經聞了太久的消毒水味兒了,她在室內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的鼻子失靈了,極其不舒服,直到現在走出來了才感覺嗅覺神經如獲新生。
馬丁靴踩在還算整潔的走廊上,落下的每一個腳步都沒有發(fā)出太大的動靜,白若跟著卓穆安走,她低頭看了一眼,地上還有未干的水漬,大概是昨天晚上那只白毛怪經過時留下的痕跡,天亮了都沒有干透。
兩人經過一排排的科室,還算幸運,這層樓沒有受到太大的摧殘,不會讓人太過心理不適,來到樓梯間,旁邊是早就停止運作的電梯廂門,門縫上還有幾道淺淺的血手印,干涸著留在金屬柜門上,昨天走的有點倉促,再加上天色也偏暗了,他們都沒注意到這點,想來這層樓也不是全然安全。
就在這時卓穆安卻停下來了,他疑惑地看著地上的水漬。
白若看著他,眼神示意怎么了?
卓穆安搖搖頭,繼續(xù)順著樓梯往下移動,除了腳步更加輕巧無聲無息,其他的也沒有什么改變,他走下兩段式的分層樓梯來到三樓,再也沒有停下來過,手握在門把手就直接推開進去了。
白若從發(fā)現卓穆安在樓梯間前面怪異地停下來后就一直留意著周圍,這時看到那幾道明顯的水漬沒有在三樓出現才明白卓穆安剛剛的停頓,他以為怪物會往上走,沒想到水漬卻是往下的,所以他擔心怪物也去了三樓,但現在還好,水漬從樓梯間一路往下,沒有任何停留。只是為什么,怪物來了四樓就走了,上面還有五層,為什么不繼續(xù)往上,還這么準確得在婦產科室門口停下,白若打了個寒噤,不能深想,越想越害怕。
進入三樓,整個樓層都是血色,與樓下的大廳也不逞多讓,都一樣慘烈。
白若還是對這樣的場面有點接受無能,她背過身不敢看,想把腦袋伸出樓梯間外面的窗口喘口氣,她眼神飄忽得看著外面的天空,陽光璀璨下依舊大雨磅礴,雨幕像個簾子隔斷了空氣中的一切,所有地方都霧蒙蒙的。
突然,大雨戛然而止,不是那種大雨轉小的停止,也不是稀稀拉拉的停止,而是這場大雨真的瞬間停下來了,她嚇了一跳,耳邊原本還是大雨噼里啪啦砸在棚子上砸在地面上的聲音,雖然不刺耳,但還是蠻吵的,現在卻一瞬間什么都聽不到了,那一兩秒鐘,她還以為自己的耳朵聾掉了,直到聽到空間中其他細微的動靜才清醒過來。
白若想不通是什么原因導致這場大雨這么詭異,她直覺這場雨真的很不對勁,但她也不清楚,或許被輻射影響的大自然也出現了轉化現象?正當她想要伸出手到窗外感受一下還有沒有下雨的時候,另一雙手卻憑空出現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白若整個人都被駭得跳了一下,要不是在這種緊繃的環(huán)境中還算“訓練”有素,否則她都要嚇得尖叫出聲了。白若臉色蒼白驚恐地轉過身看著來人,卻在下一秒對上了卓穆安面無表情的臉。
卓穆安進入三樓后看到這滿室狼藉,根本就不敢放松警惕,手中拿著匕首橫在胸前,謹慎地摸索著這個空間,他大氣都不敢出一個,結果就在拐過一個彎道的時候才猛然反應過來,身后的呼吸聲不見了,那一瞬間說是害怕也不夠準確,他只覺得自己有點氣了,因為呼吸聲就在不遠處,但卻遲遲沒有跟上來。
所以才有了他面無表情得回到樓梯間站在白若旁邊無言地抓住她肩膀的畫面。
白若自知理虧,也不敢抬頭看他,聳拉著腦袋低眉順眼地跟著卓穆安去找藥房,一路都心不在焉的,所以也沒有過多觀察這個地方,也可能是出于對卓穆安的信任,就沒有再去檢查環(huán)境了。卓穆安領著白若走,時刻分神注意著身側的人,在察覺到她的神思不屬后幾次欲言又止想要問一下都被自己控制住了,直到進入了藥房,卓穆安把門關上了,才抱著手臂把白若堵在墻角。
“說吧,剛剛發(fā)現了什么?一路都在神游天外?!?p> 卓穆安只感覺到無奈,白若確實沒有亂跑,只是一時太專心了忘記跟上他罷了。
白若看看他,又看看這個藥房,架子林立,有些藥還好好地躺在柜子里,有些藥則倒霉得泡在了地上的血泊里,雖然現在的血漬早就已經干涸掉了,但盒子雖然是硬紙做的,但也終究是紙,早就被血泡壞了,這些藥也失去了效用。
卓穆安看她還在走神,就伸出手捧住她的臉,兩人四目相對。
“說話,發(fā)現了什么?”
