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她把自己的名字擲地有聲地簽在合同尾頁時，韓伊莎清晰地認識到，她的人生從此開啟了新紀元。楊姐與她握手，很高興與她達成合作。

　　接下來楊姐帶著韓伊莎一一見過公司各團隊相關人員，有培訓團隊，運營團隊，公關團隊，拍攝團隊，內容企劃團隊還有招商團隊等等。最后楊姐把她交給培訓部的林曉曉，就是昨天她們在形體室見到的那位指導老師。

　　林曉曉年紀不大，約摸三十出頭，身材頎長挺拔，高高盤起的束發，細長柔軟的水蛇腰，一看就是專業的舞蹈出身。她和韓伊莎握手問好，然后便領著韓伊莎進入更衣室，給了她一套合適的練功服。

　　“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做形體練習。我要求很嚴格，希望你不要偷懶懈怠。”林曉曉說這話時語調低沉嚴肅，卻依舊面帶微笑。這類型的人最讓韓伊莎害怕，因為她摸不透那張看似充滿善意的臉孔下，隱藏的情緒到底是平靜祥和還是暗流涌動。她不善揣摩人心，識人全靠第一直覺，再加上她本身直腸子的性格，所以在面對復雜的人格特征時，她格外困惑，由于不自信的心態，時常還會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對比起來，昨天不茍言笑的李蕾雖然態度強硬，卻反倒讓韓伊莎感覺安心。因為李蕾直來直往的言行能讓人第一時間了解她的個性，不會令人懷疑她的行為會否心口不一。

　　換好練功服的韓伊莎回到形體訓練室。

　　“以前有過舞蹈功底嗎？”林曉曉拍打著韓伊莎略略彎曲的肩背。

　　“沒有。”

　　“我看也沒有。來，肩膀打開，背挺直，眼睛平視前方，雙腿并攏，手放在大腿中部。身體放松，就這樣，堅持十分鐘。”

　　“十分鐘？”身體已經開始微微搖晃的韓伊莎仿佛挨了當頭一擊。

　　一分鐘過去了，韓伊莎勉強堅持著。三分鐘，她開始感覺吃力。五分鐘的時候，她不得不用牙齒咬緊嘴唇，指尖攥緊褲縫，才能在意念里完成與“放棄”念頭的搏斗。倒數幾分鐘，韓伊莎的四肢早已酸軟無力，她偷瞄林曉曉的所在，想趁機偷閑放松。然而林曉曉像是一只高傲而冷峻的貓咪，靜靜地坐在角落，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盡管處在嚴寒的初春，此刻韓伊莎的額角已經滲透出汗珠。她回憶起高中時期，她在炎炎烈日下經受軍訓的場景。那時體弱的她在訓練軍姿的時候，當著所有同學的面羸弱倒下，后來還被教官抬到了醫務室。當下她恍惚又回到了那一年的軍訓現場，她感覺室內的暖氣開始變得燥熱，令人透不過氣來，她覺得自己又快暈倒了。

　　“好了，時間到。別垮，要隨時保持良好體態。你身體挺硬的，平時要注意多拉筋。體能也得跟上，才站十分鐘而已，怎么跟跑了一千米一樣不成人形。”

　　累得口干舌燥的韓伊莎接過林曉曉遞來的一瓶水，仰頭猛灌。這時她看到有另外三個女孩兒也進了形體室，正好是昨天她經過練功房時見過的那三個。她們和林曉曉打過照面后，麻溜利索地換上練功服，加入了韓伊莎。接下來的時間她們拉筋，活動身體，做了各種基礎動作，還學了一支舞蹈。

　　這一天是疲憊而充實的。培訓間隙，韓伊莎主動上前結識了那三個女孩。她們也是才簽約不久的新人，比她早來一到兩個月。她們各自發展的方向都不同，一個打算做主播，一個想從事美妝直播，還有一個會去做短視頻拍攝。

　　“服裝類市場現在很飽和，你干嘛不換個方向呢？美妝多好，直播超級帶貨，一天就能賺好幾十萬。像李佳琦，薇婭，他們就是我的偶像和奮斗目標，要是我以后能像他們一樣成功就好了。”

　　“別這么說，術業有專攻，像張大奕，雪梨還有張沫凡，不也是做服裝做得風生水起嗎。何況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幸成為李佳琦，你得現實一點。”

