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最后的期限
(三十五)
“在干嗎呢?”
奚文勇一般很少在中午時給游明駿打電話,這段時間他和游明駿一樣兩個人都處于失落低迷之中。
“在練鋼筆字。”
游明駿有氣無力的回答讓奚文勇沒怎么聽明白,于是接著繼續又問了一遍:“干啥?”
游明駿將聲音分貝提高了一些大聲說:“我沒事做,在家練字!”。
但沒有告訴奚文勇他是在手抄《維摩詰經》不然讓奚文勇誤以為他游明駿真的四大皆空皈依佛門了。
這次奚文勇聽明白了,于是笑了笑說:“得了吧!你斗大的字都識不了一籮筐,還練字呢!你把字練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游明駿也知道奚文勇這是在開玩笑并不是故意奚落他,也就不急不忙的回答說:“這個你就不懂了,咱們中國字是全世界唯一可以掛起來欣賞的一種字。”
在黨的生日這一天游明駿從馬鎮又回到杭州,回來后一時半刻也無心經營,也就無所事事來打發時間而已,卻偏給他自己一條找一條貌似充分的理由來解釋。
奚文勇也懶得跟游明駿瞎掰就直接約晚上出來喝冰啤,天氣雖然也熱但啤酒游明駿還是不想喝,因為施鴻偉那句話還是點醒了他,如果在這樣繼續以酒消愁只會更加墮落。
5月1日那天沈一馨結婚了,她最終還是嫁給了王金洋,這個身價上億的富二代。
關于沈一馨已經結婚的事,游明駿回到杭州后的第二天中午施鴻偉找了一個他認為比較合適機會來告訴游明駿,其實早在5月2日周歡歡就已經以發短信方式告訴游明駿了,只不過養父最終也沒能撐過五一,這樣對游明駿來說兩邊都是晴天霹靂。
人往往逃不過宿命,上天注定好的東西誰也沒有辦法據理力爭,誰也沒有辦法去抗衡,到最后只能順從天意也就是聽天由命。
好在回到杭州施鴻偉發現游明駿時常買醉于是給游明駿定下一條鐵一樣的規矩,沒有他施鴻偉在場游明駿就堅決不準喝酒。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規矩游明駿不懂,總之是為他好的一個規矩。
“你娃如果繼續在這樣下去,只會讓曾經那些看不起的人更加看不起你,酒不能解決眼前一切問題,也不可能讓事情有任何轉機,最后只會讓自己變得更加糟糕。”
施鴻偉最后的勸說甚至很粗暴,你游明駿要是想喝酒那也行,那你今天先把那欠他15萬先給還了,否則就沒有資格買醉。
施鴻偉這個朋友游明駿他還是交定了,平日里多花他施鴻偉一塊錢他都不舍得,但是很多事情他看得很穿,看得很透,特別是孰輕孰重拿捏非常之準。
朋友之間到底怎么樣才算夠意思,這個恐怕沒有一個標準的定論。估計大多數人會說所謂朋友就是分兩種,一種是有些朋友愿意為你兩肋插刀,有些是背后插你兩刀。
但這兩種朋友游明駿都沒有遇見過,游明駿所遇見的是像施鴻偉這樣的,一般情況下只要不談錢,什么話都好商量。另外像奚文勇這樣,他約喝酒是源源不斷流的一場又一場。
而梁強這個人如今雖然是一個連招呼都不帶打就把兄弟帶到溝里去,但梁強以前從來都不占別人一塊錢便宜,很多時候寧愿自己吃虧,為人絕對也是杠杠的。
六月底游明駿準備回杭州前還是特意去了一趟泥鰍開在在湖邊的農家樂,泥鰍他忙著打理生意,也沒顧得上和游明駿坐下來多聊上幾句,遞給游明駿一根魚竿讓他先釣魚打發時間,結果差不多一個小時下來游明駿魚也沒釣著,關鍵是心情始終都靜不下來,魚也沒上鉤,他游明駿反而咬著一根叫名利的鉤子死死不愿松開。
以前他和泥鰍用小竹桿來代替魚竿,那時候釣魚的那種快樂,如今再也沒有了,是魚竿的錯還是時間的錯,游明駿說不上來。
這些年發生了這么多事情,讓游明駿感慨萬千,心里不禁在想,如果當初他就跟著泥鰍好好學廚藝,那今天是不是也會開一家酒店或者小一點的餐館。
那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的生活又將會是一個什么樣子,游明駿不敢多想,也不敢深想,再說想在多也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過去和未來都不能假設,也不允許假設。
游明駿看泥鰍如今生意這么好,農家樂規模也不錯,覺得如今在也不能叫他泥鰍了,應該稱之為倪總方才合適,于是準備起身與他道別,游明駿本想說:倪總!看你這么忙,等有空了我在過來找你玩!轉念一想他生意這么好這么忙,有空!哪什么時候才會有空,大年三十嗎!