白若無法,只能老老實實地把剛剛看到的告訴他,但是答案是什么,她也說不出來,就是直覺感到不對勁,說哪里不對勁吧,大自然好像又一直都這么陰晴不定。
卓穆安卻點點頭,表示贊同她的奇思妙想,這場雨肯定奇怪,但他也表示,想不通就不想了。
只是“那你覺得,會和白毛怪有關嗎?”
白毛怪?應該不至于,白若肯定地遙頭。
卓穆安摸摸她的腦袋。
“既然無關就不想了,這不是我們該解決的問題,先把藥找到吧,然后我們就馬上離開這座城市。”
“好!”
……
“我們真的順路嗎?”
老首長神色擔憂,肩靠著林愿,神思不展。
林愿被問煩了,從褲兜里拽出那張都被折出一道道白色折痕的地圖給他,手指敲敲打打著圖上的幾個關節(jié)點。
“順路!我們在這……你看那邊?!?p> 林愿的手指落在一個點上,再抬頭給老首長指了下不遠處一塊不太明顯落著標記而且對他們來說也很熟悉的巨石,好在他們當初留標記的時候選擇了頑固的山石,如果只是留在山壁或者哪棵樹上,他們都找不到了。然后林愿又指了下牛群的方向,手指回到地圖上劃了一下,順著地圖標記的路線劃過。
“牛走的方向也剛好是我們標記的方向?!?p> 老首長這才松了口氣,他太累了,肋骨發(fā)疼,連呼吸都在疼了,他閉上眼睛想要休息會兒,躺在林愿旁邊,嘴巴還在念念叨叨。
“那你要時刻觀察環(huán)境啊,還有這張地圖,也要認真看啊,可別越走越遠,我這把老骨頭可折騰不了走回頭路的波折了?!?p> 林愿點頭低聲應知道了,心里卻在腹誹,還走不了回頭路呢,現在原路返回不也是回頭路嗎,但收起地圖的動作卻放輕了,又從包里拽出一件迷彩外套蓋在老首長的身上,做完這一切他又化成了一只鋒利的哨兵。
一個小時前。
林愿一行人還茫然得坐在牛背上發(fā)呆,這群巨牛就像他們的坐騎,馱著他們一路慢慢悠悠地從山洞里出去,節(jié)省了大家趕路的體力,也讓傷員們得空休息多一陣子,好不快哉。但離開了山洞之后林愿就迷茫了,山洞外的光景天翻地覆,洪水攪亂了部隊曾經做過的標記,甚至把這座山頭都毀了,只留下了光禿禿的泥河。
只是當他們還在猶豫著要不要跳下牛背的時候,牛群就用一種不容置喙的態(tài)度馱著眾人走下了泥河,這下他們是想跳都沒地兒下腳了,從牛背上往下看,洪水的余威還沒有過去,湍急的河流沖刷著無數個巨大的樹根從高處落下,如果他們這時候下河,不僅會被沖走,甚至還會被河中的異物捅個對穿。
小士兵趴著,兩手支撐,膝蓋著地在牛背上爬到林愿旁邊,神情焦急。
“現在怎么辦?萬一過了河我們才發(fā)現路在后面就來不及了。”
林愿咽了口口水,他也不知道,但他想賭一把。
“沒事,別怕,牛的方向感很強,它們這樣走一定是找到出路了?!?p> 小士兵并沒有被安慰到。
“我知道牛的方向感很強!但它們不認識我們的方向啊!”
林愿也知道這一點,他從兜里掏出地圖,絞盡腦汁地尋找現實中能和地圖對上號的坐標,心焦氣亂得他都要把臉憋紅了,甚至把貓將軍的形態(tài)都給擠了出來,毛絨絨的大尾巴從林愿的尾椎骨那兒騰空出現糊了小士兵一臉,他隨手一拍把尾巴打掉,嘴巴還呸了幾口貓毛,正想再喊一下林愿的時候就看到林愿“唰”地一下站起來,踉蹌著走到牛頭上面看著前方。
林愿情緒激昂,貓尾巴隨風搖曳,猛地轉過身一副賭徒贏了幾千萬的興奮樣,眼睛看著小士兵,嘴巴也在激動地呼喊。
“順路!順路!就是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