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赴工漢南
楚王似乎好些天都沒有好好吃飯了,他一邊啃著雞腿一邊說:“唉,能不能跟圣人說說,我這窮途末路之人,給點(diǎn)好吃的不行嗎。”
春芳捂著臉說:“慢慢吃,不夠還有,放心吧,以后我和嫣紅會天天派人給你送飯?!背豕鬧煺f:“好好,也不用天天親自來,嫣紅不是有一個叫璞兒的丫鬟嘛?叫她來送飯就行,春芳小子,你很有福氣呀哈哈?!?p> 春芳皺著眉,不開心地說:“你別亂說,快點(diǎn)吃,飯不是給你白吃的。”楚王順從地點(diǎn)點(diǎn)頭,急匆匆又吃了幾口,然后往草堆上一趟,對我們說:“吃飽了,好吧,跟你們聊聊,要不然那點(diǎn)事和那個人就永遠(yuǎn)被人遺忘了。”
我拿出隨身攜帶的紙筆盒,將宣紙鋪在桌子上,用硬毛筆蘸上墨水,一副蓄勢待發(fā)的樣子。楚王看我這樣,不禁笑了笑,他對我說:“嫣紅啊,其實(shí)以前你在楚王府之時,我就注意到了你喜歡寫東西,但你不愿給我看?,F(xiàn)在想來,你所記錄的應(yīng)該是侯春芳潛伏鯨墓后所發(fā)生的事情吧?”
“不錯,我所寫的自述,詳細(xì)記錄了神都近些年的大事。”我說:“我當(dāng)時不愿讓楚王殿下知道我和春芳的關(guān)系,所以沒給您看,不過如今您如果感興趣,我可以把副本拿來給你看看?!?p> 楚王微微一笑,說:“算了吧,鯨墓城的事,說不定我知道的比你還多呢,你所記錄的,無非都是侯春芳和你的情情愛愛,我可不敢興趣。不過你當(dāng)初為什么不和我說清楚呢?”
我也回之一笑,淡淡地說:“說與不說,會有區(qū)別嗎?”
“不會?!背觴c(diǎn)點(diǎn)頭,“不僅不會讓我放棄你,還會讓我加強(qiáng)戒備。你確實(shí)是一個聰明的女子,不愧是被我大虞朝二王一侯看上的女人。”
春芳瞪著眼睛看著楚王,有些憤怒地說:“魏孽!你還有完沒完!”“魏孽?”楚王咂咂嘴,似乎在咀嚼這個稱呼,“這個稱號不錯嘛,我是魏孽,陽四龍是陽賊,還挺順口的?!?p> 楚王見春芳站起身要發(fā)作,伸出一只手,對春芳說:“別生氣開都侯,我不跟你扯淡了,咱們言歸正傳,您請稍安勿躁?!?p> 我將春芳拽著坐下來,告訴他不要急躁,然后我滿懷期待地看著楚王。楚王抓過一把雜草,拿在手中把玩,他一邊玩一邊說:“剛才開都侯也說了,我本是漢南道銀田鎮(zhèn)的富戶,可以說我從小就豐衣足食,但我家并不能算是漢南本地人?!?p> 楚王拿起水杯,潤了潤嗓子,繼續(xù)說道:“那是在偽周景元三十八年,說起來那已經(jīng)是六十年前了,那時我的先祖從北邊炎北道逃難到了漢南道,就在銀田停了下來。我爹從小就在這里跟著我爺爺討生活,幾十年積累,經(jīng)歷無數(shù)辛酸,才有了那么一份不大不小的家業(yè)。”
“到了我出生之時,我家已經(jīng)是銀田鎮(zhèn)乃至漢南道都稍有名氣的富戶了。但就因?yàn)槲覀兪峭鈦淼?,所以長時間以來,一直受當(dāng)?shù)馗粦艫鈉圬?fù)。有一次,我爹過大壽,有人甚至送來一只死鳥惡心我家?!?p> “但這些小事除了惡心人,倒也不能把我們家怎么樣。可麻煩的是,在賦稅和徭役上,我們家卻經(jīng)常吃虧,在銀田鎮(zhèn),我家在所有大戶中所交官糧最多,各種苛捐雜稅也是樣樣少不了,而那些本地大戶,卻跟官府勾結(jié),專門欺負(fù)我們這些外來人?!?p> “我父親是一個逆來順受,萬事忍氣吞聲的人,他總是教導(dǎo)我什么吃虧是福!真是無聊?!?p> “不過外面的雜事落不到我的頭上,我父親雖然懦弱卻把我保護(hù)的很好,直到他去世。我父親生我很晚,他去世的時候我還很年輕?!?p> “偌大的家業(yè),就落在我身上了,當(dāng)時我身邊只有一個堂侄魏俊杰能幫我一把。就這樣,我和俊杰兩個人一起維持著家業(yè),日子倒也快活?!?p> “直到有一天,鎮(zhèn)上的鄉(xiāng)約里長們把我和俊杰叫去談話,說什么漢南道總督王吉要興修水利,造福于民,每家每戶都要三丁抽一,我家是大戶,竟然被分配了四個男丁的名額!”
