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噬心(七)
玉空靈與玉靜信齊齊向天帝行禮后,只見天帝一對深邃的眸子頓時亮了起來,仿佛是找到了打破這個僵局的機會。天帝一張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朝面前的兩位清靜門之主說道:
“本君在此已等候兩位仙君多時了。眼下,本君對此事深感頭疼,不知兩位仙君有何妙策,能夠助本君一臂之力?”
天帝語罷,便將身子往座椅靠了靠,整個人似乎是輕松了不少。
聞言,只見玉靜信邁開步子,朝白芍徑直走去。他將手中的折扇輕輕合起,漫不經心地敲了敲自己的一肩,朝白芍送去了一個眼神。玉靜信的動作與表情,似乎是在告訴白芍:不必擔心。
隨后,玉靜信漫步繞到那蓬萊男童的面前,俯首將那男童細細打量了一番。玉靜信一對銳利的眸子盯著那男童看了好一會兒,半響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站在原地咪著雙眼,一個勁兒地不停地搖著頭。
見狀,殿中幾個年紀尚輕的仙童忍不住低聲笑出來。大殿內原本嚴肅的氣氛,一下子便被玉靜信的舉動給攪得詼諧起來。
“太清殿主,你這是何意呀?”殿上的天帝看不過去了,無奈只得出聲詢問。
只見玉靜信在聞聲后,立即便收起自己的小動作,兩只瞇著的眼睛頓時睜得老大,一張臉在一瞬便布滿嚴肅的神情。他轉過身去,兩手環于身前,俯首朝天帝恭敬地行了一禮。
一旁好不容易才收住笑的仙童經不住玉靜信的詼諧,又忍不住笑出聲來。幾個仙童見同伴在偷笑,這下子便完全繃不住了,跟著一同笑了起來。他們不敢笑得太過張揚,只得抿起嘴來,將自己白皙的小臉憋得通紅通紅的。
玉靜信微微側首,朝那幾個正在偷笑的仙童投去了一個眼神,隨后皺了皺眉。
見玉靜信有所示意,幾個仙童隨后便心領神會地收起了笑。殿內氣氛開始恢復莊重與嚴肅。
玉靜信行禮后,便將手中的折扇打開,輕輕扇著風。他一對深邃的眸子看著天帝,淡淡道:“回天帝,小神方才只是瞧著那蓬萊的男童年紀尚小,便有所思慮,這才不禁有了些許不當的舉動,還望天帝莫要見怪。”
聞言,天帝淡淡嘆了一口氣。隨后,天帝便繼續道:“既是如此,太清殿主便將心中思慮說與本君聽聽,莫要在此浪費過多的時間。”
如今,天帝迫于尋求打破殿中僵局的方法,實在是對玉靜信有些不顧禮節的做法頗為感到不耐煩。他朝玉靜信淡淡揮了揮手,示意玉靜信回話。
見狀,玉靜信發覺天帝已失去了耐心,便不再故意吊著天帝的胃口。他將手中的折扇一下合起,一對眸子變得銳利起來,隨后,他滿臉正色道:
“如今之事,牽涉仙界與蓬萊,自是要極為細致嚴肅地處理的。先前,小神對整件事的大概與細枝末節都有所耳聞。”
“依小神之見,此事尚未尋到關鍵性的證據,因此,蓬萊男童所指認的話語,雖不能說不可信,卻也不可說全信。同樣,玉清殿正妃的辯駁雖頗有道理,可若是拿不出證明清白的證據,其所言亦不可知其中真假。”
“既然雙方各執一詞,天帝便不能隨意斷定此事。依小神看來,天帝大可暫緩今日的審訊。眼下真正需要做的,是派遣仙使細致調查此事。那潛入蓬萊的魔頭雖功法高超,然其形跡并非不可尋。況且,只要殿內眾位仙君各顯神通,難道憑我仙界與蓬萊兩者合力,還找不出一個落荒而逃的魔頭?”
“到時,如若真如那蓬萊男童所說,此事果真是玉清殿正妃所為,證據確鑿,任憑她再如何辯解,便都不能蒙蔽他人的雙眼。而相反,如若是那蓬萊男童被真正的奸人所騙,那么便要合仙界與蓬萊眾人之力,勢必要捉拿下真正的奸人。”
玉靜信語罷,便隨意地將手中的折扇輕輕拍打在自己的一肩。
座上的天帝細細品著玉靜信的一番話,頓時便覺得豁然開朗。他朝玉靜信投去一個贊賞的目光。如今,面對如此僵局,只有使用如此折中的方法,才能令仙界與蓬萊雙方皆感滿意。
“既是如此,可玉清殿正妃仍不能洗脫身上的嫌疑,倘若惡行果真是她所為,如今若是按此權宜之計,豈不就是放虎歸山,令仙界與蓬萊眾人皆人心惶惶?太清殿主,對此事,你可有何妙計?”