想到這游明駿于是改口說:“倪總,我有事我就先走了!”
沒想到泥鰍的回答讓游明駿詫愕不已,“那行!等我有空了,咱倆坐下來好好敘敘舊!”
如今發福的泥鰍大腹便便看上去更像一個加大版的青蛙才合適,圓頭圓腦地挺著大肚子。這還是曾經的那個泥鰍嗎,游明駿和泥鰍打小就一個調皮一個搗蛋,初三那年一個周末他們兩人共同喜歡上了雜貨店老板家的女兒,那時候游明駿將身上唯一的5元零花錢拿出來和泥鰍一人買了一罐健力寶喝。
一罐健力寶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喝了兩個小時,泥鰍還賴著不想走又死皮賴臉的賒上兩罐喝完才肯離開,游明駿不知道這個錢泥鰍后來到底有沒有還給人家,也不知道這個和他們同齡的小丫頭后來有沒有挨她老爸的揍。
如今這些都一去不復返,少年的美好時光如此短暫,如白駒過隙不留半點痕跡。
泥鰍自初中畢業后就沒有繼續讀高中,隨親戚去城里學大廚去了。泥鰍用他自己的話說,如果沒有他的成績墊底,班里倒數第二的那個家伙他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差!
如今泥鰍學藝而歸來成了遠近聞名的大廚,并且也擁有屬于他自己的一番事業,這也是眾望所歸。
當然游明駿發自內心的也是希望他從童年到少年的那個好朋友,好哥們他未來生意更加紅紅火火,至于他有沒有空坐下來敘敘舊,游明駿覺得這些也都無所謂,因為過去也都一片蒼白,一片泛黃,一片物是人非。
奚文勇喝了一口茶后說:“駿哥!你說我女朋友她動不動假裝生氣,一般人誰受得了這種反復變化無常。”
游明駿聽他絮絮叨叨講了一個下午,終于忍不住幫奚文勇糾正了一個身份前后差別,于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是前女友!”
奚文勇竟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笑了笑,當然他也明白,游明駿的糾正是多么的正確與準確,奚文勇態度非常端正的回答說道:“是的,你沒說錯,現在應該叫前女友!”
有時候游明駿也覺得奚文勇他這個人也比較有趣,時而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時而又像他一個小表弟那樣有著少男般那種靦腆。
“我沒法面對她那么多不同角度的質問,特別是每天時不時哄著一個假裝生氣的人,真的很累!其實我也知道她不是真生氣,而是希望我變相的去哄哄她,但是說實話,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說到這里奚文勇如釋重任一般,好像是在告訴游明駿一般,但又仿佛是在為他當初做出選擇的一種安慰,也算是一種解脫。
只不過奚文勇不愿承認他前女友以及家人在這件事情上的影響,似乎奚文勇覺得這不是真正原因,但在游明駿看來反而這就是問題的源頭,只不過奚文勇有意識回避這個矛盾。
但是奚文勇他所說的這種累,究竟是一種什么累呢?在游明駿看來這就是當今社會永遠沒法愈合的一種矛盾。
然而奚文勇又沒有辦法去平衡,于是他選擇了放棄這段感情,不過也挺佩服奚文勇他竟然主動提出分手。
也許這個結果本身就是奚文勇自己想要的結果,不然奚文勇絮絮叨叨說完后也不會有如釋重任的感覺。
茶水經奚文勇喉結順流而下,他稍微咽了一下,喉結也就跟著顫抖了一下說:“駿哥,你說,我主動提出分手,我有沒有做錯?”
