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欲歸家無(wú)(wú)人
清晨。
扁鵲按照要求,將四只火牌交給老鄭。
燒過(guò)(guò)的火牌有些發(fā)(fā)烏,老鄭也不嫌棄它粘過(guò)(guò)骨灰,拿在手里,記錄了編號(hào)(hào),又在本子上對(duì)(duì)過(guò)(guò)后,才一股腦的丟進(jìn)(jìn)腳下的框內(nèi)(nèi),再拿出8塊銀元來(lái)(lái),擺在桌上。
銀元閃閃發(fā)(fā)亮,吸引眼球。
老鄭卻是伸出了食指和中指,按在中間的兩只銀元上,道:“第一具算我燒的,沒(méi)(méi)問(wèn)(wèn)題吧。”
扁鵲點(diǎn)(diǎn)頭,他對(duì)(duì)此也沒(méi)(méi)什么意見(jiàn)(jiàn)。
老鄭見(jiàn)(jiàn)狀頗為滿意,樂(lè)(lè)呵呵的收起了手指頭下面的兩只銀元。如果場(chǎng)(chǎng)內(nèi)(nèi)的新員工都能像是扁鵲這名知情識(shí)(shí)趣的話,那他累破膽也要天天去尋新員工來(lái)(lái)。
“還有。”在扁鵲要掃清桌面前,老鄭又?jǐn)r了一下,再次按住一枚銀元,道:“咱們場(chǎng)(chǎng)里,每天還代收一枚銀元的稅,不管你是燒了一具尸體也好,十具也罷,都是一枚銀元。”
“唔……”
老鄭將剩下的五枚銀元,一齊推給了扁鵲,露出一抹笑容,道:“怎么樣,咱們火葬場(chǎng)(chǎng)給的錢(qián),比外面還是要好多了吧。”
比起糧油鋪,甚至是黑市,燒尸的收入都要多的多了,當(dāng)(dāng)然,這也不是每個(gè)(gè)人都能做,或者愿意做的工作就是了。
扁鵲誠(chéng)(chéng)實(shí)(shí)的道:“確實(shí)(shí)很多。”
“覺(jué)(jué)得多就經(jīng)(jīng)常來(lái)(lái),咱們雖然是燒一具算一份的錢(qián),但你要是來(lái)(lái)的多了,我也可以幫你申請(qǐng)(qǐng)免了場(chǎng)(chǎng)內(nèi)(nèi)稅的,知道吧。”老鄭熟練的畫(huà)(huà)著餅。
火葬場(chǎng)(chǎng)并不是吸引人的地方,有了尸變的情況出現(xiàn)(xiàn)以后,愿意來(lái)(lái)工作的人就更少了。而越積越多的尸體,又給了場(chǎng)(chǎng)內(nèi)(nèi)外巨大的壓力,若非如此,老鄭也用不著通過(guò)(guò)中介來(lái)(lái)招人了。
“好的。”扁鵲簡(jiǎn)(jiǎn)簡(jiǎn)(jiǎn)單單的應(yīng)(yīng)了一聲。雖然他是很愿意再來(lái)(lái)的,但也沒(méi)(méi)必要多說(shuō)(shuō)什么。
老鄭又是咳咳兩聲,再次亮出一枚銀幣,道:“這樣好了,今次的場(chǎng)(chǎng)內(nèi)(nèi)稅,我先幫你留著,三天內(nèi)(nèi),你如果愿意過(guò)(guò)來(lái)(lái)呢,這枚銀幣就算是你的了。”
“好。”扁鵲的目光從銀幣上一閃而過(guò)(guò)。
他現(xiàn)(xiàn)在對(duì)(duì)錢(qián)的認(rèn)(rèn)識(shí)(shí)早已刷新,但依舊保留著一些師父在時(shí)(shí)的金錢(qián)觀,并不像是許多來(lái)(lái)火葬場(chǎng)(chǎng)的工人那樣,對(duì)(duì)錢(qián)有著超高的執(zhí)(zhí)著。
老鄭有些失望的目送扁鵲離開(kāi)(kāi),等看不到人了,緩緩道:“可惜了。”
“你覺(jué)(jué)得他不回來(lái)(lái)了?”辦公室里休息的工人懶洋洋的靠著椅子,沒(méi)(méi)話找話。
“誰(shuí)(shuí)知道呢。”老鄭推開(kāi)(kāi)面前的登記簿,道:“不是個(gè)(gè)死要錢(qián)的,就可能不愿意為錢(qián)碰尸體。”
“人家也許只是不想變成尸體。”工人哼唧兩聲:“上面再不派人來(lái)(lái)處理尸變的事,老子也不干了。”
老鄭盯著椅子上的家伙,緩緩道:“中午加餐,一人一壺酒。”
“這……”工人的意志被迅速消融。
