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的很累。
這六個(gè)(gè)字，或許我應(yīng)(yīng)該打印出兩三百?gòu)垼瑢懮喜煌娜掌諮b訂起來(lái)，簽上大名，算作是我2011年這一整年的日記。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白色的房頂在眼前左右晃動(dòng)(dòng)。Nystagmus，眼球震顫，一種眼球不自主的節(jié)(jié)律性（少數(shù)(shù)非節(jié)(jié)律性）往返運(yùn)(yùn)動(dòng)(dòng)。
不行，我必須立即睡著。過(guò)度疲憊之后的精神亢奮期，就會(huì)(huì)象我現(xiàn)(xiàn)在這樣，同時(shí)(shí)想到毫無(wú)關(guān)(guān)聯(lián)(lián)的兩件事。可是，我就是睡不著，能奈它何？我拿起手機(jī)(jī)看了一眼，半個(gè)(gè)小時(shí)(shí)過(guò)去了，睡眠這件小事，依然是毫無(wú)進(jìn)(jìn)展。很多年前困擾過(guò)我的失眠，難道又要卷土重來(lái)？記得上次它離開我的時(shí)(shí)間，是醫(yī)(yī)學(xué)(xué)院三年級(jí)(jí)的時(shí)(shí)候。在當(dāng)(dāng)年，睡眠像是一個(gè)(gè)戴著面紗的蒙娜麗莎，總不肯以她絕美的微笑示我。越是擔(dān)(dān)心什么時(shí)(shí)候能睡著，就越是睡不著，那種求而不得輾轉(zhuǎn)(zhuǎn)反側(cè)(cè)的心情已深植于我的記憶。
算了，隨它去吧，聽之任之好了。我從床上坐了起來(lái)，放棄了抵抗。頭覺得有點(diǎn)(diǎn)暈，一切看上去朦朦朧朧。抬眼望著窗外橘紅的黃昏，好象是看著另外一個(gè)(gè)星球。我坐到桌前，打開電腦，登錄進(jìn)(jìn)我的博客私人空間。
還是記錄一下吧。畢竟回想起來(lái)還有點(diǎn)(diǎn)后怕，可以說(shuō)是驚魂一刻。
“2011年6月9日，星期四，雷雨。今天是讓我失魂落魄的一天。昨晚夜班忙到飛起，接連來(lái)了兩個(gè)(gè)STEMI，患者體征不穩(wěn)(wěn)，家屬哭天搶地，吵得人頭疼。不過(guò)，最終還算是不辱使命吧。早晨的時(shí)(shí)候，10床拉著我的手說(shuō)，謝謝你，我的救命恩人。虬髯老漢，語(yǔ)帶哽咽。我當(dāng)(dāng)時(shí)(shí)聽了，心里也有幾分感動(dòng)(dòng)。只能說(shuō)他運(yùn)(yùn)氣好，家屬送來(lái)得及時(shí)(shí)。那么會(huì)(huì)不會(huì)(huì)是我昨晚的辛勤工作，給我?guī)?lái)了這樣的幸運(yùn)(yùn)呢？我并不敢這么想。何況，想到那個(gè)(gè)孩子，覺得心里很內(nèi)(nèi)疚。我的幸運(yùn)(yùn)，豈非他的不幸？脛腓骨離斷性骨折！而且，硬生生的，熬了那一路，一聲都沒吭。那得多疼啊。也不知道他現(xiàn)(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待會(huì)(huì)兒再打個(gè)(gè)電話問(wèn)問(wèn)吧。
接著往下寫，既然是記日記。今天的早交班拖了很久，陳主任講座，講的是法洛氏四聯(lián)(lián)癥，我直接pass out。昏頭脹腦，做夢(mèng)(mèng)都記得肚子在咕咕叫。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的住院部大樓了。俗話說(shuō)，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象我這樣在腦功能受損的情況下走路，如果真要出了什么事，我爸媽可怎么辦？拜托我自己，下次真的真的要注意了，過(guò)馬路千萬(wàn)不能分神！！！是啊，想想真后怕，我今天稀里糊涂，差點(diǎn)(diǎn)就直接沖到了那輛雙層公共汽車的前面！