這就是整整一個下午奚文勇真正希望能從游明駿這里給到他一個答案,或是肯定,或是一種批評。
但任何一個答案對奚文勇來說,他聽完心里都會非常舒服,因為事情的起因源自于他心里長期已久的一種矛盾。
游明駿從來也沒有見過奚文勇遠在老家的女朋友,也不知道奚文勇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但游明駿明白一句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在游明駿看來奚文勇與他的初戀女友沒能修成正果,說遺憾也遺憾,說不遺憾其實也不遺憾。
畢竟他們是從讀高中時就好上了,那個時候的他們畢竟年輕不懂事,說白了也就是早戀。兩個人都處于青春期的朦朧狀態,那個時候兩個人的心智其實都還不夠成熟,性格缺陷也還沒有完全暴露出來,他們之間看什么都是我眼中有你,你眼中有我。
這樣所處青春期的早戀雖然他們看上去山盟海誓,刻骨銘心,但隨著年齡的增長,經過的人和事物的變遷,當初的新鮮也就沒有了。說不準若干年后他們再回頭想想曾經的他們,很多往事雖然也充滿著酸酸甜甜的美好回憶,但其中不乏也存在一些幼稚可笑的行為。
但在游明駿看來他們最大的問題乃是地域背景中的一種社會現象認知導致了他們不能在一起。
但這點奚文勇似乎覺得并不是主要原因,但在游明駿看來這就這真正主要原因。
游明駿本想說每個人的出生地從一開始就決定了一個人命運走向,但對他自己而言如果這么說好像也不怎么恰當,于是改口說一個人的成長從他少年時期生活的地方,在很多程度上就決定了這個人三十年左右的命運與方向,所以有些事情必須妥協。
奚文勇高中畢業以后就來到杭州打工,雖然他也很努力很優秀,從當初的倉庫配貨工作,一直干到到店鋪運營管理總監,說明他也是屬于比較上進的那一類。
事實上她前女友確實也對他很癡情,直到大學畢業一直對他不離不棄,按奚文勇所說他前女友在大學里有好幾個男同學喜歡她。其中有一個幾乎追到連全校都知道,但他女友依然沒有對奚文勇變心仍然癡情不改,這等教科書的癡情確實讓奚文勇感動不已。
但就是這樣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情為什么到最后兩個人仍然沒有走到一起呢,游明駿還堅持認為是在地域社會背景不同,人們的認知不同,價值觀不一樣。
也就是說這些和奚文勇蘇北老家的那些傳統認知有很大關系,一個地方的經濟基礎在很大程度上會影響到觀念上的認知差異。
游明駿記得以前聽閆剛講過好幾次,在閆剛老家浙南那邊他們那里大部分人認為所謂的公務員也只是政府功能中的一個機構工作人員。
這里面的性質也只是一種工作而已,也不是什么神圣到值得人人去仰視的那份上,甚至央企也好,外企也好,私企也罷既然都屬于上班,那大家都一樣都朝九晚五領著薪水為五斗米而折腰。
反而很多浙南人還不愿選擇這種束縛式體制以及微薄的薪水,于是他們的足跡遍布全世界每個角落,下海經商就成了人生信條,身價過千萬上億就成了奮斗目標,眼睛能看多遠他們就能走多遠。
這就是地域差異,反觀在奚文勇老家政府公務員就是人們嘴中常說的鐵飯碗,端著鐵飯碗的人就是要比普通人看上去高級一些,至于高級在哪里他們又說不清。
就因如此也就是因為這樣才導致奚文勇女朋友的家人堅決反對他倆在一起,她父母是老一輩端鐵飯碗,如今他前女友在父輩安排之下也是端著鐵飯碗工作,在女方父母看來怎么可能會把女兒嫁給一個身在外的打工仔,要嫁同樣也是選一個鐵飯碗。
這些觀點奚文勇也多少認可,但是他不認可游明駿對他女朋友有變心這一說,其實游明駿也沒有刻意說他女朋友已經變心。
