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沈度的麻藥勁已過,恍恍惚惚間,痛意狠狠來襲,疼的她不停小聲呻吟,死死揪著床單。
迷迷糊糊間有人撈住了她的手,用哄小孩子的語氣哄她道:“別亂動,你乖一些,醫生馬上就來打止疼藥了,很快就不疼了。”
沈度回握住手上的那一絲溫暖,似乎有藥水注入身體,昏昏沉沉間又睡了過去。
阿澈靜靜看了安靜睡去的沈度許久,緩緩起身關門,同候在外頭的一位醫生一同走到走廊盡頭,抽出一根煙狠狠吸了兩口。
孟和推了推眼鏡框,皺著眉頭道:“澈,怎么回事?”
阿澈緊鎖眉頭,將煙頭扔在地下狠狠踩了兩腳,淡淡道:“她和簡笙穿了相似的衣服,被人認錯,成為了別人精心編排的苦肉計里的主人公。”
孟和眉頭皺的愈發緊了,語氣里也帶了三分火氣,質問道:“顧澈,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瞧你那會那緊張樣,你動心了不是嗎?你動心……”
阿澈有些不耐的打斷孟和的質問,語氣里有少有的妥協,看著遠處隨風搖曳的樹影道:“她是我在西山寺遇到的那姑娘。”
聞言,孟和呆愣在了原地,緩了許久,不可置信道:“所以她就是你的一見鐘情,一見傾心,可是你不是說過,即便如此,你也不會同她有瓜葛……”
阿澈皺著眉頭,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無奈道:“本來該是那樣的,可我忍不住在她的相親宴招惹了她。后來去燕山十八道取東西時,偶然遇上了她。想是那時候她就被李柚盯上了,后來她被李柚邀到宴會上,這樣那樣的就糾纏住了……”
“你和她想有未來嗎?”
阿澈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輕笑出聲,帶著絲絲自我鄙薄的厭棄道:“一個成日活在陰魔詭計里,一個成日活在黑暗里,一個不知何時就突然死掉的我,怎么能和她有未來。”
孟和第一次見他如此落寞的神情,有些難過,用幾乎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道:“澈,或許你也不必如此悲觀,當年的證據你已收集的差不多,公司股權已在慢慢收攏,再說你手上握著的那一大筆秘密基金足以讓顧家的人不敢輕易動你。”
聞言,阿澈抿了抿唇,長長嘆了一口氣,沉沉道:“我想讓她活著,萬無一失的活著,所以我們不能有未來。”
“孟和,戲已開幕了,我得回舞臺了,她就拜托你了。”
孟和站在窗邊看著他遠去的身影,一股悲涼之感油然而生,不禁長長嘆了一口氣。他轉身回辦公室時,突然發現靠在拐角處的沈度,心里一驚,忙道:“你怎么出來了?”
沈度失魂落魄的靠著墻,緩了許久,才慢慢道:“睡不著,出來透透氣。”
孟和看著她慘白的面容和空洞的眼神,吞吞吐吐的問道:“你都聽到了?”
沈度點了點頭,緩緩開口道:“我從來不知道我任性的歡喜會給他帶來如此多的困擾。孟醫生,你放心,無論他想做什么,我都不愿成為他的絆腳石的。”
沈度一番話說的溫柔又堅決,可里頭蘊涵著的是數不清的憂傷和無奈。
一別數月,再聽到阿澈的消息時,他已是謠言的風暴中心。外面都在傳顧家從倫敦回來的顧三公子顧澈,雷霆手段,心狠手辣將自己的三叔逼的上吊自殺,將顧家經營權牢牢握在了手里。
再過不久,老顧家家主和二太太死亡的真相浮出水面,顧三叔為一己私欲聯合大太太,在老顧家家主的車上動了手腳,以致兩人慘死。兩人的孩子顧澈也被送到國外留學,一去便是十五年。
聽到這些,沈度心情十分復雜,她看著遠處漸漸放晴的天空,心想:“真好,他算是得償所愿了嗎?”她為他高興,可一想到這些背后他所經歷的危機和痛苦,早已淚流滿面。
危險正悄無聲息的向她靠近。已在她工作室藏了一天的人,見只剩下沈度一人了,便如鬼魅般從放材料的柜子中爬出,悄無聲息的走到沈度的身后,猛的一下拽住她的頭發,迫使她仰頭,隨后一把小刀冷冷的架在了她的脖頸之上,“沈小姐,別動哦?”