天帝將身子往前傾了傾,急需玉靜信對此給出一個良方。
聞言,只見玉靜信淡淡道:“天帝無需有此顧慮。待找尋到關鍵證據之前,大可讓玉清殿正妃在清靜門等候,清靜門有三君鎮守,更有無數仙使,縱然她再有能耐,也無法躲過這重重的看守。如此,便能打消眾人的擔憂。”
殿內,諸位仙君皆點頭示意,對玉靜信這招妙計頗感滿意。
座上的天帝見殿內眾人對此安排并無異議,便想著就此定下,轉而好派遣仙君去細致調查整件事。
然,天帝目光一轉,便瞧見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玉空靈。天帝自是知曉,玉空靈對白芍始終心懷芥蒂,她不愿在此時抒發己見,便也是正常。可殿內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倒顯得上清殿殿主不夠大氣了。
天帝只好主動發話:
“上清殿主,你為何始終不發一言?可是對此計有何不滿之處?”
眾人循聲朝玉空靈看去,殿內頓時一片沉寂。
在仙界,玉空靈與白芍之間的間隙,無非就是,在當初,玉空靈的婚事因為白芍的出現而被取消。此事在仙界人盡皆知,但眾人都礙于玉空靈與白芍二人身份的尊貴,平日里只能在私底下悄悄地議論一番。
眼下,在殿內的一片沉寂中,眾人都在心底里暗自猜測玉空靈會不會借此機會來一解她往日對白芍的憤恨。
只見玉空靈伸出一只手,輕輕撫了撫披肩的一縷長發。她雙目深邃,讓人看不清她的想法。出乎意料的是,玉空靈并沒有趁此機會對白芍不利,反而只是淡淡朝天帝一笑,緩緩道:
“空靈亦覺得此計乃是個不錯的權宜之計,既維系了蓬萊與仙界的關系,也穩固了仙界的一眾人心。”
“不過……”玉空靈言至此處,停了下來。
見狀,殿上的天帝追問道:“不過什么?”
玉空靈接著天帝的話繼續回道:“不過,清靜門雖有三君鎮守,也有無數仙使看守,可玉清殿正妃與玉竹殿主關系匪淺,而太清殿主多年來與玉竹殿主交好,難保身懷嫌疑的玉清殿正妃不會利用這兩位殿主的關系而逃脫了去……”
玉空靈話音剛落,尚未說完,只見一旁的玉靜信急了起來,有些發怒地道:“上清殿主這是何意?本君與玉竹同為清靜門之主,為人處事光明磊落,從未徇私枉法,即便是玉清殿正妃,本君與玉竹都會秉公處事。”
“本君方才之所以提議由清靜門來看守玉清殿正妃,便是因清靜門乃是整個仙界之中最有力的屏障,根本便不是出于要徇私之意!”
見玉靜信情緒有些激動,玉空靈仍舊不慌不忙,淡淡道:“靜信兄何必如此大動肝火?空靈尚未說完,靜信兄怎地便插了話去?”
“方才空靈所言,不過是道出了殿中某些仙君的心里話罷了。想必,殿中并不是所有仙君都放心由清靜門來看守玉清殿正妃吧。”
玉空靈語罷,一對深邃的眸子掃了一眼殿中的眾位仙君。隨后,她繼續道:“不過,正如方才靜信兄所言,清靜門確實是仙界最為有力的屏障,由清靜門來看守玉清殿正妃是最好不過的了。”
“不過,為了打消殿中眾位仙君對清靜門三位仙君的疑慮,空靈認為,如若要由清靜門來看守玉清殿正妃,則靜信兄與玉竹兄兩位就不便與其有過多不必要的來往,否則不能服眾。”
“清靜門三君平日里本就事務繁忙,加之如今玉竹兄前往殷地辦事,尚未知何時能夠歸來,眼下,尋找線索一事更是重中之重,清靜門的三君與仙使怕是很難再騰出精力來看守玉清殿正妃。”
“依空靈之見,不如將其禁足于清靜門玉虛境禁地之中。玉虛境內有不少的宮室,雖荒廢已久,可其中的重重陣法與咒術仍十分強大。”
“待一切真相大白,再進行進一步的定奪也不遲。如此,便可完全打消仙界諸位仙君的不安,亦能不讓清靜門眾人分心。”
“不過,就是暫且要委屈一下玉清殿正妃了。”
玉空靈語罷,朝白芍投去一個滿是深意的眼神。
座上的天帝細細聽著玉空靈的話語,覺著頗為有理。
見狀,一旁的玉靜信連忙道:
“回天帝,上清殿主的一番話雖頗為有理,可玉虛境乃是仙界禁地,其中還封印著戰神時期苦竹的元神。況且,玉虛境中的陣法與咒術皆為至陰之術,對修仙之人來說極為消耗仙力,仙家之人不可在禁地內久留,否則,輕則消耗大半仙力,重則會傷損仙根啊!”
玉靜信語罷,雙手放于身前,朝天帝恭敬地行了一禮,請求天帝三思。
只見天帝淡淡地朝玉靜信擺了擺手,緩緩道:
“太清殿主,莫要如此激動。玉虛境內雖有不少陣法與咒術,可如今,也就只有此地能夠讓仙界諸君與蓬萊眾人打消心中疑慮了。你如若是擔心其中安危,便尋些防身的法寶讓玉清殿正妃帶入禁地中便是了。”
天帝語罷,瞧見玉靜信仍要開口說話,天帝便直直朝他再次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隨后,天帝的一對眼中露出幾分明顯的疲憊。
見狀,玉靜信再想要勸,卻也深知,現在的他已經勸不動定下主意的天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