而是游明駿認為他前女友最終很難沖出來自家庭內部壓力,何況又屬于異地戀那種。當一個人耳邊從早到晚響起不同的洗腦聲音,時間久了,久而久之也就妥協了。
奚文勇堅持認為是他女朋友上班每天朝九晚五坐在電腦前無所事事,那她既然閑得很那只能來消遣奚文勇了,兩個人的矛盾也就從一些無心的舉動悄然發生,如奚文勇所說歸根結底很多問題其實就是閑出來的。
游明駿偏過頭看了看運河的水,這河水就像奚文勇的抱怨,怎么也不可能清澈見底,它本身的渾濁就是存在的一種社會矛盾。
大運河上究竟有多少座橋!游明駿不知道也沒有去數過。但有一點游明駿心里是知道,就是認為其中有一座橋對他而言叫做奈何橋。
坐在三樓的茶舍遠遠的看過去,運河上那一艘艘裝滿河沙的貨船緩緩經過后而螺旋槳在馬達驅使攪拌下,讓河水變得更加渾濁不清就像生活一樣,本身說不清的問題到最后只有更加說不清了。
城市的喧囂與社會矛盾的折影讓現實生活更加復雜多樣,別指望能像山澗小溪與湖泊那樣明鏡清澈,清澈到能看見魚兒在水里嬉戲,清澈到可以看見屬于自己的笑臉。
生活的本質不可能會像想象中的那樣美好,生活就像渾濁不堪的運河,像一幅涂鴉畫,像一本謎語書。
看著奚文勇的郁悶,似乎并不能隨著茶水而變淡,他的郁悶也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消化。如同早上剛吃下去的食物一樣還在體內,消化也需要時間,需要一個過程到最后也就隨運河水一去不復返。
游明駿也不討厭奚文勇這個人,覺得他體內不光充滿了正能量,而且他那個骨子里的善良秉性不是一般人都能具備,雖然他有時候也鉆牛角尖,偶爾也抱怨對現狀社會的小小不滿那也只不過是他在乎一個所謂的真理與道德觀念。
雖然奚文勇最近有事沒事都約上游明駿一起喝茶聊天,當然喝茶是游明駿的建議,奚文勇想喝酒。
在游明駿看來奚文勇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一個失戀者,而他游明駿則不同,他徹頭徹尾的是一個失敗者。
你讓一個失敗者去點評失戀者,游明駿他真給不了答案,何況奚文勇自己都沒有一個標準答案,那游明駿怎么可能又會有呢!
游明駿知道奚文勇他并不是不甘心而是為什么找不到一個更好的平衡方法。其實這個問題沒有辦法平衡,雖然不能說永遠都平衡不了,但是在經過十年或者二十年發展人們的認知也就逐漸會發生改觀。
經濟雖然在高速發展,但人們的認知還有以這個速度跟上來,所有不幸的是他們就成了這一特殊時期社會矛盾中的犧牲品。
游明駿同時覺得他自己其實和奚文勇之間也差不多,兩個人的命運途徑也差不多,這也正是他們之間為什么有很多共同話題的原因所在。
游明駿回想在杭州將近十年的生活,這時間說長不長但說短也不短。往事不回想也就沒有放在心上,但真正一旦打開記憶的閥門如洪水,肆意蔓延開來。
如納木措,滿天星辰看似觸手可及,可如同水中撈月。很多事情仿佛剛過去沒多久一樣,如同發生在十來天前一樣,一切都這么近但一切又是那么遠。
眼前的奚文勇雖然也不是真正嫌他前女成天莫名的煩,而是他自己位置始終沒有擺正,一直在找那份自尊心罷了。
明知道前女友家人多少看不起他而奚文勇嘴上又不愿承認,心里同樣也不愿承認。既然心里都不想承認那就豁出去,可是他選擇豁出去的方法就是他主動提出分手,主動提出分手后又擔心這個做法是不是又錯了。
這個對與錯游明駿確實不知道,游明駿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樣的事情是對的,什么樣事情又是錯的,游明駿自己都活成了一個矛盾體。
在天愿做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開花,結果。那什么樣的結果才是皆大歡喜的那種?