沈度迅速判斷了逃出去的可能性,在看到門口又進來兩人時,決定還是乖乖待著吧。
領頭那個人是沈度認識的顧家主母,她帶著優雅的笑,一步一步走向沈度,吩咐手下道:“給那小崽子打個電話,開免提。”
電話接通后,那邊傳來了不耐煩的聲音:“是誰?”
顧家主母不懷好意的看了看沈度,柔聲道:“阿澈,是母親呀!你猜我現在同誰在一起,是沈小姐呢?要一起玩嗎?我們準備一起去湖濱海岸玩呢?”
那邊的人略微頓了一下,冷笑道:“母親好好玩就是了,我沒空。”
沈度聽著電話掛斷的聲音,心涼了大截,往事涌上心頭,眼眶全紅透了。
顧家主母見她這可憐樣,揉了揉她的臉,邪笑道:“沈小姐好傷心啊!不過,你放心,他會來的,誰讓你是他的心肝呢!”
一根細細的繩子將沈度吊在海面上,上頭是陡峭的巖石,下頭是沉沉的大海,海風呼嘯而過,將她的裙子吹的呼呼做響。
不過十幾分鐘,疼痛和寒冷讓沈度覺得時間簡直像過了幾個世紀一般漫長。痛苦讓她希望時間過的快些,可等待又讓她希望時間過的慢些,因為她害怕她等的人不會來,又怕她等的人會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看了看刻意被她磨搓的繩子,微微笑了,繼續向左右擺動,在她累的精疲力竭時,上頭傳來了阿澈的聲音,他說:“說吧,要干什么?”
“阿澈,放寬心,給我準備好出海的船,再給我秘密基金的賬號和密碼,我就會滾的遠遠的。”顧家主母邊說邊用小刀挑著吊著沈度的繩子。
阿澈沉沉看向那根繩子,吩咐手下道:“去給她準備船。”
“阿匡,跟著他去。”顧家主母吩咐站在她身側的手下道。
這邊話音剛落,一道聲音從崖下傳了上來,溫柔又決絕,“阿澈,很高興你能來,可我最不愿的就是做你的絆腳石。”隨后“砰”的一聲巨響從海面上傳來。
趁著大家恍神之際,阿澈一聲令下,幾位手下風一般的速度向顧家主母沖去,一下將她押在了地上,而跟著顧家主母的兩人,呆愣了幾秒,被手下打倒在地,用腳狠狠踩在地下。
冰冷的海水順著沈度的嘴,灌入喉嚨,灌入五臟肺腑,帶著她向深不見底的海底沉去。
“砰”的一聲水花四濺,阿澈跳入海中,猛的向海底深處扎去,此刻只有一個意識,就是她不能有事。
他猛的抓住沈度的手,向她游去,看著她白的發青的面容,心中一緊,連忙從身后拖著她的腋下,猛的向上游,帶著她游到了岸邊。
“老板!”
“救護車。快!”阿澈轉身向手下吼道。
阿澈不停的為沈度做著胸腔按壓和人工呼吸,來來回回不知多少次,他看著還是一動不動的沈度快要發瘋了,他用幾近哭泣的聲音求她,“沈度,求你,醒醒好嗎?求你。”隨著他的用力一按,沈度猛的咳嗽起來,哇的一下吐出大口大口的水,慢慢醒了過來。
阿澈將沈度緊緊抱在懷里,將額頭貼在她的額頭上,啞聲道:“謝謝,謝謝你醒來。傻子,你這樣為我值得嗎?傻子呀……”
沈度吃力的握住他的手,虛弱道:“你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