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泣驕縱張飛請罪,秉仁義劉備教弟
“走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去招惹那秦瓊嗎?你怎么,唉,三弟啊!”
關羽痛心疾首地責怪著張飛。
張飛也知道是自己的錯,羞愧得一聲不吭。
劉備度過最開始的震驚之后,第一時間將張飛扶起,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后,才松了一口氣:“三弟沒傷著哪里吧?”
“沒……沒有。”面對劉備的關心,張飛的頭恨不得埋進土里。
見張飛沒受傷,劉備放心地拍了拍三弟的肩膀,又朝張永他們問道:“張永你們呢,從徐州出來的老弟兄都怎么樣?”
張永等人受寵若驚,連忙回答道:“稟皇叔,咱們從徐州跟著三將軍到這的八個兄弟都沒事。”
“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劉備頻頻點頭,又問道,“子方呢?不是說子方也跟著你們的嗎?”
這次是張飛回答:“兄長,子方帶著幾個人去了東邊那條路上等兄長,我這就去把他喊回來。”
說著,他就要往林中坐騎處走去。劉備卻一把拉住他,然后另一只手拉住關羽,強行拽著兩人往另一處走去:
“你我兄弟三人,好不容易重逢,正該好好說會話。公祐,憲和,你們帶著張永他們去把子方找回來。”
孫乾簡雍知道這三兄弟是要說些體己話了,當即識趣地領命而去,帶著其他在場的所有人快馬加鞭快人加踹地離開,將場地讓給了劉關張三人。
等人都走干凈了,劉備才故意一副生氣的樣子,毫不留情地一拳將張飛打翻在地:
“雖然張永沒說,但我不用猜就知道,失城當日你必然是飲酒飲醉了!我勸過你多少次,不要醉酒不要醉酒,你就是不聽。是不是覺得大兄二兄不在身邊,沒人約束你了?這一拳,就是罰你的!”
張飛被捶翻在地后,愣愣地坐了好一會兒,忽然自己打起了自己耳光,一邊打還一邊帶著哭腔:
“上次徐州就是我失了城丟了嫂嫂,這次還是我失了城丟了嫂嫂,兄長你狠狠打我罵我吧,我對不住你啊!”
“說什么傻話呢!”劉備連忙拉住了張飛的動作,“只要你我兄弟尚在,一切丟了都會有的!再說了,那位秦瓊不是對你說了嗎,只要我去,就能把子仲還有你的兩位嫂嫂送出來,對吧?”
站在一旁又是氣惱又是心疼的關羽趁機插話道:“我與那秦瓊有過數面之緣。聽他言語,似乎對我等頗為尊敬,為人也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他說的話,應該做不得假。”
劉備相信自家二弟的眼光:“既然如此,咱們等公祐他們回來,就過去會會這位秦瓊吧,對了云長,他字什么來著?”
關羽傲歸傲,但自己有好感的人物,他一向記得很上心:“秦瓊字叔寶,那日酒宴上他說他是山東人,但具體的籍貫未曾說。”
“瓊玉之寶,果如云長所言,那也是人如其名了。”劉備伸手把還在地上的張飛拉起來,“待會還得翼德和云長一起為我引薦啊。”
雖然沒被大哥責怪,但張飛的心里依然放不下被秦瓊奪了城池的惱怒,聽劉備這樣說,他干脆壓低了聲音,向劉備關羽二人提議道:
“不管什么玉不玉寶不寶的,大兄二兄,那秦瓊奪咱城池殊不地道,不如兄長們到時佯裝與其交談,然后我們突然出手將其制住,怎么樣?”
盡管張飛已經把聲音壓到了最低,劉備還是得等到林子中的回音消失了之后,才板起臉呵斥道:
“翼德,別忘了,是你先突然襲擊他的山寨,而后他才反奪了古城的。且秦叔寶得勝之后,并沒有為難你和子方,縱汝等離去,更是天大的義舉。我等不義在先,他又大義于后,如今我們又怎能再行不義于他呢?”
“沒錯,兄長說得對。”關羽也義正言辭地教訓起張飛,“人不可不知義,更不可受人義而負義,翼德切莫再如此想了。”
剛才丟了城池都沒被責怪,這回只是說了個提議就被兩位兄長輪番教育,張飛很是委屈:“我也是為了你我兄弟能有處安身立命的所在啊!不然,任由那秦瓊賴了城池不走,就算他將嫂嫂和子仲先生送出來,我等還是只能露宿荒郊野外啊!”
面對自己的三弟,劉備很是耐心:“三弟,你知道為兄憑什么在世間還能有點薄名嗎?”
說到兄長的優點,張飛立刻來了興致,開始滔滔不絕地列數起來:“兄長乃是當今天子認的嫡親大漢皇叔,又是掃平黃巾的大英雄,還是愛民如子的好官……”
等到張飛把平生積累的詞說窮了之后,劉備才一點一點給他分析:
“論起皇親,荊州劉景升(劉表),益州劉季玉(劉璋),還有已歿的幽州劉伯安(劉虞)、揚州劉正禮(劉繇)、兗州劉公山(劉岱),與天子的宗親哪個不比為兄近?”
“論起掃黃巾,吾師盧公(盧植)、朱公偉(朱儁)、皇甫義真(皇甫嵩),乃至曹孟德和孫文臺(孫堅),哪位不比為兄的功勞大?”
“論起治民行政,為兄更是只懂的行軍打仗,對此一竅不通,連一太守都不如。”
“光是靠這些,為兄不過是一庸碌之人,在這世上又何足道哉?”
張飛聽得半懂不懂:“那兄長是何意?”
關羽一個腦瓜崩敲在張飛頭上,笑罵道:“笨!說了這么多還不懂。兄長的意思是說,這世上諸侯或憑家世,或憑高官,或憑戰功而立足。對于你我兄弟來說,想要立足,就要占著他人沒有的一點——就是‘義’!”
“云長說得是!”劉備感慨道,“對于名士豪杰,我們示以‘義’;對于黎庶百姓,我們示以‘仁’。只要仁義在手,你我兄弟便能在這世間立足。因此,這仁義之名,遠比區區一座小城重要的多。”
“既要講仁義,那古城讓給秦瓊便是。”張飛明白了劉備教育他的意思,但心里還是有些微的不爽,“然后我等又該往何處去?”
這個問題劉備早有答案:“去劉辟和龔都那。此二人雖曾是黃巾,但前些時候我曾為袁本初聯絡過他們,教彼以忠義,彼二人俱歸心于我。且其處也有數千兵將,足以安身,二位賢弟以為何如?”
“我沒意見。”“就聽大兄的。”
關張二人皆是同意,恰巧此時孫乾等人帶著糜芳從遠處而來,眾人相見,又是一番話語。
劉備將先去古城取家眷,然后再去尋劉辟龔都之事與他們說了,孫乾簡雍糜芳也都贊同。
計議既已停當,重新聚在一起的眾人,便徑直朝著古城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