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愿先一步跑開，甩開了所有人，跑上前卻只看到一大陣彌漫開的濃霧，其中或站或坐了幾個人影。
他放慢腳步走進濃煙中，乍然看到幾個大男人貌似正在用麻繩捆住白若，而白若掙扎得臉都漲紅了。
“白若！”
林愿大喊了一聲，一把拽開了那個抓著麻繩的男人，將他推倒在地上，由于那人手上還抓著白若身上的繩子，他這一摔倒直接把那條繩子給扯開了，但因為力氣太大，還把白若給拉了個踉蹌。
林愿扶了白若一把，卻看到白若沒有理其他人，一路跌跌撞撞地跑掉了，而白若心里只想著卓穆安，一心要去手雷爆炸的地方。
林愿看著白若，面朝著眾人，背后朝著白若跟著她走，一臉防備地沖著幾個村民，齜著牙喉嚨發出低吼，好像只要那幾個人敢往前一步他就馬上把人給撕碎的程度。
白若跑了幾步后慢慢降低速度，越靠近爆炸中心煙霧越濃，她難受地低咳了兩聲，想到自己都這么難受了，卓穆安豈不是更難受。
她在空氣中大力地揮了幾下手，試圖把空氣中的濃霧散得更快些。
“怎么了？他們怎么綁你？”
林愿走上前跑到白若旁邊，他的貓鼻子在這也不好受，但還是硬著頭皮跟著白若走。
“林愿……你先走開吧，這里的味兒太濃了。”
白若草草地看了他一眼，確定這人一路都沒受傷才隨意地指了下身后，她知道這人的鼻子也很靈，于是讓他到遠一點的地方等著，等她把卓穆安帶過去。
“我跟你一起吧……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卓穆安呢？”
林愿話剛說出口，就意識到了什么，他看著濃煙的中心，一坨龐大的黑影，兩人已經能看到黑亮亮的東西了，貌似是卓穆安的龍鱗。
林愿攔住了白若。
“還是你離開這里吧，如果他意識不清醒，我怕他傷到你。”
林愿看見那一片地方有殘肢斷臂，聯想到剛剛的動靜，生怕是卓穆安發狂了。
白若搖搖頭。
“他不會的。”
兩人走上前，果然看到一條盤踞在原地的巨龍，龍身上覆滿了火藥爆炸后的灰燼，還有絲絲縷縷的血從他的鱗片中間流淌，滴滴答答地濺到地面上。
鮮血全都滲進了龍身下的土路里面，看起來黑糊糊的還黏黏膩膩的。
白若被龍身上的血晃了下眼睛，她一下子想到了城市里的怪物，雙手無法控制地顫抖著撫摸到黑龍的鱗片上。
林愿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別擔心，不是他的血。”
林愿走近了才嗅了下鼻子，差點被濃煙的塵土火藥味給熏倒過去，但還是聞到這血還混雜著一股陌生的氣息，雖然很遺憾是人血，但還好不是卓穆安的。
白若松了口氣，手在龍鱗上輕輕地撫動，甚至還抹起了一把血污。
“穆安……穆安醒醒。”
她搖了搖龍身，但是一點都沒推動。
林愿看了看，也伸出手搭在了龍背上，他稍稍用了點力氣，手掌抓著堅厚的鱗片搖了一把黑龍，巨大的龍息從龍身盤成一團的最中心噴灑出來。
林愿把卓穆安搖醒了。
黑龍晃晃悠悠地豎起腦袋，冰冷毫無感情的獸瞳瞄了一眼旁邊兩個小小的身影，他看到了白若。
“我沒事……只是有點暈。”
黑龍低沉的嗓音又一次像穿透了亙古的時空傳到兩個人的心里。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這么沖動，萬一這個方法不行呢？”
白若的眼眶紅了，她看著這條龐大的巨龍，擔心的要命，想伸出手錘他兩下又覺得痛的是自己，只好用腳尖輕輕地踢了一把。
卓穆安低垂下頭顱想要蹭一下白若，卻意識到自己身上都是污血，只好偏了下腦袋退回去，這才發現一旁站著的是林愿。
“你們到了？”
龍的聲音里夾著藏都藏不住的震驚。
林愿摸了下鼻子，說實話幾天不見，他還挺想這兩人的。
三人在爆炸點磨蹭了一會才轉身去找大部隊，卓穆安擔心自己變成赤身裸體的怪人，只好讓林愿給他找套衣服再轉化回人形。