　　韓伊莎聽完她們的爭論心態還是挺淡定的。“其實我也知道現在服飾時尚類市場很飽和，但我確實感興趣這一塊，加上公司有專業的運作團隊，我還是想試試看，趁年輕嘛，闖一闖，讓生活多點可能性。”

　　其余三個女孩一致點頭。“這家公司確實挺不錯的，業界口碑和資源都很好。但就是要小心違約金，一旦違約，代價會很大。”

　　“是的是的，之前有個做吃播的女孩，撐到胃出血，醫生說不能再這樣猛吃了。于是公司提議讓她后期服用催吐藥繼續做，這下好了，身體吃出大問題了，完全沒法再做了，甚至連正常進食都成問題。她提出解約，可公司不同意，要她付足額違約金才放人。反正具體數字我不知道，據說是賠了很大一筆公司才放她走的。”

　　幾個女孩撇著嘴陷入沉思。“出來闖不容易。網紅這行雖說來錢快，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活。其實我們也不過是別人賺錢的工具罷了，向外負責討人喜歡，讓人高興，對內還要服從公司安排，不得違規逾矩，否則就要承擔相應后果。說起來是為了我們的發展，實際上還不是變著法兒地壓榨人。現在培訓就看得出來，已經開始實行高壓剝削政策了。”

　　“別這么悲觀，培訓嚴格也是為了以后更有競爭力嘛。這條路雖然不容易，但闖出來了不就要啥有啥了。別忘了你來這的初衷，一天到晚盡說喪氣話。”說這話的是想拍短視頻的長發女孩妙妙，雖然她嘴上說著要抱有希望，但看得出來她很沮喪。韓伊莎后來才了解到妙妙從農村來，家里窮，弟弟妹妹們填不飽肚子上不起學，生活的重擔全壓在她一人身上。為了盡快找到出路，她只能出來碰碰運氣來試試做網紅，希望能借此機會徹底翻身，把一家老小從貧困的沼澤中解救出來。她和公司簽了五年約，簽約的條件非常苛刻，也不平等，但是妙妙只能忍氣吞聲，誰讓她人窮志短呢。社會就是這樣，越是窮途末路的人，越是會被人揪住小辮子狠狠地鞭打，誰都不會因為你的苦痛而多憐憫你一下。

　　培訓結束后的當晚，韓伊莎和鐘宇飛約在五角場吃飯。整個晚餐過程鐘宇飛都表現地心不在焉，面對韓伊莎手舞足蹈的描述和激情四射的暢想，他只是機械性地回應和敷衍。后來他們手挽手走在夜幕下的五角場，韓伊莎突然提議回母校復旦大學去看看。鐘宇飛不置可否，于是他們掉頭往回走。正當這時，韓伊莎恍惚看見不遠處有人在向她招手。當下夜色太濃，她看不真切，更別提辨明對方是誰。后來那人朝他們小跑過來，韓伊莎才逐漸看清，原來是楊美琪！

　　難怪韓伊莎不能一眼辨出楊美琪，現在的她與之前判若兩人，連韓伊莎都驚訝到合不攏嘴。

　　只見如今的楊美琪一身干練的毛呢西裝內搭白色高領毛衣，配上一條簡潔的鉛筆褲和樂福鞋，挎著藍色的瓏驤包，精干的職場裝扮；嘴上涂抹的Dior999紅色唇膏，把她原本稍厚的嘴唇意外襯托地性感嫵媚；濃淡均勻的眉毛搭配棕色美瞳鏡片，略帶風情的波浪卷發，使她整個人散發出清新恬淡的都市麗人氣息，而此刻星星點點的暮色更是將她烘托地神采奕奕。

　　“天哪，美琪，這么些日子沒見，越來越漂亮了。”韓伊莎拉著楊美琪，眼睛止不住上上下下地欣賞打量她。

　　“還不是多虧了莎姐的時尚筆記。我都牢牢記在心里的，現在越發得心應手了。”

　　“你可真是好學生。你的學生有你這樣的老師做榜樣，肯定都進步神速。”

　　“做老師的方法還在慢慢摸索，主要是沒有像你這么好的前輩帶我，深感吃力啊。”

