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濃,日影西斜,小攤販開始收拾攤子。闌珊燈火,點綴著將要到臨的夜幕。
阮艾愛一干人等出色的相貌,吸引了不少目光,人們頻頻回首,甚至出現了人撞人的情景。
“出門在外,一張好看的臉,行事不方便那”李采邇伸手來回摩挲著自己的臉。
“對于我們,好看的臉是增色,對于千面而言,就是禍事”啪一聲,穆遮婪打開玉骨扇。
“吼?逍遙是見過本爺的尊容”
“見過也好,不見過也罷,我都不在意”
“你眼里也只有那富貴場、溫柔鄉”李采邇促狹一笑。
“人各有所好,千面不也喜愛世間珍寶”
“哈哈,說得不錯”
就在二人耳語之間,就聽聞到一小囡嚶嚶而泣,哭成喊著賣身葬父,身旁有不少圍觀的人。
“唉.......,這世道啊,連個棺材錢都湊不齊”
“那可不,都讓那上頭官給貪走了”
“噓,小聲點,別讓那巡邏的巡捕把你關進牢里”
四人自然是聽到了方才路人的談話,尤其是賀永路,眉頭不由地輕皺了下。
不知哪里來了一個人販,看見姑娘水靈,便要出錢要了她,說是讓她去青樓。那姑娘抵死不從,與那人販來回掰扯。
“大爺,你放了俺啊,俺就是做牛做馬都不會去紅樓的”
“沒這個理兒,人貨兩清”
那五大粗的人販,硬是粗魯地拖著拽著姑娘走,那姑娘死活不肯就范。
“大爺,我把錢還你就是了,求你放了俺吧”
“住手”阮艾愛打抱不平,怒斥一聲。“這個姑娘,我也買”
那人販一下子愣住了,他可從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驚愣足足半刻,才回過神。“不行,是我先買”
李采邇不嫌事大,置喙道:“價高者得”
阮艾愛說道:“我出十兩”
老百姓十兩夠花一小年的,顯然那人販是給不起的,便據理力爭道:“沒這個理兒,先到先得”說罷,就要動手來。
就在拳頭襲向阮艾愛時,玉骨扇擋在她胸前。扇子灌輸上內力,啪啪啪打在人販關節上,輕松地將人販撂倒在地。
人販見不是好惹的主兒,趕忙地爬了起來,拍拍屁股,一溜煙的就跑了。
打發完人販,阮艾愛攙起小囡的手,并說道:“錢拿著,找一好生計去吧”
小囡感激涕零地辭別了阮艾愛,便去葬父了。
這段小插曲就此翻篇。
待回衙時,各縣上送來好多邸報。
賀永路看了看,十卷里有七個跟方家有關,看來方家所作所為,積壓著不少的民怨。
阮艾愛上前詢問:“大人可是看出什么端倪了?”
