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
“嗯。”陳鈞時的聲音帶有些許暗啞,像是剛睡醒。
“怎么沒接電話?”
輕然望了眼身后的方向,見無來人,鬼使神差地把布料少得可憐的小吊帶往下拉了些,勉強遮住肚子后才道:“剛剛在忙,沒聽見。”
“下午也在忙?”
“下午?”
輕然一晃間想起了下午沒接到的那通電話。
“那是你的電話嗎?抱歉啊,那時我的確有事,而且是陌生號碼,就沒有回撥?!?p> “那你現在在哪兒?”他又問。
輕然遲疑了一會兒,反問:“有什么事嗎?”
他們現在的關系著實有些尷尬,不能說毫無芥蒂,也不能說心下了然。
輕然只覺自己渾身的弦都繃緊了。
那邊先是一陣沉默,忽而開口:“我現在讓鐲尋給你送傷鑒報告過去?!?p> “現在?”輕然險些以為自己聽岔了。
“早些解決的好?!彼脑挷恢每煞?。
是啊,早些解決,他們就早些橋歸橋路歸路。
“我在Underground-Lover,鐲尋應該知道位置?!?p> “所以,你剛剛是在——”陳鈞時的聲音明顯低了幾度。
“是。”輕然索性大膽了些,如數奉告,“剛剛在蹦迪,場子太吵了,所以沒聽見?!?p> 她知道他是極討厭女人去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但也僅限于,他的女人。她如今已經不是了,說難聽點,她去淫窩他都管不著。
“薛輕然,去上海長本事了?!?p> 輕然聞言,不由一怔,嘴上卻遲鈍的說:“什么?”
那邊嗤笑一聲,“你牛逼?!?p> 這話聽來就火大了,她以前那個溫文儒雅,城北徐公的陳學長哪兒去了?怎么張口閉口就和秦川那人一個德行了。
“薛小姐!”
就在這時,走廊那頭有人叫她,輕然詫異回身,抬眼,便看見了大步朝這邊走來的紀紹辭。
“紀先生?”輕然很驚訝他怎么會找到這里。
“真是珍珠難覓,佳人難尋,我都找你好久了。”他的聲音帶著調笑。
輕然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匆忙對電話里的人說了句,“我等會兒會和鐲尋聯系,再見!”
手機被她飛快收好放進兜里。
“紀先生找我干嘛?”難道是來秋后算賬?
感覺到輕然眼神里的防備,紀紹辭無奈一笑,“你不要緊張,我就是擔心你,看你出來這么久,就出來找找,要是再遇上色狼怎么辦?”
‘擔心’一詞一出,輕然的眉間就微不可見的蹙了下,她和紀紹辭統共就見過兩回,自來熟也得有個度吧。
“那麻煩你了,我就是出來接個電話?!彼恼Z氣盡顯客套與疏離。
紀紹辭唇角微勾,眼眸中閃過一絲玩味,忽略她的客氣,他繼續說:“薛小姐可否賞臉,隨我去靜吧坐坐,里面實在太吵了,悶得慌。”
如若換做旁人,輕然一定想都不想就拒絕,可……這人是紀紹辭啊!她未來的衣食父母,她上司都想巴結的對象。
好吧,請原諒她這個已經被社會風氣侵蝕殆盡的職場社畜。
.
靜吧與舞廳的設計簡直形成了鮮明對比,一個莊重典雅一個熱情奔放。厚重的阻隔門一關,世界仿佛都陷入了安靜,四周飄蕩的皆是優雅的爵士樂,頭頂的水晶燈熠熠閃閃。
紀紹辭很紳士的替輕然拉開了座椅,隨后自己在對面落座。
“紀先生喜歡安靜的地方?”輕然率先打破沉默。
她看紀紹辭的時候,總是會想到放蕩不羈這幾個字,和機車少年算是一掛的,歲月靜好啥的,和他的氣質根本不挨邊兒。
“還行吧。”紀紹辭抿唇低笑,“都認識一天了還叫我紀先生未免太生分,向你正式介紹一下,我叫紀紹辭,在家排行老三,兄弟都叫我紀三,當然,如果你覺得不好聽,也可以叫我三哥,吳桐說你比我小兩歲,叫一聲哥你不吃虧。”
輕然都被這一段自我介紹給整懵了,非親非故,她瘋了才會叫他三哥。
“呃,那個……我叫薛輕然,輕松的輕,然而的然?!?p> “何不深復深,輕然至溱洧。好名字!”紀紹辭邊念邊替她倒上剛剛服務生送來的紅酒,“那我是叫你輕然好,還是叫你然然好?”
輕然表面依然維持著平靜,實則心里早已腹誹,你叫我薛小姐最好!
紀紹辭卻還在暗自琢磨,最終一拍板道:“就叫輕然。你名字里的每一個字都好聽,我都不想錯過?!?p> 此話一出,輕然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紀紹辭這是什么意思?想要泡她?
“隨你方便,怎么順口怎么叫?!彼纱喽似鹆嗣媲暗母吣_杯,淺酌一口,以此掩飾內心的尷尬。
“你和吳桐住一起?待會兒我送你倆回去?!奔o紹辭也端起了面前的紅酒,晃晃悠悠一番后,與她隔空相碰。
輕然蹙眉提醒,“你喝酒了。”
紀紹辭好笑,“我不會找代駕嗎?”
輕然啞口,是??!她怎么喝個酒把智商給整沒了呢?
“你會開車嗎?”紀紹辭問。
輕然點點頭,“會,但是技術不太行,昨天才把別人的車給蹭了?!?p> 紀紹辭唇角弧度一彎,但很快又壓了下去。
輕然看見了,大方的說:“沒事,你想笑就笑吧,不瞞你說,我科二過了比高考結束還高興。”
紀紹辭眉梢一挑,似是很有興趣,“有典故?”
“你見過科二考了八次的人嗎?”
紀紹辭認真的想了一會兒,搖頭。
輕然指了指自己,“你現在見著了。”
紀紹辭放下酒杯,往前坐了些,很有洗耳恭聽的架勢。
“我生平覺得自己最笨的時候,就是在駕校學車的那段日子,周圍的大爺大媽都拿證了,我還在練倒車入庫,結果科二考爆了。后來就一直沒再碰過,直到來了上海,因為工作需要必須用車,幾經波折才拿到駕照?!?p> 紀紹辭眼底的笑意已經溢出,“真是駕校有問題?”
輕然搖搖頭,“是我每次考試都太緊張了。教我的教練是個東北人,說話直而且聲音特別大,那段時間我感覺自己右耳聽力直線下降,每次挨完罵我都在想,千萬別讓我拿了駕照以后在路上遇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