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希特先生是我最喜歡的詩人，沒有之一，到了今天我仍這么說。

　　1

　　“戰(zhàn)爭把我，劇作家

　　和我的朋友，舞臺設(shè)計師，分開了。

　　我們共事的那些城市已經(jīng)不存在了。

　　當(dāng)我走路穿過那些還存在的城市

　　有時我會說：那件洗好的藍(lán)色衣服

　　換作是我朋友來晾，會擺得好些。”——《朋友》

　　2

　　“很早便跌入虛空，再從

　　虛空里出來，我又充實了。

　　當(dāng)我逗留在虛無里，

　　我又知道該做什么。

　　//

　　當(dāng)我愛，或當(dāng)我感覺，

　　無非又是一次消耗。

　　但我縱身跳入寒冷，

　　然后又熱了起來。”——《很早便跌入虛空》

　　3

　　“我時而老了，時而年輕

　　黎明時老了，夜來時年輕，

　　是一個回憶各種失望的小孩

　　和一個忘記自己名字的老人。”——《事物變化》

　　4

　　“這是人們會說起的一年，

　　這是人們說起就沉默的一年。

　　//

　　老人看著年輕人死去。

　　傻瓜看著聰明人死去。

　　//

　　大地不再生產(chǎn)，它吞噬。

　　天空不下雨，只下鐵。”——《這是人們會說起的一年》

　　——《致后代：布萊希特詩選》這本詩集翻到今天看到的這里，我就明白了布萊希特先生是德國人，屬資產(chǎn)階級但背棄了家族，做了為貧苦人們爭取自由的斗士，他以筆為刀，刀刀砍向自己本該站的立場，他也因此踏上了逃亡的旅途。

　　嗯，如果還有別的感覺，就是我在聽到先生“那件洗好的藍(lán)色衣服，換作是我朋友來晾，會擺地好些”——我的眼淚有唰——地一下沖出來的沖動。

　　2020.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