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章 乘風(fēng)(fēng)謁帝君
宋禎只覺自己的心猛然一跳,熱血瞬間涌上頭。
圣人境!
陸地神仙一般的存在,世上哪個(gè)修行之人,不以此為終極目標(biāo)(biāo)。
天下億萬(wàn)修士,在天地大道之中掙扎苦修。
或散盡千金,或耗費(fèi)(fèi)一生,或刀頭舔血,或背棄理想,或舉世皆敵。
為的不就是步步登高,在天地這個(gè)大熔爐之中九轉(zhuǎn)(zhuǎn)成圣,成為陸地神仙。
而現(xiàn)(xiàn)在,周潛淵,一位距圣人境僅一線之隔的神道境強(qiáng)(qiáng)者,告訴他,只要他能夠拜周潛淵為師,圣人境指日可待!
這是多大的誘惑,簡(jiǎn)直讓人無(wú)法拒絕。
試問,世上,又有誰(shuí),會(huì)傻到拒絕!
周潛淵在緝魂司中,身份超然,連指揮使趙承恩都禮敬有加。
他修為高深,武夫神道境,只差一線之隔便是圣人境,位列建元十一人之列。
平時(shí),不知有多少武夫一途的武修,打破腦袋,只想要得他一兩句提點(diǎn)(diǎn)而不可得。
所以,他說(shuō)出想要收宋禎為徒的想法,且說(shuō)出宋楨修武,日后必定成圣后,他便溫和而成竹在胸的等著宋禎答應(yīng)(yīng)。
他負(fù)(fù)手而立,看著仿佛整個(gè)人都定在哪里的宋禎,眼眸里露出智珠在握的神色,已然擺好了受拜師禮的姿態(tài)(tài)。
到底是少年人,心志不穩(wěn)(wěn),這是被驚喜砸暈了啊!
呵,沒事,根骨不可修,心志卻可磨煉。
有了重逾山河的根骨,日后我教導(dǎo)(dǎo)他武學(xué)(xué),定然進(jìn)(jìn)境飛速,一日千里。
所以,修行之事倒不必多操心了!
更多的心思,倒是可以放到磨煉他的心志上面來(lái)。
嗯?
這小子,心志未免也太差了些,竟然還沒有反應(yīng)(yīng)過來(lái),還不趕緊拜師!
清風(fēng)(fēng)沉緩吹拂,清潤(rùn)之氣涼涼的纏上身來(lái),竹葉簌簌。
宋禎佇立風(fēng)(fēng)中,清風(fēng)(fēng)浸染了衣襟,他感覺一陣涼意,不禁從思緒中驚醒。
他輕輕一笑,似清風(fēng)(fēng)無(wú)聲無(wú)息從林間卷過,“前輩,還請(qǐng)恕小子無(wú)禮。前輩不嫌棄愚笨,我感激不盡,不過,我卻不能拜前輩為師。”
“嗯?為何!”
周潛淵被晃了一下,他懷疑自己聽錯(cuò)了。
連自從進(jìn)(jìn)入神道境后,便一直平靜無(wú)波的道心也漾起了絲絲漣漪。
一絲神道境的氣息泄露了出來(lái)。
翁!
他周身空間扭曲錯(cuò)亂,出現(xiàn)(xiàn)道道細(xì)(xì)縫。
千竿修竹霹靂啪啪開裂,滿地竹葉翁的一聲震的簌簌飛起。
同時(shí),巨大如一座小山的仙舟嘩的震顫了一下。
仙舟上的所有人,只覺身子突的一蕩,有一瞬的失重恍惚,心中凜然,而又不明所以。
仙舟方圓百里云氣,瞬間蕩然無(wú)存。
幸好,氣息之中并無(wú)殺意,一番震蕩后,便消散無(wú)形。
他一臉錯(cuò)愕,望著被氣息震的如紙片飄飛后退的宋禎,轉(zhuǎn)(zhuǎn)而曉之以利,“你既無(wú)先生,又無(wú)師父,為何不能拜我為師!
你要相信我,我沒有騙你!
你若是隨我修武,大道可期,日后成就必達(dá)(dá)圣人境!”
宋禎與青笙相視一眼,心生凜然。
只一絲稍縱即逝的氣息,便令他們抵御不住,身子不受控制被擊飛。
若是周潛淵真的心情不好,氣息中存了怒氣或殺氣。
那幾人在他面前,還不是像紙人一樣,只一個(gè)念頭,便四分五裂了。
師俊杰更是心生惶急。
我的小爺噯!
你說(shuō)話可留點(diǎn)(diǎn)神吧!
