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顯然不差這一千五，聞言滿臉不置可否。

　　但……

　　支付了五塊錢的鑒定估價(jià)(jià)費(fèi)(fèi)用出門后，那句‘可以去別家問問’，始終都留在他腦海中，勾著他，像小貓爪子撓。

　　放眼四望，剛好又置身于城隍廟花鳥市場這么個(gè)(gè)環(huán)(huán)境。

　　不由暗暗嘀咕：“賣不賣無所謂，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去問問也好。”

　　抱著這種有棗沒棗打一桿子的心思，很快走進(jìn)(jìn)了最近那家文玩店里。

　　老板很熱情。

　　看了眼老人手里捧著的玄武鎮(zhèn)(zhèn)物，參照他的年齡，以為是這類物品的藏家，就將他引導(dǎo)(dǎo)至相關(guān)(guān)柜臺(tái)(tái)附近：

　　“寶友，我店里像這種大小的老鎮(zhèn)(zhèn)物不多，您想要湊一對(duì)(duì)的話，在大小方面，可能要做一定的通融才行。

　　如果想要百分之百對(duì)(duì)稱如意，建議直接采購一對(duì)(duì)。

　　像您這樣帶著東西來配對(duì)(duì)，想要找到合適的，可能性很低。

　　畢竟除了大小規(guī)(guī)格，還有形象風(fēng)(fēng)格，以及材質(zhì)(zhì)等方面的問題需要克服……”

　　老人默默聆聽著。

　　一開始，還聽不太懂。

　　直到目光從柜臺(tái)(tái)里那些規(guī)(guī)格形象各異的鎮(zhèn)(zhèn)物上一一掃過。

　　突然發(fā)(fā)現(xiàn)(xiàn)手里這個(gè)(gè)玄武……

　　好丑陋。

　　老人有些心虛，丟下一句沒找到匹配的，就離開了這家古玩店。

　　不多久。

　　進(jìn)(jìn)入第二家古玩店，趕在老板迎上來之前，老人就道明了來意：“老板，我打算賣掉這個(gè)(gè)清中晚期的鐵質(zhì)(zhì)玄武鎮(zhèn)(zhèn)物，你看看它能值多少錢？”

　　得知是來賣這東西的，老板臉上的笑容立刻褪去了幾分。

　　改成挑剔目光，將東西接過來一陣打量，開了個(gè)(gè)價(jià)(jià)：一百五十元。

　　看老人面露不喜，老板本著和氣生財(cái)(cái)心態(tài)(tài)，解釋了一下：“老爺子，你別覺得我是在坑你。

　　這玄武怎么說呢。

　　雖然制作形態(tài)(tài)新奇少見，但這種雷紋構(gòu)(gòu)思并不符合大眾的傳統(tǒng)(tǒng)，也與市場需求相違背。

　　說句不好聽的，我開一百五，買的是這物件的年景，還得冒著砸在手里的風(fēng)(fēng)險(xiǎn)(xiǎn)。

　　首先，它制作太糙了。

　　你可以看看我店里擺出來的類似鎮(zhèn)(zhèn)物，哪一個(gè)(gè)不是精品？

　　可饒是如此，一年也賣不動(dòng)(dòng)一件。

　　為什么？

　　主要是這方面的藏家太少了。

　　其次，鎮(zhèn)(zhèn)物收藏市場可以分為三類。

　　一類是風(fēng)(fēng)水師傅。

　　他們主要為富豪家的老人物色，請(qǐng)回去鎮(zhèn)(zhèn)陰宅用。

　　一類是上了年紀(jì)(jì)還不差錢的老人，備著百年后用，就和備副千年屋一樣。

　　一類是專門從事這方面配套業(yè)(yè)務(wù)(wù)的販子。

　　你這雷紋玄武，題材不對(duì)(duì)，雷電是至剛至陽的東西，拿來鎮(zhèn)(zhèn)陰宅就說不通。

　　等同自絕了這方面市場，只能期待遇到獵奇藏家。

　　我這么跟你說吧！

　　一百五十塊錢收過來，也不知道什么時(shí)(shí)候能遇到中意它的藏家，其中時(shí)(shí)間成本就難以估算。

　　到時(shí)(shí)候，我開價(jià)(jià)最多一千塊，砍完價(jià)(jià)最后能賣出四五百塊錢就心滿意足了。

　　你要是覺得我開價(jià)(jià)少了，可以去別家問問，再做決定也不遲。”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收不收都無所謂。