是那種不是冤家不聚頭,雖然吵吵鬧鬧,但最后誰也離不開誰。
是為了上頓又下頓的柴米油鹽,彼此如同左手牽右手一樣,但不見右手還不習慣。
還是朗財女貌,千金博紅顏墅院有雙亭,女為悅己者歡。
究竟是哪一種游明駿也不知道,如今的他同樣也沒有發言權,這幾年都白活了一場,到最后啥也沒有,啥也不是。
時間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悄然流逝而留下來的,剩下來的就是一些說不清對與錯的記憶片段,這些里面有快樂,有傷悲也有屬于彼此每一個人刻骨銘心的一段旅程。
(三十六)
“下周的開庭,你認為我們這次的勝算如何?”
游明駿知道施鴻偉問的這個問題,說明他自己心里也沒譜,不然不是這種語氣,也不會是這種態度。
兩個人為了追討那筆投資款都煞費苦心也是操碎了心,律師也找了,第一次受理是在臨平法院開庭,嚴瑤琳在法庭上的態度用飛揚跋扈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同她的三點立場闡述讓游明駿和施鴻偉都倍感無計可施。
第一點是目前她和梁強屬于夫妻感情問題,這點并不影響游明駿和施鴻偉與梁強生意上的合作。二是目前正常營業的三家連鎖藥店,其中的股權當初是游明駿和施鴻偉是將這筆投資款投入在梁強的名下,營業執照上法人是梁強的名字。至于梁強和嚴瑤琳父親之間合作事宜那也是她們自己家的事,所以從法律層面并不牽涉到她父親。并且目前三家藥店經營一切正常,所以雙方所簽署的股權經營合同上不存在有任何欺詐行為。
嚴瑤琳她接下來一條是何其的陰險歹毒并且大言不慚的并且還妙趣橫生一般,她告訴法官,游明駿與施鴻偉兩人無非是想找理由撤股,但合同里條款里寫的很明白在沒有發展到六家分店情況下均不準無故撤資,否則就是違約行為。
鬧了半天原來是游明駿與施鴻偉的錯,是這兩個人想撕毀合約,是這兩個人在無理取鬧。
游明駿與施鴻偉面面相覷,啞口無言,典型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當初合同上白紙黑字四個人的簽字畫押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合作只有發展到六家連鎖后可商議是否分紅,追資或撤股。或以五年時間為限不計門店數量與盈虧,只有達到上述任意兩項,合同才能任一履行。
可根據目前梁強和嚴瑤琳的感情現狀,梁強每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怎么可能會靜下心來經營好這盤生意。以其如此施鴻偉的意思就是干脆彼此大家好說好算,可是法律上面不是這么認為。
這個看似這個簡單的要求也不過分,兩個人無非就是想拿回屬與自己投資本金而已。至于這一年半的利潤有沒有也都無所謂了,就是這樣簡單的要求也不能如愿。
嚴瑤琳的意思同樣也很簡單,游明駿和施鴻偉兩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資格向嚴瑤琳的父親來追討這筆款項,這一點法官也認可,但目前藥店實質性經營者就是嚴瑤琳的父親,嚴小兵。
游明駿和施鴻偉本質上是應該找梁強追討才對,但現如今這個小兵一點都不簡單,嚴瑤琳父女把梁強架空了,反而梁強成了典型光桿司令。
嚴瑤琳承認這份合同的存在,嘴上壓根也沒說過拒絕履行這份合同,原來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
這句話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我們夫婦承認你們有投資款在這里,可這筆錢還沒到分家的時候,就算分家了,你們必須先找我老公追討,說到最后還是一句屁話。
初審結束當天走出法院大門時,施鴻偉對著天空罵了一句對自己點評的話:“我施鴻偉!這次真他媽的是長見識了!”