有神道境強(qiáng)(qiáng)者愿意收徒,并且還保證未來(lái)大道可期,你怎么給直接拒絕了呢!
就算拒絕,你也再委婉一些啊!
對(duì)面可是神道境強(qiáng)(qiáng)者,怎么也要給人家留些面子吧!
這些強(qiáng)(qiáng)者,早已脫離法序之外,生殺予奪,只隨心意!
唉……
我也是命苦!
背叛了妖獸,淪為坐騎,好不容易才茍活下來(lái)。
但誰(shuí)有能想到,竟然還茍活不到三旬的時(shí)日,就要命絕于此了!
宋禎內(nèi)(nèi)心暗暗叫苦。
直娘賊!
剛說(shuō)一句拜師,這怎么就嚇唬人啊!
雖明知可能會(huì)觸怒周潛淵,但他還是得拒絕。
只因他真的不能拜武夫神道境的周潛淵為師,因?yàn)樗w內(nèi)(nèi)還有一個(gè)隱患,始麒麟!
若是他拜周潛淵為師,那身位師父的周潛淵,必定要指點(diǎn)(diǎn)他的修行,時(shí)常檢查修為,要經(jīng)(jīng)常探查他的體魄、氣血、經(jīng)(jīng)脈。
他知道連飛升境修為的大長(zhǎng)老齊佑,在始麒麟被困鎖深處后,也探查不到一絲一毫蹤跡。
那武夫神道境的周潛淵也不一定能夠探查到始麒麟的存在。
但不怕一萬(wàn),就怕萬(wàn)一。
萬(wàn)一,周潛淵檢查修為時(shí),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始麒麟的存在,那可怎么辦!
只要有一絲絲暴露始麒麟的可能,他就不敢去賭!
始麒麟和建元皇族的仇怨世代綿延,已達(dá)(dá)千百年之久。
若是把始麒麟在他體內(nèi)(nèi)的情況泄露出去,他想都不用想,欽文帝君定然會(huì)親手擊斃自己,而且是形神俱滅、不入輪回的那種!
這種情況,他怎么敢拜師!
圣人境的確很有吸引力,但眼下還是小命要緊啊!
他覷了一眼周潛淵的神色,見周潛淵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
他忙嘿嘿一笑,搓了搓雙手,腦筋急轉(zhuǎn)(zhuǎn),借口張嘴就來(lái)。
“前輩別急啊,不是我不想拜師……”
“那就是想嘍,既然如此,那還廢話什么,趕快磕頭拜師!”
“咳……前輩,我現(xiàn)(xiàn)在也是身不由己啊,我……我有難處啊!”
“你有什么難處,說(shuō)!我替你做主,難道還有人敢阻攔你拜師不成!”
“噯,還真有!”
“誰(shuí)?你說(shuō),我去找他理論!”
“帝君!”
“……誰(shuí)?”
“帝君!欽文帝君!”
周潛淵神情一滯,望著宋禎,“你在與我說(shuō)笑,帝君怎會(huì)阻止你拜師?”
宋禎見周潛淵神色,心內(nèi)(nèi)悄悄暗喜。
任你神道境強(qiáng)(qiáng)者再威風(fēng)(fēng),我搬出欽文帝君來(lái),你也得給我往后稍稍。
他苦著臉道,“前輩也知道,我這趟北上之行,乃是欽文帝君欽召。
讓我北上京都后,直接進(jìn)(jìn)入天魂館修習(xí)(xí)。
既然帝君有了這樣的安排,那么,他是否也已經(jīng)(jīng),為我鋪好了進(jìn)(jìn)入天魂館之后的修行之路,先生、師父又是否已經(jīng)(jīng)有了人選。
所以,這樣一來(lái),我又怎敢輕易拜前輩為師呢
而且,我現(xiàn)(xiàn)在對(duì)我的未來(lái)也是不知的,一切都得等見到帝君之后,才能知道。
前輩你知道的,我因?yàn)橐恍┰潁浴矸縈行┨厥猓 ?p> 周潛淵微微瞇眼,細(xì)(xì)細(xì)(xì)打量著宋禎,神情糾結(jié)(jié)。
其實(shí)(shí),他執(zhí)(zhí)意要收宋楨為徒,根骨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乃是關(guān)(guān)于自身大道的原因。
同境界之中,最強(qiáng)(qiáng)的煉氣師定然是穩(wěn)(wěn)壓最強(qiáng)(qiáng)武夫,這似乎成了一個(gè)公認(rèn)(rèn)的事情。
也因此,世人皆認(rèn)(rèn)為,武夫弱于煉氣師。
而身為武夫,周潛淵一直想要證明,武夫并不比煉氣師弱。
真正強(qiáng)(qiáng)橫的武夫,自身便是神兵利器,可破煉氣師一切術(shù)(shù)法神通。
所以他一直在每一境都做到了最強(qiáng)(qiáng)武夫,但每次挑戰(zhàn)(zhàn)公認(rèn)(rèn)最強(qiáng)(qiáng)的同境煉氣師蕭逝雪時(shí),卻無(wú)一例外,皆以落敗收?qǐng)觥?p> 所以即使他修為已到了神道境,卻也沒有做到心中這件宏愿。
而他修為一直在神道境停滯不前,與此也有關(guān)(guān)。
不論武夫還是煉氣師,最終到圣人境,都是修心。
而這件事,一直沒有完成,終于,這件事漸漸成了他的心魔,成了他修行大道上難以邁過的一道山梁。
而要想邁過這道山梁,除非打敗最強(qiáng)(qiáng)飛升境的煉氣師,但……這卻極難!
