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上,馬聲嘶鳴,飛速狂奔,身后掀起兩道黃龍。
直到前面有茶鋪幌子隨風招展,馬背上的兩人才緩緩勒馬。
“大哥,還有多遠?”右邊的人掀起斗篷,露出一張俊俏白臉,正是江川。
旁側的鄭彪抬頭看了看陰沉天色,說:“這里是江州邊界,前面是潯陽江,待會找船家?guī)覀冞^江,到揭陽嶺,再一路趕往荊南。”
潯陽江?揭陽嶺?江川頗覺耳熟。
也不知道孝義黑三郎此時在干什么?
“既然離得不遠,就在這里歇歇吧,我們雖然撐得住,但下面的路少不了這兩腳力,還是讓它們填飽肚子的好。”江川輕撫馬背。
馬是從赤松宮中順來,雖不是什么名駿,但赤松宮那群道士照顧得好,速度也并不慢。
“也好。”鄭彪沒有意見,正巧離開赤松宮時,他還順著借了不少銀兩。
翻身下馬,牽著來到茶鋪前,招呼一聲,便有店家差人去喂草料。
江川兩人尋了角落坐下,要了熱茶。
雖然不是什么好茶,但對一路頂著寒風的兩人來說卻足夠了。
等身子暖和不少,兩人悶頭干飯,旁邊其他人的議論不時傳入耳中。
“各位要過潯陽江,途中還得小心一二。”旁邊面相和善的中年人正提醒著鄰桌問路的客人。
“這是為何?”有初次經過的客人不解。
“難道各位不知揭陽嶺三霸嗎?”中年人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壓低了聲音。
“揭陽嶺三霸?莫不是綠林人物?”那客人神色一驚,早知如此,就不走這條道了。
“綠林人物?”旁邊有一黃臉大漢接話,嗤笑說:“要真是綠林好漢倒還好說,多半只劫財不要命,但你要落在這三霸手里,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這...還請兄臺提點一二。”這客人從桌上拿過剛切好的肉,放在了對方桌上。
大漢推拖不過,只好受了對方好意,解釋說:
“這揭陽嶺有三霸,嶺上一霸、鎮(zhèn)上一霸、江上一霸。
“嶺上的二位,一位還好一些,只販私鹽,不傷人命。
“但另一位么,呵,開了家酒店,具體什么手段,我沒親眼見過,不敢亂說,但這位有個諢號,‘催命判官’。”
都這名號了,還用解釋么?
夾了塊肉咽下,這大漢接著說:
“至于這鎮(zhèn)上的一霸么,本地富戶,連官服都頭都是其兄弟,你要想在這鎮(zhèn)上做生意,我勸你們最好上門拜拜。”大漢看了看這客人的行禮,勸道。
“多謝兄臺提點。”客人被看穿了根底,感謝一笑,問說:
“那江上的一霸呢?”
說起這個,大漢神情鄙夷,說:
“江上這兄弟倆更不是什么好東西,明面上是艄公,把人帶到江中,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完事往江里一推,嘿。”
說到這里,又目光詭異地看向了江川兩人面前剛上桌的魚。
不用多說,其他人都明白過來。
這么一來,這新鮮的江魚豈不是吃了......
難怪能長得這么肥。
“嘔......”剛剛夾起塊魚的江川直接吐到旁邊。
鄭彪雖然神色平靜,但夾向魚肉的筷子卻連忙轉了個彎。
“唉,幾位這是做什么,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這邊動靜引起店家注意,抱怨一句,瞧見大漢威猛,才不敢多說。
但經此一事,各人神色都有些怪怪的。
“那按兄臺這么說,我等又該如何過江?”那客人愁眉苦臉。
沒等其他人說話,那和善中年笑說:“各位不知,這位店家在本地開店十幾年,倒也結識了不少八方好漢,等用過飯后,便讓他撐船帶我們過江,必能保得周全。”
“哎哎哎,客人這是什么話,我家只開店,可不渡人。”那店家連忙擺手:“再說,我要帶你們過去,擋了那幾位的財路,往后的生意可不好做了。”
一聽這店家好似真有幾分能耐,眾人連忙在旁勸慰。
“店家菩薩心腸。”
“我等有薄禮奉上。”
“還請店家送我等一程。”
......
十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店家終是被吵得煩了,只好勉強答應:
“好處就免了,只要日后從此經過,莫要忘了照顧我家生意就行。”
“好說,好說。”眾人點頭應下。
等用完飯后,店家讓伙計看好茶鋪,帶著幾人來到渡口,那里正停著幾艘空著的舟船,上面還有等候的艄公。
“只憑我家船只,帶幾位過江實在勉強,而且這二位客官還有馬匹跟隨。”店家停住,指了指那些艄公:“我過去與他們商量,咱們一同渡江,也能免了不少麻煩。”
要真是分批過去,確實讓人心中不安。
但這十幾人再加上兩匹馬,不少貨物,那就不一樣了,畢竟人多勢眾,就算賊匪再怎么厲害,還是要顧忌一二的。
所以,其他人都沒有意見。
江川和鄭彪相視一眼,按住兵器,而那位剛才指點眾人的黃臉大漢不知從哪里找出根哨棒,拎在手里。
江川抬眼去看,對方只是一笑。
不多時,店家談好價格,與眾人說明白后,才讓上船。
等輪到江川與鄭彪時,那店家說:
“兩位與其他人一道上船,把馬運在別的船上。”
“不瞞店家,我家這馬頗有靈性,離主人遠了就要發(fā)瘋,穩(wěn)妥起見,還是讓我二人跟著的好。”江川語氣誠懇。
不等對方多說,鄭彪掏出一錠銀兩:“還請店家行個方便。”
輕輕一掂,店家眼睛一亮,順手放入懷中。
“既然如此,二位這就上船吧。”
等落到最后的和善中年上了船后,店家揮了揮手,艄公撐起船只,離渡口逐漸遠了。
前后四艘船只,其他人分乘兩船,江川、鄭彪帶著馬一人一船,跟在后面。
北風吹來,有些寒冷,潯陽江上寂靜無聲,讓人頗覺不安。
直到看到對岸景象,眾人才放松了警惕。
但就在這時,“噗通”一聲悶響,前面兩艘船上,撐船的艄公竟翻身跳進了水里。
而江川、鄭彪所在的船只上,兩名艄公從懷里逃出短刃,直往兩人身上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