林愿領著白若走在前面，巨大的黑龍盤旋在兩人身后，踩著祥云飛得大概有一人高，漂浮在半空中。
……
“抱歉，白若博士，剛剛失禮了。”
兩人走到人群中，那幾個綁住白若的村民中為首的男人站在老首長旁邊，朝著她敬了個禮，還道了個歉，滿臉都是愧疚。
白若隨意地擺了擺手，她理解的，這個村子這么祥和必然也是有原因的，但是她很好奇那個暴走的男人。
白若想了一下，正想詢問的時候卻又收到了男人的敬禮，她一臉茫然，男人看了看老首長，他已經了解到了這一個是老首長的兒子，一個是老首長的媳婦，他臉上的愧疚更深了。
“卓穆安首長他……我很抱歉。”
男人低下頭，好像正在默哀的樣子，剛剛發生的爆炸他還沒來得及告訴老首長，這時只能先道歉來贖罪了。
白若臉上的懵然更甚，她看了看林愿，林愿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他挑了下眉，似乎在看好戲，白若又看了看老首長，老首長也滿臉迷茫的模樣。
白若這時候才跟上這男人的腦回路，頓時感到有點無語，她伸出手捏了捏眉骨。
“……沒事，沒什么……”
白若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她側過身子，露出了身后的濃霧，爆炸后的煙塵已經散掉了一大半了，看起來不再那么渾濁，加上月光傾灑的亮度，依稀能讓人看清那團巨大的黑影。
林愿和白若是見過那條黑龍的，所以能把黑龍的樣子和那團巨大的影子對上號，但是現場的村民們卻不太行了，他們只看到像一座小山似的黑霧籠罩著這兩人。
頓時，在場的村民們全都驚呼出聲。
“那是什么！”
村民們只看得清那團巨大的影子，哪怕是在黑夜中也顯得壓迫感極強，霎時被嚇得倒退了幾步，白若朝林愿揮了下手，他這才想起來要去找人借衣服。
白若看了看為首的那個男人，無奈的在空氣中揮了幾下，打散了一小片煙塵。
“咳咳……這就是你們的卓首長。”
她被空氣中的塵土嗆了一下。
……
巨大的黑龍盤踞在眾人頭頂，卓穆安感到非常尷尬，略顯不安地在半空走游走了幾圈，然后落在了村民的土房子后面，只露出個巨大的頭顱。
那棟土房子避開了爆炸的地方，失去了煙塵的遮蓋，皎潔的月光恰好把那顆巨大的龍頭給照了個一清二楚，眾人都一片嘩然。
巨大的動靜早就把村子左鄰右舍的人給吸引出來了，只是被突如其來的爆炸給嚇得不敢靠近而已，這時看到了這條東方傳說中的神龍居然就在村子里，一時間所有人都像電影里的喪失似的，密密麻麻地圍攏過來。
白若看著那一片人，聽見他們嘴里還在爭執著什么，只能聽到一些關于什么不詳？黑龍？福氣？神跡？之類的詞語，她的臉上一片麻木，太久泡在外國人堆里，確實已經忘了中國的神龍有著超然的地位。
林愿很快就借到了衣服，他抱著一大坨衣服繞去了土房子背后找卓穆安，兩人循著水聲找到了村子后面的河，黑龍一頭扎進去化作人形沖刷掉身上的血，而眾人看到的是黑龍游進了河里然后消失了。
一瞬間又是謠言四起。
甚至還有部分好事的村民想繞過去再看多幾眼，被為首的那個男人給攔了下來，他還算鎮定，把場面控制住然后遣散了大家。
“真的很抱歉，原來是我弄錯了，卓穆安首長他是進化者。”
男人把村民們都趕回去后才回到白若面前，他一晚上都在對白若說抱歉，白若聽著都覺得好笑，她跟男人握了下手，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老首長也笑著走上前，他伸出手一把攬住男人的肩，拖著他看身后這一眾滿臉疲憊的士兵們。
“沒事老張！都是誤會……現在天也快亮了，能不能找個地方給大家休整下！”
“可以可以，跟我來吧，之前你們呆過的房子就一直沒收拾！等著你們回來呢！”
老首長和男人走在前面，白若跟在他們旁邊，身后跟著一整支部隊，三人在前面一路走走聊聊，算是大概交了個底。
男人叫張茂林，也是總部派下來駐守的軍人，所以這個村子才會在這么個深山老林里面，一副與世隔絕的樣子。
