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冬天來得特別的早,明明才是十一月,商寒市早已是白雪皚皚。對于這溫潤的江南小鎮來說,可謂是百年難遇的奇觀。
市中心最大的廣場上,一個瘦削的身影匆匆而過。正值清晨,廣場上人流稀少,顯得分外冷清。
只見他時不時抬起手看看腕上的手表,自言自語道:“七點三十五了,已經遲到五分鐘了,我得抓緊了。”掏出手機,確認了一下后,便向廣場西南角走去......
遠遠地,他看見那顆約定好的光禿禿的樹下,一個黑色的人影早已是默默等待。待近身時方才看清,那人身著黑色羽絨服,皮膚蠟黃,渾身上下散發出干練的氣息,倒是個精壯漢子。只是此時他面色并不是很好,眼神中隱隱流露著深深的疲憊。
行者趕忙走上前去,低聲問道:
“兄臺久等了,在下新寫的文章還能湊合著看。要不要在下送兄臺一本文集以供一笑,作為陪謝?”
黑衣男子用古怪的眼神瞟了一眼龔志強,說:
“俺叫劉農,剛到這該死的商寒市來,也沒個親戚朋友幫襯幫襯,只能到處打零工補貼學費,倒賣些物什賺些小錢。累死俺了。老哥啊,你說這兒的人,完全和我們鄉下兩個樣,那是冷漠得緊嘍......”
“打住,打住,我說劉兄啊。咱來這是做買賣的,可沒這么多閑工夫聽你說故事。咱們直入主題,那批貨到了沒有?”
劉農氣鼓鼓地說:“到了,到了。不過你們城里人真夠矯情,不就是買幾個蘋果嗎,為什么要鬼鬼祟祟,像做賊一樣?搞得我都差點都想要報警了。”
“得,得,得。你這個人一點也不懂風情,迂腐得沒有半點趣味。快點交貨,我還有事,沒空陪你在這里瞎鬧。”
劉農一陣無語:
“難道不是你在瞎鬧嗎?好,好,好,龔大才子請過目,不,驗貨。”
說罷便取出了一個黑色袋子遞給龔志強。龔志強仔細審視了袋中的蘋果一番,從口袋中取出一疊鈔票交給劉農:“嗯,這批貨很不錯。下次再找你買,還是這個地方。”
劉農接過錢,無賴地嘆了口氣,要不是龔志強出手著實是闊綽,他才不愿意跟這種難纏得客人做買賣呢:
“得,得,得,龔大才子請慢走,小的還有別的買賣要做,還要討生活呢,就不陪您老人家了啊。”
送走了這位難纏而又古怪的客人后,劉農站在原地,沉默半晌方才轉身離去。小聲咕噥著:“這座城市里的人還都很怪異呢……”
他腦海中不由地回想起數月前剛來商寒市時所見的奇異景象,那也是一個清晨。當時,他帶著唯一一件行李--一個用了六年,從初中用到高中的老舊雙肩包,汗如雨下地從列車上擠下。還未走出火車站便聽見外邊的吵鬧聲。一向愛湊熱鬧的他當下向聲源處走去,卻看見一個身穿雪白古雅長袍,手執一柄羽扇的青年正與一群保安大聲爭論著……
“在下欲云游四方,找尋人生的意義,訪尋曲徑通幽之處,探索那浩瀚無垠的宇宙。爾等又何必苦苦阻攔?我的安危不必你們擔憂,我已下定決心。或許我注定在云游中度過一生。”邊說手中羽扇還不停上下翻飛著,倒是頗有幾分滑稽意味。
“神經病吧,凈說些胡話,不買票還想坐火車?我看你還是做夢去吧!快點走開,少在這丟人現眼,妨礙別人進站。”
嘆了口氣,那白衣青年郁郁地轉身離開,只留下一道落寞卻又有幾分瀟灑的背影與淡淡的,滄桑的聲音:
“或許,這就是命吧......我命中注定被困在這座城市里。任憑我如何掙扎,也無非是那困獸之斗,只能力竭而亡。可是......我不甘啊......”
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在道上走著,縱使正值八月,清晨寥寥無幾的行人也映襯得街道上無比地冷清瑟索,也為白衣青年的臉上增添了幾分落寞與苦澀。忽的,他的腦袋被什么東西砸了一下,雖然不是很重卻也是眼冒金星。待到回過神來,只見一個身體微胖皮膚黝黑的青年向自己跑來,一邊跑還一邊大叫著:
“沒事吧,不好意思!剛剛手滑了。”
揉了揉仍然有些許疼痛的腦袋,白衣青年這才看清砸到自己的物品。那是一個籃球,或許是因為使用者出汗太多的緣故,其上有些許潮濕。這時,那個青年已然走到跟前,正用關切的眼神看著自己白衣青年嘴里嘟囔著:
“真是的,打籃球也不看著點人,不會打就別打。”
籃球青年嘿嘿一笑,帶著些許歉意道:“沒辦法,我太喜歡籃球了,籃球就好像我女朋友一般。”
“那你豈不是每晚抱著籃球睡覺。。。”
“誒,你怎么知道?”籃球青年瞪大了眼睛。
白衣青年一陣無語。正在這時,一名少女快步走來,腳步輕盈,一身天藍色長裙,如林間漫步的仙子一般。看到湊在一起的二人與滾落在一邊的籃球,她好似明白了什么,充籃球青年喊到:
“董非!讓你打籃球時注意點,別太夸張了。你看,這不砸到人了嗎。”
籃球青年轉頭對白衣青年嘿嘿一笑:“這是我妹妹,叫做董天。兇得很呢。”卻看到了白衣青年瞪大的眼睛,如癡傻一般。“嘿,你怎么了?不會真被砸傻了吧。”
白衣青年這才回過神來,晃了晃腦袋,白了籃球青年一眼:“想啥呢?我走了,你確定你們是親兄妹?”說完,頭也不回地向董天來時方向走去。白色身影逐漸遠去,模糊,看不清了......
董天來到董非身邊,低聲問道:“剛剛那個人是誰?感覺好奇怪啊。還滿嘴瘋話的。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把人家砸傻了?”
董非一愣,問道:“他說了什么?”
“先不說這個,明天就要去學校報道了呢,期不期待大學生活啊?能考上卿云大學,哥哥還真是厲害呢。”
董非白了她一眼:“你不也考上了嗎?我還是體育特招的,你那可是靠實打實的成績啊。我也期盼著能認識更多有意思的人呢,不過我現在更在意的是他對你說了什么,說吧。”董非不懷好意地對著董天笑了起來。
被哥哥盯得發毛,董天猶豫了半晌,低著頭,臉漲的通紅,用蚊子般的聲音勉強擠出幾個字:“他說,他說,他說自己是一個路過的假面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