那么巧，那個(gè)(gè)孩子正好騎自行車經(jīng)(jīng)過(guò)。他從我身后，砰地一下把我撞到了馬路牙子上，他自己則被公共汽車給撞飛了起來(lái)，遠(yuǎn)(yuǎn)遠(yuǎn)(yuǎn)地彈了出去。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被嚇停了，后背劇痛，渾身發(fā)(fā)寒。我在心里對(duì)(duì)自己念叨，完了完了，陳諾，你慘了，你害死了一個(gè)(gè)人！萬(wàn)幸的是，那個(gè)(gè)孩子戴了頭盔，他沒暈過(guò)去。我跑去看他的時(shí)(shí)候，他倒在地上，臉痛苦地揪成了一團(tuán)(tuán)。是個(gè)(gè)年輕男孩，大概二十歲出頭，看上去像個(gè)(gè)大學(xué)(xué)生。他的車整個(gè)(gè)報(bào)(bào)銷了，前后輪子扭得象個(gè)(gè)麻花。他俯過(guò)身體，強(qiáng)(qiáng)撐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lái)，我想上前扶他，他不讓我靠近。我連聲向他道歉，他也不睬我。公共汽車的司機(jī)(jī)恰當(dāng)(dāng)其時(shí)(shí)地伸出頭來(lái)，朝我們大喝一聲，找死啊！小兔崽子們。我們是沒死，倒是差點(diǎn)(diǎn)被他給嚇?biāo)饋?p> 那個(gè)(gè)孩子----后來(lái)我知道他姓應(yīng)(yīng)名臻----當(dāng)(dāng)時(shí)(shí)的臉色很不好，額頭見汗，牙齒咬得咯咯響。他蜷著右腿，看上去單側(cè)(cè)不能承重，當(dāng)(dāng)時(shí)(shí)我就覺得他的腿肯定骨折了，但我沒預(yù)(yù)料到會(huì)(huì)那么嚴(yán)(yán)重。他一聲不發(fā)(fā)，忍痛的能力難以想象。有路過(guò)的行人幫我們撥了120，我也抽空給肖老板打了個(gè)(gè)電話。然后我告訴那個(gè)(gè)男孩子，市立三院就在附近，我在那里上班，我是那里的醫(yī)(yī)生。我會(huì)(huì)帶他去看骨科，醫(yī)(yī)藥費(fèi)(fèi)我來(lái)負(fù)(fù)責(zé)(zé)。他一直冷著臉，不說(shuō)一句話。我想他肯定是氣壞了吧，可能沒預(yù)(yù)料到我會(huì)(huì)冷不丁地出現(xiàn)(xiàn)在他的車道上，他躲閃我不及，才會(huì)(huì)遭此橫禍。不過(guò)說(shuō)起來(lái)，他自己也是年紀(jì)(jì)不大膽子不小，山地越野車也敢上機(jī)(jī)動(dòng)(dòng)車道，真不知道家長(zhǎng)(zhǎng)是怎么管的。
哎，現(xiàn)(xiàn)在的年輕人啊。”
感慨完畢，我把電腦合上，掏出了手機(jī)(jī)。感慨歸感概，還是關(guān)(guān)心一下我的救命恩人吧。回想起來(lái)，確實(shí)(shí)是多虧了他。
“肖老板，是我。那小孩怎么樣了？手術(shù)(shù)做完了嗎？”
“陳諾啊。他沒事。手術(shù)(shù)做完了，他剛醒。喂，他是你什么人啊？你要不要跟他說(shuō)話？”
“謝謝啊。我之前也不認(rèn)(rèn)識(shí)(shí)他。今天我走在路上差點(diǎn)(diǎn)被車撞了，是這小孩救了我。也是我害他出的車禍。老肖，拜托你幫幫忙，一定要照顧好他。”我告訴他。
“你等一下。”電話里傳來(lái)一陣嘈雜的噪音。過(guò)了一會(huì)(huì)兒，老肖的聲音繼續(xù)(xù)響起，“陳諾，我到走廊上來(lái)了。你說(shuō)你今天怎么了？差點(diǎn)(diǎn)出了車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告你一聲，剛才我可是碰巧就站在這個(gè)(gè)小伙子的床邊，你的話都被他聽去了。你怎么隨口亂認(rèn)(rèn)賬啊？我之前還以為你們倆是親戚，所以你來(lái)找我。”
我跟肖老板解釋了一下事情的原委，他再次怪我亂說(shuō)話。他說(shuō)，
“陳諾，你是嫌沒人訛?zāi)悖€是怎么的？”
我笑著感謝了老肖。他接著告訴我，那個(gè)(gè)年輕人家里沒人來(lái)陪床，他也一直不說(shuō)他父母的聯(lián)(lián)系方式。他的態(tài)(tài)度很冷靜，從來(lái)也不喊一聲疼。手術(shù)(shù)簽字什么的，都是他自己一手搞定。
我問(wèn)老肖，“不告知他父母不太好吧？萬(wàn)一以后有個(gè)(gè)什么并發(fā)(fā)癥，愈合后下肢不等長(zhǎng)(zhǎng)，或者踝關(guān)(guān)節(jié)(jié)活動(dòng)(dòng)受限，怎么辦。”