　　“慢慢來，經驗都是一點一點積累而來的，你悟性強，一定會是個好老師。對了，這是我男朋友鐘宇飛，你們之前都沒正式見過吧？”韓伊莎指著身后的鐘宇飛，將他一把拉過來進行介紹。

　　“你好，我叫鐘宇飛。”

　　“你好，我叫楊美琪，莎姐以前的室友。其實我以前見過你的，那時候你們剛在一起吧，我見你來接送過莎姐，當時我就感嘆莎姐好眼光，找了個這么優秀的男朋友。”

　　鐘宇飛聽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微笑回答“哪里哪里，過獎了。”

　　韓伊莎和楊美琪又寒暄了一會兒，她們約定找時間一定要再聚，好生坐下來聊聊，跟進彼此的近況。

　　“真是人靠衣裝，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和楊美琪分開后，韓伊莎向鐘宇飛感嘆道。

　　“那姑娘本身挺好看的呀。”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她之前什么模樣。她剛到上海時的樣子可寒酸了，后來經我手把手調教和親身傳授，如今搖身一變，丑小鴨變身白天鵝了。所以說我厲害吧？看來我在時尚方面絕對是有天賦和影響力的，既然我能幫助美琪實現大變身，我也一定能幫助更多有時尚夢想的人完成她們的華麗轉變。”韓伊莎漫步在熟悉的校園里，洋洋得意地遐想未來。

　　“她是老師嗎？”

　　“嗯，在教育機構做英語老師。她只身一人從東北跑來上海，挺不容易的。不過現在看，她過得不錯。所以說上海真好，在這里，努力付出的人總會得到相應的回報，是一個可以埋頭做實事的地方。這就是為什么我當年畢業后選擇留在上海，而不回去家鄉的原因。”

　　他們并肩坐在一條長凳上，韓伊莎把頭靠在鐘宇飛的肩膀，注視著校園里來來往往的年輕面孔。他們臉上洋溢的憧憬和驕傲，拉著她回到當年在學校的日子，那些青蔥無慮的歲月一幕幕從她眼前劃過，它們仿若就在昨天，卻又遙遠地很不真實。

　　“你知道嗎，高考填志愿的時候，我只填了復旦大學中文系。不知道為什么，我以前從沒來過上海，但是冥冥之中我覺得這座城市在召喚我，令我魂牽夢縈。剛到上海時，我很不習慣這里的浮華，覺得這里的人很俗，一切向錢看。后來時間久了，明白的事情多了，更加深入了解這座城市了，才發現它的好。很多人說在大城市打拼很苦很累，但是在哪生活不累呢？小城市有小城市的苦悶，大城市有大城市的煩惱，至少在大城市，機會多，競爭規則相對更透明更公平，哪像在我老家那里，沒個關系，管你是哪來的高材生，通通都沒用，人人都只想進體制內做公務員，貪圖有個混吃等死的穩定工作，并以此為榮。更有甚者，一旦進入體制內，不管是個什么樣芝麻大點的職位，立馬會自覺高人一等，四處向人炫耀。我一個高中同學就這樣，后來我索性將他拉入黑名單，從此不再聯系了。人嘛，這輩子活著難道只是為了貪圖安穩嗎？年紀輕輕找份工作只是為了晚年養老，為了將來而活，把原本應該肆意揮灑的年紀活得毫無生氣，就為了穩定二字，就為了拿著微薄的死工資，嘲笑那些在外拼搏闖蕩的人，這樣的人生真的值得嗎？我很早就想清楚了，這世間唯一不變的定律就是變化，所以我不懼怕改變。縱觀人類幾千年，沒有改變，哪來文明的進步，科技的發達呢？宇飛，你說是不是？”

　　鐘宇飛點點頭，可他游離的眼神似乎透露出他懷揣著別的心事。

　　韓伊莎完全沒留意，繼續往下說。“現在看來我當年的直覺是對的。我很愛我的母校，這里是我夢的起點，它給了我在上海安身立命的機會，如今我要踩著這塊跳板，跳得更高。突然想起一句很俗的話，今天我以母校為榮，明天母校以我為傲。宇飛，你說，我能做到嗎？”

　　“能，復旦會為你驕傲的。有點晚了，趕快回去吧。最近晚上的氣溫還是很涼，當心感冒了。”