　　不差那幾百塊錢。

　　老人也沒說鑒寶齋老板開了一千五，離開后，帶著這個(gè)(gè)可買可不賣的東西，在花鳥市場各個(gè)(gè)古玩文玩店兜兜轉(zhuǎn)(zhuǎn)轉(zhuǎn)(zhuǎn)起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送走那位雷紋玄武持寶人后，潘天陽雖然很遺憾，但仍然很快收回了心思，不再惦記那鎮(zhèn)(zhèn)物。

　　雖然可能是件能與獸牌獸骨相提并論的東西。

　　不過，沒有經(jīng)(jīng)過市場考驗(yàn)(yàn)，也有可能買個(gè)(gè)清代的鐵疙瘩砸手里。

　　這種東西，與那副令他惦記的意境山水畫還不一樣。

　　作為必然能出手的搶手貨，在游戲規(guī)(guī)則之內(nèi)(nèi)，可以按市場最高價(jià)(jià)入手。

　　這件鎮(zhèn)(zhèn)物，按照正常市場流通價(jià)(jià)格開到一千五，已經(jīng)(jīng)到頂了。

　　若是開最高價(jià)(jià)，那邊沒市場。

　　就等于攪動(dòng)(dòng)了這邊的市場，違反了三大原則。

　　完全沒那個(gè)(gè)必要冒險(xiǎn)(xiǎn)。

　　真輸不起！

　　瞅了兩位美女店員一眼。

　　汪聰工作依舊認(rèn)(rèn)真。

　　姚蕾學(xué)(xué)乖了點(diǎn)(diǎn)，這次沒吃到瓜，立刻就擺出了一副‘給你找東西’的陣仗。

　　且不說是不是在裝模作樣。

　　單單這種改變，就值得鼓勵(lì)(lì)。

　　坐回躺椅，無事可做的潘天陽，拿起茶桌上的手機(jī)(jī)，開始瀏覽各大拍賣行公眾號(hào)(hào)公布的拍賣信息。

　　這些內(nèi)(nèi)容，他之前就已經(jīng)(jīng)瀏覽過了。

　　而且不止一遍。

　　并不是惦記上了什么東西。

　　只是拍賣行有時(shí)(shí)候會(huì)(huì)更新或更換部分拍品。

　　至于原因。

　　要么是持寶人準(zhǔn)(zhǔn)備上拍的物件被截胡，撤拍了。

　　要么是有更好的東西出現(xiàn)(xiàn)，插隊(duì)(duì)了。

　　潘天陽要做的，就是確認(rèn)(rèn)那些新拍品里面，有沒有符合要求的東西，好記下時(shí)(shí)間，到時(shí)(shí)候走一趟……

　　……

　　捧著雷紋玄武的老人，在城隍廟花鳥市場里一直逛到了午飯邊。

　　最終確認(rèn)(rèn)了一件事：——手里這個(gè)(gè)物件，它是真的不值錢！

　　詢問了不下于十家古玩文玩店，開價(jià)(jià)最高的就數(shù)(shù)鑒寶齋，一千五。

　　其他地方，大多都在一百到三百五之間打轉(zhuǎn)(zhuǎn)。

　　那些老板全都是一副‘你賣不賣、我都無所謂’姿態(tài)(tài)。

　　心里想著這些東西，老人剛剛走出城隍廟就站定了腳，暗暗嘀咕：不如賣了算了，否則我要是那天早上沒醒過來，指不定就被當(dāng)(dāng)成了破銅爛鐵。

　　雖然不差這一千五，但……

　　從那個(gè)(gè)年代過來的老人，并不愿意看著一千五變成四五塊，甚至變成雜物被直接丟到垃圾堆。

　　抱著這種觀念，很快捧著雷紋玄武反身直奔鑒寶齋……

　　……

　　“老板，這是我今天訂的午餐，有魚有肉有湯，再加兩個(gè)(gè)時(shí)(shí)令青菜，可以吧？”

　　“你都下單了，我再說不行，你還不得直接裂開？”

　　“噗——”

　　“聰頭，你又笑我！”

　　“沒有，我就是覺得老板說話很有意思！”

　　聽見里頭那些年輕人都已經(jīng)(jīng)開始訂餐了，老人心里莫名就萌生了一抹急迫感，徑直走進(jìn)(jìn)了店里。

　　“叮咚——?dú)g迎光臨鑒寶齋！”

　　踩著門鈴聲，對(duì)(duì)投來目光的年輕店主說道：“一千五賣你了，不會(huì)(huì)發(fā)(fā)生故意壓價(jià)(jià)之類狗血橋段吧！”

　　潘天陽笑容燦爛：“寶友您可以放心，鑒寶齋童叟無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