“我心里知道,這分明就是欺負(fù)人,而且我家也沒這么多男人,仆人和管家也不可能跟著我一起去服徭役??〗墚?dāng)場就要發(fā)作,我攔住了他,其實(shí)這事無非就是一個錢字。”
“我本想掏錢了事,雇四個壯勞力應(yīng)付,但那些鎮(zhèn)子上的長老們卻說什么本次徭役不同尋常,是總督大人親自坐鎮(zhèn)指揮的,不能應(yīng)付,所以我和俊杰都要自己去。”
“其實(shí)他們心里是什么心思我很清楚,我和俊杰都還沒有孩子,俊杰更是沒成親,等我們走后,他們可不就能巧取豪奪,侵吞了我們的財產(chǎn)嘛?!?p> “晚上回去后,我和俊杰商量,看來這次肯定要去一個人了,但也必須留下一個人,以防被人欺負(fù)?!?p> “我和俊杰雇了三個壯漢同我一起去漢南首府漢南城,俊杰則偷偷留下來看家。要說這次也算是幸運(yùn),如果我沒親自去漢南城,也就遇不到那個人了。”
“我?guī)е齻€雇工趕了兩天的路,來到漢南城,這還是我第一次來這么大的城里,看什么都新鮮。我在漢南城又雇了兩個工人,跟總督派來的監(jiān)工也打了招呼,他收了我的錢自然高興,告訴我就在漢南城玩上兩個月,無非就是多花點(diǎn)錢而已?!?p> “就這樣,我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每天閑來無事就到處逛逛。要說這漢南城還真是個好地方,這里臨近南海,氣候宜人,真有點(diǎn)讓人流連忘返?!?p> “不過我玩了幾天也就膩了,心想還是要去工地上看看,畢竟我?guī)淼奈鍌€人如果出了事,責(zé)任還是要算在我頭上的,不能不小心?!?p> “我到了他們干活的工地上就發(fā)現(xiàn)有點(diǎn)不對勁,興修水利一般都是修堤壩或是往城外田地方向引流,但我所看到的竟然是一群工人把城外的河水往城內(nèi)引,正在大力開鑿河道呢。”
“我找到我那幾個雇工,跟他們聊了幾句,他們說這些天他們也才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修水利,而是給王吉總督修宅子!修宅子還要開一道小河,真是聞所未聞。不過我也管不了這些,反正到時間就回家,當(dāng)官的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唄?!?p> “我給雇工們帶了酒和肉,就在我跟幾名雇工吃東西的時候,突然聽到工地上傳來一聲尖叫,我聽得出來,這是那個監(jiān)工的聲音。”
“我放下酒杯跑了過去,只見監(jiān)工口吐白沫面色慘白,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我們七手八腳地給他拍胸扇風(fēng),好一會兒,他終于醒了,但他醒來后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他目光呆滯地看著我們,說著不找邊際的話,他問到:怎么?你們是在拍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