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稍白，裴府的馬車穿過為元宵節早早熱鬧起來的大街朝著城外駛去。車內，林凌跟沒有睡好的裴沛的依偎著，氣氛有些沉默。

　　“嘉澤城的元宵節一定也很熱鬧，晚上我們還是可以去逛逛。”

　　林凌其實對過不過元宵并不在意，她就是感覺裴沛不怎么想去見衛陽大長公主，偏她也不能做什么讓他可以不用去。她總不能去把人給殺了吧，那人總歸是他的生母。

　　“以往元宵節你都是怎么過的？”林凌隨口問。

　　“大概是呆在屋子里看書吧。”裴沛笑道，又看向林凌，“你呢？”

　　“不知道，天還冷著，可能會呆在山里。”

　　“為什么不下山來，城里總比山上暖和。”

　　“以前除了山上，我沒打算在哪里住下來。”就是山上她集齊了各類藥草也會離開。

　　裴沛聽著目光略略一沉，問：“你難道以后也會進山采藥再在山上住上半年？”

　　“不行嗎？”

　　林凌愣愣地問，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他都知道的呀，為什么成親之前可以成親之后就不行了？

　　他倒是早就猜到了，只是想著兩人新婚，她不是應該只想著在府里多陪著他而不是想那些藥草的事，哪怕嘴上說說也好。

　　“今年……就別去了吧。”

　　“我可以只去短期的，去一次只去十天，一個月去一次。”

　　“五天！”

　　林凌略一沉吟后，說：“五到十天？”

　　裴沛也想了一會兒，摟緊她的腰說：“有事再去，別每個月都去。”

　　林凌笑著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當是回答。今日馬車里只有他們兩人，長流知趣，在馬車外跟車夫坐在一塊兒。裴沛忍了忍，還是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也燦爛了起來。哪怕知道此去會受訓斥，他心下也不甚在意。

　　這些年他受的訓斥不少，連去年賑災讓一方百姓免于傷亡都被怪罪為不顧大局，他還被罰跪三日，旁的事就是再罵他幾句罰他幾下他受著便也受著，這事他卻心有不甘。那么多因災情喪命的百姓，他都已經在冬季示警，為什么還是會有人陽奉陰違使災情不受控制。

　　但是再不甘，他也得受了。總歸她們也罰不到林凌身上，裴沛心想，她們是困不住她的。

　　待馬車出了京城，一行人便改成騎馬趕路。外面的風還有些大，哪怕有微弱的陽光也沒什么暖意，林凌怕裴沛冷著，特意把她的披風給了他。裴沛本不想跟她換，想了想還是接了過來，她披著府里準備的披風便好，她那什么師兄給她弄的衣物就由他暫時披著吧。

　　府里也不是沒有準備保暖的衣物，裴沛卻清楚林凌那一件舊是舊了些，卻比府里準備的都要暖，披上之后似乎連迎面的風都小了。

　　除了這件奇怪的披風，林凌的里衣也很怪。她那件里衣的左手袖子明顯是新接上去的，料子也與原來的不同，裴沛也說不出那是什么料子，摸著特別細滑結實，還一直都是香的。

　　既然兩人成了親，有些事林凌也遮掩不住，結為道侶時那道契符一化他也應有所感應才是。她也沒想多遮掩，要是裴沛問起她自會說明，就是不知裴沛心里是不是已經自行有了其他解釋。

　　日漸西斜時，一行人總算趕到了嘉澤城。城里已經到處掛滿了燈籠，各種攤子擠滿了道路，哪怕沒有京城熱鬧卻人來人往。城中掛著的燈籠最多的就是魚燈，這也跟白水教是本地最大的教派有關。

　　白水教的教觀也因為元宵人流不絕，不少人都聚在前院的圣魚池，往池子中間的圣魚像那里扔金銀銅錢，想換得圣魚保佑。也有人在池子邊上往池中投食，只是吃了一天的圣魚卻連頭也不露，她們就是再喂也沒有用。

　　會來白水觀的大部分是女子，當裴沛出現在門口時，不少女子目光一亮，目光灼灼地看了過來。

　　“那位公子真好看！”

　　“也不知是哪一家的，有沒有成親？”

　　林凌耳聰目明，聽得陣陣對裴沛的贊嘆，便上前拉住裴沛的手在他肩膀上靠了靠。剛進白水觀心情有些沉重的裴沛這才注意到她和邊上的情況，笑著看向她。

　　“你還想進山采藥嗎？”他戲謔地問。

　　林凌翻了個白眼，輕哼一聲轉開頭不理他。

　　“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個。”

　　“我可放心了，她們誰能比得過我。”林凌挑眉道。

　　裴沛失笑，在她的嗔怪的目光下認真點了點頭。

　　“是，沒人能比得過夫人你。”

　　到了后院，沿著一個比前院更大的池子繞了半圈，兩人才到了住院。觀主的院子還在后面，曉月道長已經在門口侯著，見兩人來了便躬身請他們進去。

　　衛陽大長公主正坐在書案前看書，聽得通報才抬起頭，淡笑看向進屋行禮的兩人。

　　“坐吧。”她溫和說道，目光看著林凌，倒是沒什么怒色，“阿沛也是的，怎地這么著急著成親，還將親事弄得不倫不類的，讓京城的人看笑話。阿凌，委屈你了。”

　　林凌微微一笑，附和著點頭，說：“對，男人就是猴急！”

　　裴沛見衛陽大長公主都不正眼看他，顯然是要從林凌這兒入手，又怕林凌被她說動了應下些什么。心下正著急，一聽到林凌回答，他心知果然不大對，卻又跟他擔心的方向不一樣，讓他聽了想捂臉。

　　“觀主，阿凌不會說話，莫要見怪。”

　　“我怎么敢見怪呢，這位可是木藥門的門主呢。”

　　林凌聽了依舊只是笑，她可是照裴沛說的沒有跟觀主頂嘴，也沒有跟她翻臉，還順著她的話給她面子了呢。

　　衛陽大長公主依舊溫和地看著林凌，還夸道：“你是個好孩子，當初一見面我就覺得咱們有緣，如今能成一家人是阿沛的福氣。可惜你們的親事辦得倉促了些，不然我還能領你與京中各府的女眷見見面，以后你總要跟她們打交道的。她們這些人呀，有些個也不怎么會說話，到時候若說了你不好，你也別往心里去。”

　　“觀主放心，只要阿沛和你覺得我好就好。”

　　“這性子真真是極好。難怪阿沛鐘情于你，以后有你在他身邊，我也就放心了，想來那些小人也不敢再說什么閑話。”

　　“是，觀主放心，我會對阿沛很好的。”林凌說著還望向裴沛，握著他微涼的手搖了搖。

　　衛陽大長公主忽覺得有些眼疼，她倒沒覺得林凌如她表現的那般溫良無害，林凌對她沒有多少敬意她也能看出來，到底是個初入京城不久的小女子還不知世事兇險，只憑個人喜好行事。

　　“今日是元宵，廚房里煮了湯圓，去吃吧。”衛陽大長公主跟林凌說。

　　林凌應了一聲，看向裴沛，卻見裴沛沒有動，便遲疑了下來。

　　“我還有些事要跟阿沛說。”

　　裴沛也猜是如此，朝林凌使了眼色，林凌這才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