這次是第二次起訴了,上次經驗不足,被告是嚴小兵。這次施鴻偉覺得還是應該直接起訴梁強嚴瑤琳夫婦。
但問題依然還是上次那個問題,起訴梁強夫婦沒錯,可梁強的現狀連履行夫妻生活都是個問題,那他還有什么能力顧得上游明駿和施鴻偉。
可以說梁強混的連嚴瑤琳她們家的親戚朋友都不如,或許嚴瑤琳也做好了與梁強離婚的心理準備,包括梁強也明確提出離婚,可是嚴瑤琳偏偏一不答應,二反對就這么耗著。
身無分文的梁強流落街頭都需朋友救濟,如果不是他表弟有間汽車美容鋪,梁強平時連個去處都沒有。
最近的梁強一旦身上的錢也花完了,若實在也沒地可呆了,梁強就去燕子那住上一兩天改善下生活順便解決下生理問題,燕子倒也不嫌棄,這兩人有時候還真搞得像個小兩口一樣,如果不是最近這段時間里施鴻偉他三天兩頭來燕子這邊堵梁強,不然梁強恐怕就真住在燕子這不走了。
有些時候游明駿也懷疑梁強和燕子之間是不是有了真感情,施鴻偉咬牙切齒的認為這兩個人還真般配,標準的奸夫淫婦。
如今梁強窮困潦倒,燕子上班掙的那幾個賠笑錢如今又在倒貼到梁強身上。
生活真他媽的搞笑,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是驗證了這句話。燕子目前對梁強的態度就像對個小白臉一樣,當初梁強手里有錢時,對燕子大把大把的花錢到也是在所不惜,現在反過來了時而靠燕子救濟度日。
至于嚴瑤琳當初明明知道梁強這小子本身就是招蜂引蝶之貨,可她偏偏選擇并且還尋死覓活的要非梁強不嫁。
上帝造物也應驗了一切初衷,是三條腿的東西永遠也變成不了人,龍生龍,鳳生鳳,梁強依然在蝶中起舞。
游明駿開口回答說:“不管勝算幾成,只能繼續起訴!”
也是因為游明駿這句話打破了雙方的沉默,同時又激起了施鴻偉一個破釜沉舟的計劃。
施鴻偉站了起來果斷對游明駿說:“你不能離開杭州,不管這次法院判決結果如何,過幾天我們去嚴瑤琳的藥店堵門,既然她給我們玩陰的,抱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那我們也不是好惹的,我們一家家的鬧。一家家的給把玻璃門都給砸了,讓他們也開不成店。反正像我們之前那樣文明的態度,錢是不可能要到手。既然一時半刻也要不到手,最起碼讓嚴瑤琳的日子也不好過,大不了大家一起魚死網破!”
