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山洞內火光撲閃，無盡陰風嘶吼，火把幾被吹滅。

　　行走的人借著光芒，從縫隙鉆入，寒氣頓時撲面而來。

　　毫不猶豫，噗通跳入潭中。

　　“嘶”。

　　盡管已來過數十次，但在入水剎那，江川還是差點原地飛升。

　　太冷了。

　　據包道乙所說，寒潭本就是山陰寒氣所凝，外面便是風口，山下就是河流，再加上時值寒冬，種種buff加持下，在里面泡上半個時辰，那種感覺豈是單單一個“爽”字能夠形容得了的。

　　小兄弟都要凍壞了。

　　牙關緊咬，游到潭邊，從鵝卵石下挖出巴掌大的匣子打開，取出一粒不規則狀藥丸，一口吞下。

　　一股腥臭夾雜著酸辣的古怪味道沖上腦門，好險讓他當場去世。

　　藥丸取材于山間野獸，是真真正正的虎狼之藥，不易儲藏，只能借著寒潭放置。

　　藥力很快消化，一團熱氣在五臟六腑翻滾，江川緩了緩，望著洞頂，沉思起來。

　　距包道乙帶他來此那日，已有一個半月，這四十多天，他早睡早起，先在河里揮霍力氣，再來這里借寒潭、藥丸之力，淬煉筋骨，最后再堵在風口，吹上半個時辰的陰風。

　　這一輪下來，哪怕鐵打的也撐不下去。好在包道乙比較人性，會讓鄭彪把他扛回去。

　　但可惜的是，中午稍作休息，下午還要跟著學習武藝。

　　回想起這段時間所受的折磨，江川都恨不得在蘭溪縣時被砍下腦袋。

　　但在切身體會到努力付出所得的回報時，那點怨氣就煙消云散了。

　　這也是江川自行練功的動力所在。

　　從被鄭彪隨手虐的弱雞，開始變得有來有往，甚至時不時還能偷襲得手，這些進步都被包道乙看在眼里，傳授他本領時，也更加用心，幾乎和對鄭彪沒有差別。

　　唯一可惜的是，根基沒打扎實前，包道乙不會傳他法術、功法。

　　不過么......

　　江川兩手掐訣，低喝：“布霧”。

　　四周寒氣如受指使，如同一尾寒蛟，在他身外盤旋。

　　地面、石縫中有霧氣不斷涌出，空蕩蕩的山洞瞬間被霧氣填滿。

　　法術“布霧”。

　　經過這段時間的揣摩，江川已經察覺到“布霧”與包道乙所言法術的不同。

　　布霧消耗的不是真氣，而是以自身精神力量為引，輔以手訣、咒語，短暫溝通身周的天地元氣，維持法術的時間越長，消耗的力量也就越多，直至昏昏欲睡。

　　那日他無意間施展成功，也有疲憊感覺，但他以為是沉迷學習，再加上趕了一天的路，才有這種感受，直到后來獨自研習，才明白過來。

　　江川對于系統下一次的獎勵有些期待。

　　如果都是地煞七十二術就好了。

　　就在他再次練習法術時，外面傳來異響，江川把手一揮，寒蛟無聲散去。

　　“二弟，二弟可在？”

　　熟悉聲音傳來，讓江川放松警惕，大聲回應：

　　“小弟正在打熬筋骨，不知大哥有何要事？”

　　“師父讓你返回竹院，有要事交待，快。”鄭彪語氣很是焦急。

　　江川也顧不上其他，匆匆上岸，穿了衣服，摸著石壁從縫隙鉆出，手拿火把的鄭彪正站在那里。

　　一見江川，鄭彪露出喜色：“快，跟我回去。”

　　兩人飛速下山。

　　“大哥，發生什么事了，怎么這么急？”江川邊跑邊問，以往無論發生什么事，練功是絕對不容耽擱的。

　　“金華縣被攻破了。”鄭彪神色平靜，但語氣還是暴露了心情。

　　“這么快？”江川大吃一驚。

　　“不僅是金華，南面衢州也被盡數占領了。”

　　這樣算來，那此時的方臘豈不是已經擁有了睦州、歙州、衢州，再加上半個婺州。

　　金華為婺州州治，此城一破，想必用不了多久，整個婺州也會被其收入囊中。

　　但這可是金華，擁有正兒八經的朝廷軍隊，怎么會這么快就被破了。

　　似是猜出江川想法，鄭彪冷靜說：“其實并不算快，只是你在山中苦修，沒有多少感覺，而戰場形勢時刻都在發生變化，能堅持這么久，已經出乎意料了。”

　　“那師父找我們是？”江川看向鄭彪。

　　該不會是要投靠方臘吧，他可不想這樣，哪怕是宋江都比方臘靠譜。

　　“我也不知道，師父也在為難。”鄭彪長得五大三粗，心思卻是細膩，把自己看出的告知了江川。

　　“也好，那看師父怎么說。”

　　兩人腳力不凡，片刻后，回到住處，剛入竹院，就見包道乙皺著眉頭，在院內徘徊。

　　“師父。”

　　“你們回來了。”包道乙抬頭看向兩人，嘆道：“本想著在山中待上半年，讓你們倆學成本事，不曾想此番卻是被人盯上，清靜不在了。”

　　鄭彪與江川心中都有猜測，但兩人識相地沒有多問。

　　“我也不瞞你們。”包道乙揮了揮衣袖：

　　“那‘圣公’方臘找上門來，以‘天師’之位為誘，讓我奉他為主，助他成就大業。”

　　“只是天師嗎？”江川關注點比較奇特。

　　“方臘得摩尼教支持，‘國師’人選早已定下。”包道乙面色糾結，看樣子如果是以“國師”之位相邀，八成就要答應了。

　　江川有些不能理解，師父你可是術法在身的道士，怎么還會被這些東西吸引。

　　“那師父之意是？”鄭彪問道。

　　包道乙來到椅子前坐下，神情嚴肅地說：“這天下終究是要亂的。”

　　頓了頓，看兩人認真傾聽，又接著道：

　　“俗話說得好，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我等學得一身本事，不就是為了這一天么。

　　“不說是我，你看那龍虎天師，代代受封，也不能免俗。

　　“若是我能助方臘成事，以后這‘天師’之位說不得也能傳承下去。”

　　這倒也是。

　　江川突然有些理解，沉默不語。

　　而鄭彪也一言不發。

　　包道乙人老成精，想了想后，說：

　　“我知你二人志不在此，但以后若能到我這般境界，自會理解我的苦衷。

　　“此番我前往南國，看在師徒一場份上，《云水經》便暫由你二人保管了。”

　　還有一句話包道乙沒說。

　　要是方臘失敗，他也必被拖累，留下功法，也算保住傳承。

　　這......

　　“師父非方臘不投嗎？”江川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