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一覺醒來，竟對我做出了這種事……”筱特委屈極了。

　　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好奇怪啊！

　　動一下念頭，便會彈出人物信息面板。

　　『筱特·阿爾法·客』：阿爾法號紅塵傀儡，敏捷型，通體由混沌石煉制，免疫靈力傷害，身高五尺一寸……來自于紅塵的魂靈，漂泊在他鄉的過客。

　　乍一看，筱特還以為自己在一個游戲里，全息擬真，真實感十足。

　　可是世界科技，啥時候發展到這種地步了？

　　他在老龍廟底下，確實過著暗無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

　　但好像也沒幾年吧……

　　巫凡看到‘阿爾法·客’傀儡，也就是‘小男孩’筱博士，猶自在那發呆。

　　魂不守舍的樣子。

　　便點了根安魂香，解釋了下修真界和紅塵幻境。

　　然后發現他更呆了。

　　以為還沉浸在身體再度‘異變’的打擊中。

　　安慰道：“放心吧，雖然我是第一次動手改造，但事前做好了足夠的安全措施，不會鬧出人命的。”

　　“我用你的魂魄結合混沌石，取代了傀儡的控制中樞，消除了上面的法陣和禁制，從此以后，這具身體隨你掌控！”

　　“可是……”筱特此時哪還有閑暇，去關心身體的遭遇。

　　他主要是世界觀碎了啊！

　　自己賴以生存的世界，為之哭為之笑的世界，充滿親情愛情友情的世界……

　　突然被人告知，居然是虛假的？！

　　信仰崩塌，不過如此。

　　巫凡似乎也洞悉到這一點，沉默片刻，道：“紅塵在我們眼中的確是幻境，但反過來看呢，你也可以將修真界當成一個游戲啊。”

　　“用你們紅塵世界的游戲術語來講，我只是幫你綁定了出生和復活點……總之未來還有無數種可能……”

　　“我也不會限制自由，你還是能夠隨時回去的。”

　　筱博士眼睛閃亮：“我真的還能回去？”

　　“現在當然不行！”

　　“至少至少，也要等我拿到精神針劑再說。離開混沌之氣的抑制作用，你還是會發瘋的。”巫凡嘴上這么解釋著。

　　聽起來是沒錯，可其中又涉及到一個哲學問題。

　　如果筱特再回去的話，他還是原來的那個筱特嗎？

　　到底是以幻境土著的身份回歸的，還是要歸結到降臨者中的一員？

　　巫凡心中根本沒有答案……

　　…

　　傀儡城很大很大。

　　為了方便各種體型的傀儡出入，城門大殿，廳堂廊道等等，都是按照最大號的規格設計的。

　　城墻上有守衛傀儡。

　　哨樓上有監視傀儡。

　　四處飛來飛去的，還有偵察傀儡。

　　負責搬運的，采礦的，替換傀儡核心石的……

　　傀儡傀儡，放眼看去全是傀儡。

　　這就是巫家建在混沌崖的傀儡城。

　　整座城里，只有巫凡一個活人。

　　每日里，他都要清點和歸類各種資源。

　　因為傀儡們采集過來的東西比較雜。

　　除了混沌石，還有稀奇古怪的，需要判定其價值。。

　　還有對資源點的可持續開采，以及死海中某些隱藏的兇險，都要一一做好規劃。

　　總之，這些細致又瑣碎的事務，粗莽的傀儡無法勝任。

　　至少要有一個人守在傀儡城。

　　活計不累，算得上清閑。

　　因為重活臟活，都讓傀儡包攬了。

　　只是有一點不好，這清閑的時間，一段一段的，會顯得特別零碎。

　　嚴重影響了……紅塵幻境的沉浸體驗。

　　于是乎，筱特·阿爾法·客誕生了。

　　“所以你就是讓我來打雜的咯？救贖什么的都是扯淡咯？”

　　筱特的石頭臉上滿是裂痕，如大地龜裂。

　　聲音也挺沉悶，不知是臉上哪幾條石頭縫里竄出來的。

　　有些像和聲。

　　“技能上都寫著呢，救贖別人等于救贖自己。我救你，你幫我，這就是雙贏啊。”

　　巫凡看著傀儡光禿禿的腦門，又補了一句：“老鐵，沒毛病吧？”

　　筱特搖頭：“真搞不懂你的追求，你可知我們研究那兩具古尸，到底為了什么？大好的長生道途擺在面前，你居然不珍惜？”