游明駿知道施鴻偉他也只不過是憋了一肚子火,發發牢騷而已。再說這本身也不是一個好辦法,因為在游明駿看來事情的核心與初衷并不是嚴瑤琳骨子里想騙他們兩個人的錢,而是他對梁強的出軌行為出于報復。
嚴瑤琳她這一報復只不過將游明駿和施鴻偉一同也給搭了進去,嚴瑤琳也是變相為難梁強,她當然懂梁強的為人,兄弟們的血汗錢梁強他不可能不歸還,但是他又拿什么來還。
目前嚴瑤琳的內心也是很矛盾,不可否認的說既然事情拖了這么久。嚴瑤琳她絕對認真思考過她與梁強的未來又將何去何從的問題。
如果就因這件事與梁強離婚,她似乎又狠不下心或者說便宜了梁強。那原諒梁強吧,嚴瑤琳心里又不甘心,又堵得慌,那她究竟想怎么樣?說白了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這些也還不是問題的全部關鍵,問題的關鍵的是如果真的痛痛快快與梁強選擇離婚,梁強可以隨隨便便分到幾百萬家產,這對嚴瑤琳以及其父親嚴小兵來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他們心里本來就十分窩火,還要分家產那他們也就殊死一斗。
最初游明駿打心底里的認為要想討回那筆投資款,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想辦法讓梁強回家,不光是回到家而是恢復以往和嚴瑤琳的正常生活。
可梁強該寫的檢討也寫了,該下跪的也下跪了,該認錯的也認錯了,梁強的這些行為,在游明駿看來初衷肯定還是為了替兄弟們負責來進行最后補救措施,可嚴瑤琳就是鐵石心腸不為所動,反而因此抓這梁強在這個問題上的軟肋。
嚴瑤琳心里這個坎既然一直過不了也算是有情可原,可連她父母在中間也沒有發揮一點協調作用,反而變本加厲的火上澆油配合嚴瑤琳來對付懲虐梁強。
問題不管對錯,甚至錯的有多嚴重,多離譜,到最后總得有個解決方案。嚴瑤琳就這么故意一直拖著,誰也不知道梁強能撐多久。
愛情沒了,事業沒了,工作沒了,朋友沒了,這個夏天馬上也沒了。
該有的一個都沒有,剩下卻是一推煩心事,還留在杭州干嘛,離開或許就是唯一的解脫,可當前施鴻偉堅決不允許游明駿就這么一走了之。
昨晚的酒本身喝的不多但是怎么樣被灌醉,游明駿記不太清了。會不會是被施鴻偉用了什么鬼把戲動了手腳,游明駿帶著誘惑慢慢回想,因為昨晚被施鴻偉攙著回到房間時腦子里多少還是有意識,只是手腳完全不聽使喚。
晚上喝酒的主意也是施鴻偉提出,剛好梁強也在。這是自事情發生后第四次見到梁強。
這件事情依然是外甥打燈籠,照舊討論不出一個能讓三方滿意的結果。所以只有拿酒來出氣,游明駿喝酒的心情一點也沒有,施鴻偉不斷勸說梁強好不容易到場,兄弟們很久沒一起聚了,一再堅持讓游明駿陪他喝幾杯。
三人三瓶花雕,可游明駿最后一杯都沒喝完,換做以前一瓶黃酒也不至于醉成這樣。
梁強喝光一瓶花雕后仍覺得不過癮又叫了一瓶啤酒,但這瓶啤酒讓梁強明顯醉了,反而施鴻偉一點事情都沒有,游明駿清楚地知道施鴻偉他的酒量也好不到哪里去,說明這里面就有文章了。
“明駿,你的錢包和身份證先放我這替你保管一段時間,這次你不能走,否則梁強的事情就又將不了了之,等這次開庭有結果后,以后你想去哪去哪,這次兄弟就對不住了。”
“我操!”
游明駿瞬間明白了,果真被這小子給暗算了。這條短信里明顯可以看出施鴻偉的態度,游明駿還能說什么呢。
現在身份證沒了,錢包也沒了,酒也醒了。
游明駿真后悔前兩天不應該告訴施鴻偉他要離開杭州的事情,原本欠施鴻偉15萬這次東拼西湊先還了5萬,而剩下的10萬游明駿承諾年底還給他,并且將車鑰匙也交給了施鴻偉。
施鴻偉此舉游明駿也明白施鴻偉倒不是擔心他那10萬塊錢,而是梁強的問題始終一直拖著沒有解決,施鴻偉的意思在今年國慶節前必須要搞給水落石出,這也是施鴻偉給梁強定下的最后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