因為這個村子建立起來的最大的原因正好就是躲避災禍，張茂林說，這個村子無論是因為什么原因建立的，但是在遇到同志們的時候，無條給出支持。
老首長和張茂林笑得合不攏嘴，兩人就像十幾年沒見面的兄弟似的，爽朗的笑聲響徹了整個街道。
……
眾人被安頓在了村子的居委會辦公樓里，因為人數太多了，之前來的時候就一直在那里休息，現在也不收拾別的地方了，大家回憶著自己之前的房間位置，幾個人一間，團成一團背靠背躺在地上就睡著了，看起來一個個都疲憊的不得了。
白若和老首長還有張若林卻去了會議室，三人一進去就一改前態，各個的臉上都失去了笑容，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
“誰先開始說自己的任務進展？”
老首長咳了一聲，他坐在主位上，朝兩邊各坐一處的兩人都看了一眼。
白若朝著張茂林抬了抬手。
“張軍長先說吧，我等穆安來了再匯總，先讓我處理下思緒。”
老首長點頭表示同意，然后就看向張茂林。
張茂林從褲兜里摸出包煙，從里面抽了一根出來后抓在指尖上往桌面上敲了幾下，他嘆了口氣，才悠悠地含住煙劃開火柴盒把它點燃了，他把點煙時吸的那口煙霧緩緩地吐出來，手指夾著那根點燃的煙垂在一邊。
“情況不好。”
張茂林搖了搖頭，他抬起頭看向白若。
“差點害死白若博士和卓穆安首長了。”
……
卓穆安和林愿姍姍來遲，兩人循著氣息一路走到會議室，剛推開門就聽到了張茂林的話。
張茂林抬起頭看見了卓穆安，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奇怪，扭扭曲曲的，但還是站起來朝卓穆安敬了個禮，然后自報家門。
卓穆安也回了個敬禮，然后坐到白若旁邊的椅子上，林愿跟上來坐在他旁邊。
“老張啊，表情怎么這樣？”
老首長看到張茂林的表情，語氣輕快地笑了一下。
張茂林抬眼看了好幾次卓穆安。
“……我看著他被手雷炸沒了……這會居然還好好地坐在這兒……真是奇了這世道。”
張茂林人比較耿直，想到啥就說啥，正因如此一晚上都在朝白若道歉，讓人哭笑不得。
但輕松的氛圍到此為止了，三方人各自交代了下自己的任務進度。
林愿為首把他們和卓穆安白若分離后的過程經過大概地交代了一下，但他的側重點在騎巨牛這件事情上，講得玄乎其玄，老首長咳嗽了好幾次以作提醒。
白若看了看他，若有所思，而卓穆安和張茂林卻對這番明顯帶了點英雄主義色彩的經過給逗笑了，兩人都扯著嘴角輕笑。
“……你再說說那牛什么樣子。”
白若和林愿中間夾了個卓穆安，她朝林愿說話要往前探頭才能看到他。
林愿以為白若對這事很感興趣，再一次具無細致地重復那段神奇的眾牛俯首稱臣事件。
白若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了他。
“那牛不是被你的英勇折服了。”
白若翻了個白眼。
“那種虎紋牛叫軨軨，據記載極通人性，有預知洪水的本事，它們經常會躲到人類的社會中躲避災害，所以對人類非常友善……人家只是發了下善心載你一程罷了，要不是你剛好順路，還不載你呢。”
白若忍不住去杠林愿，林愿抿嘴，心想白若就是嫉妒她，而白若卻心中不屑，你騎牛，我還騎龍呢。
但是她又想到了軨軨的本事，預知洪水，這種牛群對洪水極其靈敏，但這次卻也來不及躲避只能藏在一個山窟中，看來這場洪水果真十分怪異。
白若咳了一聲，把自己和卓穆安在城市里的發現通通都事無巨細地匯報，側重點是那只巨大的白毛怪，因為她直覺這家伙是個難纏的問題，說出來好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
但她發現，她一提到那只白毛怪，在場的人表情都變了，一個比一個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