賀永路厲聲道:“單是一條火耗公文,就漏洞百出,方震天這顆蛀蟲,遲早給拔了”。隨后他看了看他天色,一改之前的戾氣,換上溫和的臉色,對著阮艾愛說:“娘娘,時候不早了,您該休息了”
提此,阮艾愛甚是感覺疲乏,用手輕掩唇角,懶懶打了個哈欠,懨懨道:“那賀大人辛苦了”,說罷,便和鵲兒退了去。
踩著月回去,思緒紛飛。
在芋兒案件中,她雖為做任何實質性的事,但皇帝的默認,讓她倍感欣喜,這也證明了他們關系,不再是像原先之前那樣原地踏步,而是略有向前的趨勢,她要為自己在后宮立足謀劃全局,尤其是得到圣心。這一路走來讓她明白了,封建制度對女性的約束,命運如此,那她要為自己去搏斗。
阮艾愛抿了抿嘴唇,暗下決心。
翌日
“孽子,都是孽子”方巡撫大動肝火,身子骨架不住他大口的揣氣,連說話都要顫抖幾分,顯然是氣急敗壞了。
方蕭立在一旁,臉面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敢說話,只得聽著方巡撫訓話。
“平時睜一只,閉一只眼就算了,這孽子偏偏這個時候出了岔子,完了完了,大限將至”方巡撫對著天空,喟嘆一口氣,身子直挺挺的摔坐在圈椅上,到頭來橫豎都是死。
“爹,你是在杞人憂天,關于二弟以及不利方家的卷宗,我都銷毀了”
方巡撫(方震天)睨了眼方蕭:“何用,皇帝遇刺的事,我是半點沒頭緒,這三日若不給個交代,我人頭不保”
這時一個奴才跑來通報:“老爺,欽差大人傳您和大公子過去”
“該來的總會來”方巡撫無奈搖頭。
高堂明鏡
賀永路手里攥著方才剛到的邸報,咄咄道:“方震天,你好手段,聯合當地官員,私吞火耗錢銀,足足有二百多萬兩,甚至私自把百姓的良田賣給官紳們,你好大膽子”
方巡撫眼角直抽,聽賀永路似炮竹般的追責,他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輪番地交替著。
“本官已向皇上奏報”
紙終將包不住火,這火蔓延在他的畢生輝煌。他一屁股坐到地上,不想據理力爭。方巡撫已知自己年過古稀,死不足惜,但他的子嗣,他的宅邸,他擁有的,都將化為灰燼。癱坐在地上,老淚縱橫,忍不住小聲啜泣,嗚咽嗚咽得像個小孩。
可他嫡子不認命,語調急驟直下,聲色俱厲道:“欽差大人,說話要有理有據,你怎么能無故亂添罪名”
“想要證據,這就是”賀永路攤開邸報,紙上赫然寫著方家人的罪狀,“所謂墻倒眾人推,若你們沒有有藏污納垢,招權納賂,為何如此多的狀條都是檢舉方震天,難道是各縣官員瞎了眼嗎?”
“方家一向以清官自居,自然得罪不少官員,各個官員參一本,也是情理之中”
賀永路冷哼一聲,死到臨頭了嘴皮還硬,他把目光轉向張知林,眼如鷹隼一般瞪著張知林,道:“最該死的不是劉芋與李道,是你這種罔顧人命的狗官”
邊上的張知林一聽,感概: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哪怕自己為官清廉,也敵不過這骯臟的洪流。便把與方家人的勾當說了出來。
“你包庇方嘯天,可是為何?”
張知林覷了眼方家,吞吞吐吐道:“這這......”
“若有欺君之罪,可是要夷三族的,你可想清楚了再答”
張知林俯首,凄凄艾艾:“臣知罪,東煦一切皆有方震天(方巡撫)執掌,權蓋過天子,若是不從,必是槍棍伺候,甚至,殺人立威,東煦百官,無不如驚弓之鳥,處處防范。臣怕罪及家室,才不得已行之,臣知罪孽深重,請求大人殺我一人,放過臣的親眷。”
“本官會向皇上求情,方你親屬一馬,只要你協助本官”
登時一直默默無聞的陳總兵站了出來:“賀大人,陛下賜予下官有先斬后奏之權,大人盡管查案,若大人覺得有不妥之處,下官即可行刑。”
在場所有人聽見,后脊梁冒出不少冷汗。
張知林的繳械,方蕭也知大勢已去,災禍來臨,嗟乎一聲,頹敗了下去。
賀永路問:“私吞的錢銀在哪?”
“就在萬用當鋪,那還藏匿一本百官行述,里面記錄方震天與其他官員勾結的罪證,請大人一并呈遞給皇上”
賀永路將審問方家人的始末,分毫不差地奏報皇帝,皇帝下令抄了方家及其同黨,將臟銀充入國庫,并將方家人一干人等問斬,誅連三族。
真是天道輪回,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劉芋一家終于討回了公道,還了一個安息。
可見皇帝手腕之凌厲、狠決。若不是阮欽在,阮府一干人等,豈會逃過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