肖老板說(shuō)，“什么怎么辦，陳諾你打算怎么辦？你現(xiàn)(xiàn)在才曉得擔(dān)(dān)心并發(fā)(fā)癥，偏偏還要逞什么能，說(shuō)是你害他出的車禍。真出了并發(fā)(fā)癥，他賴你一輩子，你兜得下來(lái)？”
老肖的話，讓我的心里涌起一種異樣的感覺。我想起了這個(gè)(gè)叫應(yīng)(yīng)臻的年輕人他當(dāng)(dāng)時(shí)(shí)的樣子，劍眉星目，一臉冷峻。自始至終，他好象只回答了我一個(gè)(gè)問(wèn)題，他的名字叫應(yīng)(yīng)臻。
應(yīng)(yīng)這個(gè)(gè)姓還蠻罕見的。大學(xué)(xué)里有位教細(xì)(xì)胞學(xué)(xué)的助教姓應(yīng)(yīng)，拐走了我們08屆的一位師姐做老婆。兩個(gè)(gè)人常常甜甜蜜蜜地牽著手在校園里逛，一點(diǎn)(diǎn)也不畏懼師生戀的流言和壓力。臻，達(dá)(dá)到美好的境地。應(yīng)(yīng)--臻。想起來(lái)，他的名字還挺好聽的，有一點(diǎn)(diǎn)特別，很難讓人忘記。
我笑著回答肖老板，“領(lǐng)(lǐng)導(dǎo)(dǎo)，請(qǐng)(qǐng)您老人家別嚇我好不好。我明早就去銀行查查我賬戶里還剩多少錢，做好萬(wàn)全的準(zhǔn)(zhǔn)備。”
第二天我很早就去上了班。查完房，我去出會(huì)(huì)診，順便可以開溜，去看看應(yīng)(yīng)臻。
我到食堂買了一份早餐。
我推門進(jìn)(jìn)去的時(shí)(shí)候，護(hù)(hù)士正好在給他測(cè)(cè)體溫。他含著溫度計(jì)(jì)，冷冷地抬眼看向我。我擠出一個(gè)(gè)笑容，盡量以一種賠罪的態(tài)(tài)度小心地說(shuō)，
“小應(yīng)(yīng)，昨天的事，真是對(duì)(duì)不住。謝謝你了啊。”
我預(yù)(yù)備好他會(huì)(huì)用譏誚的口吻反問(wèn)我，道歉有什么用？但是他沒有回答我。
我有些訕訕地接著自說(shuō)自話，
“你想吃點(diǎn)(diǎn)什么？我到食堂買了點(diǎn)(diǎn)早餐，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
他將溫度計(jì)(jì)交還給護(hù)(hù)士，然后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還好，不算難講話。我松了一口氣，趕緊上前將飯盒遞給他，然后我手忙腳亂地把塑料叉子和勺從袋子里一個(gè)(gè)一個(gè)(gè)解救出來(lái)，遞給他。他叉起了一只烤腸，惡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看著他白凈的臉頰上咬肌鼓動(dòng)(dòng)的動(dòng)(dòng)作，忽然覺得有點(diǎn)(diǎn)尷尬，移開了眼。
我看著他打著石膏的右腿，問(wèn)他，
“昨天醫(yī)(yī)生后來(lái)怎么說(shuō)？這個(gè)(gè)石膏要綁多久？以后會(huì)(huì)不會(huì)(huì)有什么后遺癥？”
“兩個(gè)(gè)月。還好吧。反正我知道你是誰(shuí)了，你跑不了。”他一邊吃烤腸，一邊以一種無(wú)所謂的口氣說(shuō)。
我的心里忽然感到緊張起來(lái)。工作中偶爾會(huì)(huì)遇到的那種被人威脅的滋味涌上心頭，我嘆了一口氣。
“放心吧，我沒那么無(wú)聊。別嚇得睡不著覺。”他淡淡地說(shuō)。
我的臉紅了一下。這個(gè)(gè)人，雖然比我小了三歲，說(shuō)起話來(lái)，倒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你是做什么的？還在念書吧？你現(xiàn)(xiàn)在這樣，會(huì)(huì)不會(huì)(huì)影響學(xué)(xué)習(xí)(xí)？”我問(wèn)他。
“我也是做你們這一行的。”他向后一靠，用一種略微懶散的語(yǔ)氣對(duì)(duì)我說(shuō)。
我驚訝了一下，不知道他是說(shuō)的真話，還是只是開玩笑。他看著真年輕。見他不再繼續(xù)(xù)解釋，我也就沒有接著問(wèn)。過(guò)了一會(huì)(huì)兒我又問(wèn)他，
“你家里人知道這件事嗎？你有沒有，有沒有人來(lái)陪床照顧你？你父母怎么說(shuō)？”
“我父母離婚了。我的事不用他們知道。沒人陪床。怎么，陳醫(yī)(yī)生準(zhǔn)(zhǔn)備親自上陣么？”