　　韓伊莎欣然答應。她挽起鐘宇飛的胳膊，心滿意足地走出熟悉的校園，回到了溫暖的小家。

　　接下來的日子韓伊莎正式開啟了她緊鑼密鼓的新人培訓生活。白天形體訓練，下午試妝拍照、接受專業培訓以及參與團隊策劃和討論。她每天像陀螺一般片刻不歇地連軸旋轉，汲取各式各樣全新的知識和訊息。令人意外的是，如此高密度的節奏她絲毫不覺得疲憊和辛苦，以往在格子間里因加班而苦惱，因反復校正文書而忙碌哀嚎的心情全然消失。她清楚地知道，眼前辛勤付出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為了將來在奮斗。哪怕她頭一晚為了消化艱澀的培訓內容而熬夜到凌晨，最后只得兩三小時的睡眠時間，第二天早起時，她依然生龍活虎，完全不似以往那個在部門里聽命于他人指揮，常年垂頭喪氣，眉頭深鎖，元氣耗損的蝦兵蟹將。如今的她自信而舒展，熱情而高亢，走路的步伐都好似隨時可以踮起腳尖翩躚起舞。

　　不僅如此，為了節省每日路途來回奔波的時間，韓伊莎還決定在公司附近尋一處新的住所。

　　“反正培訓結束后我就會賺到更高的收入，眼下的破費全當是為了夢想所做的投資吧。”干勁十足的韓伊莎馬不停蹄地在浦東尋了一處價格不菲的單間。她是這樣盤算的，不久的將來她很可能已經小有名氣，作為名人，她必然得擁有獨立空間，保護自我隱私。這就意味著以她的身份，絕對不能再和他人共享合租間，萬一自己的私生活被有心之人曝光利用了怎么行呢。

　　正是被這樣的想法激勵著，韓伊莎懷揣著無限希望奮發努力，每日枯燥乏味的訓練在她眼里也變得輕松有趣。

　　幾周后的周二，韓伊莎好不容易擠出零星時間，履行和楊美琪約定已久的聚會。她們把地點定在位于陸家嘴的正大廣場，也就是韓伊莎所在公司的附近。現在是培訓的非常時期，韓伊莎苦苦請求，楊姐才批準了她兩小時的午休假，完事之后她還得立即趕回公司繼續完成當天的培訓內容。

　　她們約在一家泰國風味餐廳。當楊美琪正獨自出神，凝望窗外的風景發呆時，韓伊莎氣喘吁吁地姍姍來遲。

　　“不好意思啊美琪，形體老師今天把我留堂了，耽擱了一會兒。”

　　“沒事，莎姐，我也才剛坐下。你看你想吃點什么？”

　　韓伊莎按照平時的口味熟稔地點了冬陰功湯，芒果飯，青木瓜沙拉和紅咖喱牛腩。

　　“看你現在多精神莎姐，狀態和體態都比以前更好了，十足的元氣少女，真讓人羨慕。為了夢想努力的感覺一定超棒！”

　　韓伊莎掩藏不住笑意，“不瞞你說，是的。以前我覺得人活著靠自律，靠逼自己不斷努力上進，現在想來，哪有絕對的自律，所有逼自己做的事，最終都會敗露。只有真心喜歡，自愿付出的努力不會背叛自己。所以現在哪怕累一點苦一點，我都樂意承受，心情和狀態自然超棒，連我的培訓老師都說，現在我散發出來的氣場都變強了。怎么說呢，這種感覺就像是整個人的生命和靈魂都得到了滋養，我現在就是韓伊莎2.0 PLUS。”

　　“怪不得人都說，一個人在做自己喜愛的事情時是最美的。那這么說來，你之前并不喜歡文字工作嗎？“

　　“倒沒有不喜歡，只是適合，就沒有很喜歡到愿意全身心投入的狀態，不過是平平淡淡的那種喜歡。以前讀大學選專業的時候，太年輕不諳世事，完全沒考慮過今后的職業發展。我是文科生，平日里也愛自己寫點小東西消遣，所以就云里霧里地選擇了中文系。可是當文字撰寫變成本職工作后，我對它的喜愛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完全消耗殆盡，只剩下名義上的擅長和專業對口。對比起來，時尚就不一樣了，它是我的熱情所在，是我每天早起的動力。”