　　一人一傀站在城墻上，任由混沌之氣來回吹拂。

　　巫凡道：

　　“你看看我們腳下這座城，雖然保證了安全，卻也圈住了寂寞。”

　　“像不像修仙和長生！”

　　“你想進來，我想出去，人心即圍城。說不定哪天我真成了凡人，又會想要成仙。”

　　“人吶就是這么矯情，永遠對現狀不滿。我倒是還想聽一聽關于那兩具古尸……”

　　筱特沉吟了下，終是緩緩道來：

　　“我們那個世界，曾經也有過修真者的傳說。”

　　“具體的我也說不準，就從封魔嶺開始，簡單總結一下吧……”

　　“傳說在很久以前，世上有妖魔神仙。”

　　“魔頭以魔念布種天下。”

　　“尤其是修仙的人族，心中的情感、欲望被無限放大，最終幾乎人人成魔。”

　　“后來九州大脈化為妖龍，與人族攜手，共御魔頭。

　　所以……說個題外話，關于你對無情道的看法，我還是比較贊同的。

　　無情道和我們紅塵界曾經的‘縱情道’，兩者都是極端。

　　或許所有的天道，都在同一條大道上，一端無情，一端縱情。

　　我認為你應該選一個中庸之道，不可矯枉過正，重蹈我紅塵界的覆轍。”

　　“……”巫凡面朝筱特，突然對眼前這個‘光頭’，有了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這又是腫么回事，竟然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

　　到底誰才是修真者？

　　誰才是科學家？

　　不過想想也是，誰說科學不修真？！！

　　三千天道，殊途而同歸。

　　而這最終歸一的第一大道，是科學也罷，魔法也好。

　　巫凡唯獨不喜歡無情道來攪和。

　　其他的愛誰誰！

　　筱特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也沒去管巫凡會怎么想，自顧自說了下去：

　　“據說那封魔嶺，曾有魔頭和妖龍大戰，雙雙隕落。魔氣污染龍血，灑滿了大地。”

　　“根據我們組內幾位專家的推測。千多年前，源起村一對老夫婦，不知在山中哪個地方，感染了遠古遺存的魔氣和龍血，身患怪病，于是……”

　　“再說‘幾年前’，科學側思維流派，在人工智能的理論上，獲得了跳躍性的重大突破。”

　　“我們自然流派與思維流派本就矛盾重重，有人又借此預見了AI的某種未來……擔心地位不保，便派出了許多科研小組，走入了一個個傳說之中。只為尋求另一條進化之路，制肘思維流派的崛起。”

　　“我們這一隊，偽裝成了地質考察小組，來到了老龍山。在那對老夫婦的尸體上，提取出了某種片段吧，后來一連番的意外，就剩下了我一個人。”

　　聽到這，巫凡欲言又止，想打斷他，好不容易忍了下去。

　　只聽筱特長嘆一聲，內疚道：“其實根本不存在什么盜墓賊，盜洞也好，源起村的尸人也罷，所有事情都是我干的！”

　　巫凡這下再也忍不住了，叫道：“臥次…次…傳統美德！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筱特傀儡語氣毫無情感波動，聲音明顯急促了起來：“你根本體會不到我內心有過的掙扎！”

　　巫凡冷笑：“我也無需體會，只看你造成的惡果……多么滅絕人性！如果沒有我出現，那幾百村民就算能活，最后又能活下來幾個？”

　　“還有，剛就想提醒你了，你估計在地下待傻了，時間概念都沒了。你們小組并不是幾年前去老龍山的，而是至少四十年前！

　　“所以紅塵你也別回了，親朋好友想必都死光光了吧！”

　　巫凡詛咒般的話語，讓筱特愣了好久好久。

　　他就說那些村民身上，總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至少四十年過去了……

　　原來如此啊！

　　啪啦啦！

　　繼世界觀破碎后，他的人生觀也跟著碎了……

　　學著巫凡的口音，筱特·阿爾法·客優美的抒發了一下情感：“傳統美德！！！”

　　音量一下沒拿捏住，傳遍了整座傀儡城。

　　城中城外的傀儡一齊往這邊望了過來。

　　但他們聽不懂這四個字的涵義。

　　沒發現其他的異常，便各自回頭，又忙碌了起來。

　　傀儡就是這樣。

　　無情無感，不知冷暖。

　　…

　　…

　　『當人類不再有情，當傀儡不再無心，這個世界、必將顛覆！——摘自《創世錄·第九章·末日與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