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寶玉氣喘吁吁地回到怡紅院時,林黛玉、薛寶釵和史湘云三人正在他屋里下棋。襲人忙迎上去,伺候他換了衣服,洗漱一番,然后又打發他吃了東西。
“表哥回來了?”
“寶兄弟回來了?”
“二哥哥回來了?”
三個人跟他打了招呼,又轉頭去下棋了,好象白天的事沒發生一樣。寶玉坐在旁邊,心里那個氣呀!
不多時,賈母、王夫人、和賈政親自過來探視,看他安然無恙,才放心離去。
“哎,不下棋了。”
“不下棋了?”
“不下了玩什么?寶玉,咱們四個打麻將吧!”
“什么?打麻將?沒那個雅興!”
寶玉白了她們一眼,轉身直接躺到了床上。
“白天聯手搞我,嚇得我跑到城外荒郊躲了半天,現在又拉我打麻將?太狠了你們!”
寶玉自個兒在心里嘀咕著,不知不覺睡著了。
“咱們走吧。”
“走。”
“湘云去我那里吧!”
“寶姑娘林姑娘云姑娘你們走啊?”
“走了,別送了!”
襲人送走三人,關了門,叫醒寶玉,服侍他脫了衣服。寶玉一時淘氣,和襲人歪纏了一會兒,這才睡下。
迷迷糊糊的,寶玉看見三個人又回來了。
林妹妹哭著說:表哥,你就要娶親了,妹妹再也不能陪你玩了。荒唐一夢乍醒,只余緣分深淺。算了,妹妹回揚州去了!
寶姐姐哭著說:寶兄弟,你就要娶親了,寶姐姐也要和你道別了。哥哥下了大獄,秋后問斬,我和母親沒什么指望了,干脆回金陵去吧!
史大妹妹哭著說:二哥哥,你就要娶親了,妹妹也不會再來找你玩了。你走你的陽關大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從此一拍兩散吧!
“你們都別走!”
寶玉大哭著從夢里醒來,只覺得周身凄涼。好在襲人摟著他,軟語鶯聲安慰了他一陣子,他才覺得舒服些。
“怎么現在把狀況搞得一團糟?外面還沒動家伙呢,里頭倒先打起來了?寶玉,你就霸氣一點好不好?”
寶玉在心里自責著。
“不行,我一定要先把內部矛盾處理好,不能這樣內耗下去!”
寶玉這樣想著,又睡著了。
朦朧中,他又遇見了秦可卿。可卿在前面引著他,飄飄悠悠來到一個云霧繚繞的所在。寶玉心里清楚,這是到太虛幻境了。
恍惚間,可卿消失不見,俄而貼面撞過來一個絕世美女,容貌和身材自然是一流的,從寶玉的角度來說,就是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層次了。
前世游幻境的場景,他記得清清楚楚,心想,大概接下來的節目,和上次也不會差多少,這經歷過的事情,第一次會覺得好奇,但是第二次,就索然無味了。想到這里,寶玉的情緒就低落了下去。
“我是放春山遣香洞警幻仙姑是也。”
仙姑見寶玉兩眼無神,象是沒看見她一樣,心中有點失落,便開口自我介紹。
“嗯嗯,我知道了。咱們走吧。”
寶玉懶得和她啰嗦。
“去哪里?”仙姑疑惑地問道。
“不是去看那些春恨、秋悲什么的,那些中藥店抽屜、畫冊什么的嗎?”
“中藥店抽屜是啥?”仙姑越發張大了嘴巴。寶玉倒覺得她詫異的神態很驚艷。
他上次來看那些判詞,判詞都放在小櫥子里面,給他印象深刻,就覺得跟中藥店盛放中藥的小抽屜一模一樣,所以才信口說出這些話。當下也不解釋,邁步就往前走。
仙姑心里兀自琢磨不定:“是不是哪個環節泄露天機了?還是賈老太爺又托夢給他了?”
寶玉輕車熟路,直闖“孽海晴天”大殿,慌得仙姑趕忙疾步跟了上去。
寶玉直接進了“薄命司”,不待仙姑解釋,自顧自地打開抽屜,翻看里面的畫冊。這都是黛玉、寶釵等人的判詞,跟上次見到的一模一樣。
什么“千里東風”、“湘江水逝”,什么“終陷泥淖”、“獨臥青燈”,這些判詞不看倒罷,但凡誰看了都會不自覺悲戚難抑。
寶玉看了一會兒,只覺得內心的火氣越來越大。后來索性將這里的櫥子全部翻出來,胡亂扔到一起。又覺得不解恨,抓起散落一地的畫冊就撕。
“你瘋了!這里可是仙境,容不得你撒潑!”
警幻急得大叫,撲上來阻止寶玉。
“什么仙境,不過是糊弄人的夢境罷了!什么判詞,不過是教人自暴自棄、自甘墮落罷了!為什么我們家的女子通通歸在薄命司,為什么她們全都是薄命人?是你安排的,還是上天安排的?”
“我哪有那個本事安排她們?都是上天的安排!”警幻辯解道。
“胡說!上天安排?我們賈家上輩子做了什么孽,要這樣安排他們?我不信什么上天,也不信什么命中注定的鬼話!我賈寶玉穿越前世,就是為了來拯救她們的命運!我現在就是天!”
寶玉瘋狂起來,將大殿內燃著的巨型蠟燭統統扔到那堆木櫥上面。大殿里頃刻燃起熊熊烈火。
警幻大怒,抽出隨身的法杖,喝道:“你不是原來那個賈寶玉,你是來搗亂的對不對?”
“沒錯!你也不是什么仙姑,而是顛倒黑白的邪魔妖道吧?”
“哈哈哈哈,賈寶玉,你擅自啟動輪回臺,引發天地異變,罪不可赦!你以為就憑你一個凡夫俗子,就想逆天改命?上天有的是招數制裁你!”
“那就來吧!管它腥風血雨,我賈寶玉統統接著!”
“好,那就讓你嘗嘗厲害!”
警幻原形畢露,變成了一個滿身毒瘡的怪物。她揮動法杖,鋪天蓋地的毒水泛著腥臭往寶玉身上襲來。
寶玉自恃有金剛不壞之身,不躲不避,反而抓起燃燒的櫥子,不斷向警幻投擲過去。
警幻躲閃不及,身上起了火,頭發都燒焦了。她凄厲地慘叫著,把幻境里所有的怪物都吸引了過來。
寶玉認出來,那些女子都是上次給他演奏《紅樓夢曲》的樂師,一個個手抱琵琶,雖然面容姣好,卻目露兇光。她們扭腰擺臀,姿態妖嬈地撥動琵琶,萬道利箭直射賈寶玉。
寶玉仍舊站在原地,對撲面而來的箭雨視若無睹。金剛之軀發揮到極致,射來的箭矢全部斷折,落進火堆,更助長了火勢。

塵魚落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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