　　楊美琪點點頭，“我絕對能感受到你的熱情。而且在時尚方面，你的功力我可是親眼見證的，連我這樣的時尚小白都能被你改造成功，其他人更不在話下。莎姐你不知道，現在我們機構里很多老師還會向我討教穿衣心得呢。是不是很驚喜很意外？要讓她們知道我之前是什么穿衣打扮，準得跌破眼鏡。”

　　“哈哈哈，那就好，看來我的努力沒白費。美琪，你在那工作順利嗎？”

　　“挺好的，同事領導都很好相處，學生也很聽話，就是偶爾會有家長為難，不過他們中大多數都是能講通道理的人，所以不算難纏。但我還是很羨慕你，能脫離上班族的枯燥生活去追求自己的夢想。我也想有夢想去追，可我沒你的天賦和才華，沒有拿得出手的技能，履歷也乏善可陳，所以我只有認命繼續低頭干活，指著每月拿點薪水養活自己，一輩子碌碌無為了。”

　　“千萬不要妄自菲薄，路都是一步一步摸索出來的，我剛來上海時也不會預料到今日會有這方面的打算。回想起來，都是命運的指引吧。”

　　“那以后你紅了，我去給你做經紀人。不用，招我做助理就行，我也跟著你出去開開眼界。”

　　“能不能紅還得看有沒有這個命。我現在盡量放平心態，讓一切順其自然，其他交給團隊去考慮。我能做的就是打磨好自己，做好充分的準備。以前我覺得自己在時尚方面已經拿捏得很到位了，經過公司的專業培訓，我才知道自己還欠缺很多。以前我太鼠目寸光，自以為功力深厚，進入了專業領域才知道，不止是穿衣搭配方面我仍有待進步，除此以外，我還得學習服裝設計方面的知識，學習各種服裝的設計原理、面料特性、配色和各種專業名詞。我感覺每天都在打開新世界，這個領域太豐富太有趣了。”

　　“莎姐你一定會成功的，我相信你。”

　　“謝謝你美琪。”

　　兩人激動地用芒果汁碰了一下杯。

　　“光顧說我了。那你呢美琪，你現在已經適應上海的生活了吧？”

　　“適應了，只是不像過去我們住在合租屋那會兒，有彼此作伴。現在只身一人住在外面，偶爾會感覺，有點孤獨。”

　　“都怪我，沒有經常去找你。但是誰能想到，你離開后發生了那么多事，有許多突如其來的變化，如今我更加分身乏術。雖然我不能經常陪你，但我相信，你在上海一定會結交到新朋友的，不止新朋友，還會交到心儀的男朋友的。”

　　“莎姐，你又拿我取笑了。”

　　“你如今的形象完全就是上海灘明媚的白領麗人，精明又干練，干嘛還不自信呢。那天我男朋友還夸你好看呢。”

　　“真的嗎？我不敢相信。”

　　“我騙你做什么。”

　　楊美琪靦腆地低下頭，從未戀愛過的她還不知如何應對來自異性的贊美，哪怕那個贊美只是從第三方口里道出的，哪怕只是一句官方的褒獎，也足以把她白皙的小臉燒得滾燙通紅。

　　飯后兩人緩緩走出正大廣場，依依不舍地在陸家嘴天橋下道別。

　　“我得抓緊和莎姐見面的機會，以后你成紅人了，可沒時間留給我這樣的小人物了。”

　　“別鬧，網紅也是普通人，又不是天王巨星。我公司就在附近，以后你想來提前給我說一聲，我盡量找借口溜出來。”

　　“嗯嗯，好的。“

　　“那我回去了，再不回去得挨說了。路上小心啊美琪，下次見！“

　　“放心吧莎姐，下次見！“

　　楊美琪看著韓伊莎匆匆離去的背影，覺得她們之間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了。

　　“以前我把莎姐定為奮斗的目標，暗暗起誓她擁有的我也要得到。如今莎姐已經在人生的高峰上越攀越高，而我卻還似蝸牛爬坡般，慢慢吞吞，進展緩慢，看來這個目標暫時我是追不上了。不過，能認識這樣一個優秀的朋友，我已很知足。真的很感激她，讓我在人生中看到不滅的希望，雖然我現在平平無奇，但說不定哪一天，我也能在大上海找到用武之地，過上我想要的生活。“楊美琪直直地望向韓伊莎遠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到她。最后她黯然地轉身離開，消失在陸家嘴洶涌的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