而當(dāng)(dāng)他看到宋禎重逾山河的根骨時(shí),頓時(shí)動(dòng)了收徒的念頭。
既然他做不到,那就讓根骨絕佳的宋禎修武,來(lái)為他完成此宏愿!
說(shuō)不定,就能因此助他破了心魔,令他九轉(zhuǎn)(zhuǎn)成圣,從此進(jìn)(jìn)入陸地神仙,跳脫天地間,得大逍遙。
但此時(shí)宋禎突然搬出欽文帝君來(lái),打斷了他的計(jì)(jì)劃。
他心中著實(shí)(shí)不甘。
但他又知道,在千里江山圖中僅憑天賦施展幻術(shù)(shù)的宋禎,早已被欽文帝君寄予厚望,認(rèn)(rèn)為宋禎身負(fù)(fù)國(guó)運(yùn)(yùn),所以,宋禎的話也確實(shí)(shí)有道理。
宋禎的修行路,帝君說(shuō)不定已經(jīng)(jīng)有了安排。
他一人的道,又怎能敵得過帝君眼中的一國(guó)國(guó)運(yùn)(yùn)。
他凝神思索片刻,終究還是悠悠嘆息了一聲,溫和的望著宋禎,拍了拍他的肩膀,“是老夫魯莽了,宋公子莫怪。”
聞言,屏息凝神的宋禎心頭驟然一松,悄無(wú)聲息的松了口氣。
根骨太好,也不是啥好事!這東西太招搖!
對(duì)于身懷秘密的他來(lái)說(shuō)……是真的要命啊!
他忙笑道,“前輩說(shuō)的哪里話,前輩愿意收我為徒,那是對(duì)我的抬愛,說(shuō)到底,是小子福緣不夠。”
“呵……”
心中既無(wú)患得患失,周潛淵心頭一片清明,他笑了笑,“我雖不能收你為徒,但你這份根骨卻不能浪費(fèi)(fèi)。
回頭我會(huì)把你根骨山河之重的事告知趙承恩,令他轉(zhuǎn)(zhuǎn)告帝君,一定要讓天魂館最好的武夫?yàn)檳銈韉朗軜I(yè)(yè)。”
“多謝前輩厚愛!”
宋禎心頭一暖,倒是沒有想到,周潛淵對(duì)自己如此關(guān)(guān)切。
周潛淵看著宋禎,既欣賞又惋惜,“望你以后能以武夫身份,步步登高,使我武夫聲威不再弱于煉氣師!”
“呃……”
宋禎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周潛淵落寞一笑,隨意擺了擺手,身影消失不見。
周潛淵離去,宋禎、青笙對(duì)視一眼,如釋重負(fù)(fù)。
師俊杰更是渾身虛脫,長(zhǎng)長(zhǎng)深呼吸。
好險(xiǎn)!
可算又保住了這條自身這條小命!
西岳真形圖浸入獅鷲師俊杰神識(shí),師俊杰所思所想,宋禎一覽無(wú)遺。
不過此時(shí)他也沒有心情再理會(huì)師俊杰的胡思亂想。
今日這趟出門,真的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抱怨了。
擊敗姚書誠(chéng)一行人,白白撿了七八件寶物,本應(yīng)(yīng)值得高興。
可這平白無(wú)故遇到神道境強(qiáng)(qiáng)者,一番遭遇,簡(jiǎn)直像刀尖上跳舞一樣,實(shí)(shí)在太驚險(xiǎn)刺激了。
心理著實(shí)(shí)承受不來(lái),令人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