我愣了一下，臉火辣辣地紅起來(lái)。沒想到，這人看著面嫩，說(shuō)起話來(lái)這么不好對(duì)(duì)付。
我尷尬地說(shuō)，“我為你找一位護(hù)(hù)工阿姨吧，錢我來(lái)付。”
“不用了”，他還是那副冷淡的口氣，“我姑姑會(huì)(huì)來(lái)看我。有事我打鈴叫護(hù)(hù)士。”
腿上包著石膏，不能受力，上下床很不方便，尤其是要解決生理問(wèn)題大小便什么的，沒人幫忙那是絕對(duì)(duì)不行的。他還說(shuō)他也是做我們這一行的，恐怕是在開玩笑。我還是勸了勸他，
“沒人幫忙上下床肯定不行。這樣吧，我去找一位護(hù)(hù)工阿姨，你試著相處看看，如果不適應(yīng)(yīng)我再幫你找。這些天我下班后也會(huì)(huì)來(lái)看你。昨天的事，謝謝你！很抱歉害你骨折。如果不是你，我肯定被那輛車撞死了。”我誠(chéng)(chéng)懇地說(shuō)。
他看著我，雙眼很亮。最后終于微微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我朝他笑笑，站起身來(lái)。臨出門的時(shí)(shí)候，他喊住了我。
“陳醫(yī)(yī)生，你平時(shí)(shí)走路是不是都閉著眼睛的？這樣對(duì)(duì)別人對(duì)(duì)你自己都很危險(xiǎn)(xiǎn)，有沒有人告訴過(guò)你？”他還是那樣一副冷靜的語(yǔ)調(diào)(diào)，略帶嘲諷。
他的話，又讓我涌起難堪和抱歉的感覺。我歉意地朝他笑了笑，帶上了門。
走了一會(huì)(huì)兒，我的心情反而輕松了起來(lái)。我本來(lái)就是預(yù)(yù)備了要聽他一些奚落的話的。現(xiàn)(xiàn)在這樣，正好讓他把憤怒發(fā)(fā)散了出來(lái)，倒是讓我安心了一點(diǎn)(diǎn)。否則一直那樣不語(yǔ)不笑也不抱怨，倒是會(huì)(huì)讓我擔(dān)(dān)心，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太正常的人。
但是他的反應(yīng)(yīng)還是和一般人有些差別。也難怪，他說(shuō)他父母離婚了，出了這樣的事，好象也只有他姑姑來(lái)看他。哎，這也是一個(gè)(gè)可憐的小孩。這樣想著，我也笑話起我自己。還說(shuō)別人是小孩，你自己就很成熟嗎？這么一個(gè)(gè)比你還小幾歲的人，說(shuō)起話來(lái)你都應(yīng)(yīng)付不了。
在走廊里遇到肖老板，我朝他揮揮手。
“怎么，來(lái)看你小男朋友啊？還騙我說(shuō)你們不認(rèn)(rèn)識(shí)(shí)。”他一邊在一本報(bào)(bào)告上簽字，一邊對(duì)(duì)我說(shuō)。
我一陣尷尬，連忙解釋，“老肖，你就別開玩笑了好不好。我和這個(gè)(gè)小孩真的是萍水相逢。昨天他幫我擋了一場(chǎng)(chǎng)飛來(lái)橫禍，還受了傷，我心里過(guò)意不去，來(lái)看看他。對(duì)(duì)了，醫(yī)(yī)藥費(fèi)(fèi)我答應(yīng)(yīng)了我來(lái)付，您少開點(diǎn)(diǎn)亂七八糟的藥哈。”
老肖抬起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說(shuō)，“怪不得上回你嫂子給你介紹她表弟你不愿意呢，原來(lái)你有了一個(gè)(gè)這么帥的小男朋友啊。陳諾，我可要說(shuō)說(shuō)你，你這事可不地道啊，也不跟我們說(shuō)一聲。怎么，和小帥哥壓馬路太忘情了，公共汽車鈴響都沒聽到，害得帥哥要舍身救美，被撞斷了一條腿？”
舍身救美，被撞斷一條腿，聽起來(lái)還押韻呢，我才是恨不得跳上去捂住肖老板的那張破嘴。周圍有同事結(jié)(jié)伴經(jīng)(jīng)過(guò)，我著急了，給老肖打手勢(shì)(shì)，拜托他趕緊STOP。我合掌朝他拜了拜。
“大哥，我求你，嘴上積點(diǎn)(diǎn)德。”
“陳諾，你搞不搞笑，還想瞞著我們呢。你那個(gè)(gè)小男朋友都說(shuō)了，你是他女朋友，讓我們有什么醫(yī)(yī)療上的事，直接找你商量。”
我忍不住回過(guò)頭去，怔怔地望著那間病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