“……欲歸家無(wú)(wú)人,欲渡河無(wú)(wú)船……”老鄭啪啪啪的打著節(jié)(jié)拍,并唱了起來(lái)(lái)。
***
扁鵲回到家,放好剛賺來(lái)(lái)的銀幣,又換了身衣服,剛好去糧油鋪上班。
此時(shí)(shí)的坊市,也像是剛剛睡醒似的,將稀稀拉拉的人群置入囊中,像是吞下了一串串碎屑的錦鯉。
扁鵲隨波逐流的飄入坊市,想了想,還是先去了澡堂。
坊市內(nèi)(nèi)有專(zhuān)門(mén)(mén)的澡堂,從早開(kāi)(kāi)到晚,夜間亦不休息,價(jià)(jià)格有貴有便宜,比在家里要方便許多。
扁鵲用了一枚銅幣,洗了個(gè)(gè)快澡,再出門(mén)(mén)進(jìn)(jìn)到糧油鋪中,在前鋪晃了一圈,就自然而然的奔后院而去。
院內(nèi)(nèi),一輛大車(chē)也剛剛開(kāi)(kāi)了進(jìn)(jìn)來(lái)(lái)。
“正好,幫忙卸車(chē)。”李猛見(jiàn)(jiàn)到扁鵲,頓時(shí)(shí)高興起來(lái)(lái)。
他的身體不行,平日里卸車(chē)卸不動(dòng)(dòng)的時(shí)(shí)候,就得請(qǐng)(qǐng)車(chē)夫或押車(chē)方幫忙,說(shuō)(shuō)盡好話且不提,總歸得給對(duì)(duì)方一些好處。有時(shí)(shí)候給的多了,大伯還要皺眉。
現(xiàn)(xiàn)在有了扁鵲,無(wú)(wú)端省了許多事兒,以至于李猛見(jiàn)(jiàn)到扁鵲,臉上就露出了笑容。
“我搭個(gè)(gè)毛巾。”扁鵲并不在乎出力,對(duì)(duì)他來(lái)(lái)說(shuō)(shuō),卸車(chē)用的力氣,還沒(méi)(méi)有平時(shí)(shí)鍛煉的大。
李猛就不一樣了,連忙跑過(guò)(guò)來(lái)(lái)笑道:“毛巾用我的,早上剛?cè)〉模蓛艫摹!?p> 他說(shuō)(shuō)著將一條不那么白的毛巾搭在扁鵲肩頭,自己再返身回去取毛巾。
大車(chē)的車(chē)夫瞅著扁鵲瘦弱的模樣搖搖頭,彎腰抓起一大包糧食,道:“一次一包,有點(diǎn)(diǎn)慢哦。”
“那兩包吧。”扁鵲微笑。
“兩包行不行?”車(chē)夫說(shuō)(shuō)歸說(shuō)(shuō),還是將兩只大麻袋,放上了扁鵲的肩頭,并分享經(jīng)(jīng)驗(yàn)(yàn)道:“腰挺直了,才不容易受傷。”
“好嘞。”扁鵲答應(yīng)(yīng)一聲,兩手叉腰,穩(wěn)(wěn)穩(wěn)(wěn)的扛著麻包回倉(cāng)(cāng)庫(kù)(kù)。
兩趟過(guò)(guò)后,車(chē)夫看扁鵲表現(xiàn)(xiàn)輕松,臉上連汗都沒(méi)(méi)有,于是問(wèn)(wèn)道:“三包行不行?”
“可以。”
“可以啊!”車(chē)夫?qū)⑷齻€(gè)(gè)麻包摞在扁鵲身上,粗糙的麻包兩頭略垂下來(lái)(lái)一點(diǎn)(diǎn),見(jiàn)(jiàn)他依舊是表情不變,不由豎起大拇指:“碼頭上的扛包工人,也就是這個(gè)(gè)水平了”
扁鵲不禁笑了起來(lái)(lái),他從小跟著師父,白天鍛煉,晚間學(xué)(xué)習(xí)(xí)和做研究,十幾年下來(lái)(lái),面對(duì)(duì)尸變體都是輕輕松松,扛三個(gè)(gè)大包又算什么!
不過(guò)(guò),被人贊揚(yáng)(yáng)的滋味,卻是扁鵲從小未曾感受過(guò)(guò)的。
因此,雖然表面上什么話都沒(méi)(méi)說(shuō)(shuō),但扁鵲搬運(yùn)(yùn)麻包的速度,卻是無(wú)(wú)形中快了起來(lái)(lái)。
“多虧了扁鵲啊。”李猛偷懶回來(lái)(lái),就見(jiàn)(jiàn)一輛大車(chē)的麻包都被扛進(jìn)(jìn)了倉(cāng)(cāng)庫(kù)(kù),不禁大松了一口氣。
“嗯嗯,辛苦了,辛苦了。”店主李壯勇也過(guò)(guò)來(lái)(lái)了,暗爽之余,關(guān)(guān)心的道:“扁鵲辛苦了,剛來(lái)(lái)就做這么多活,休息休息,猛子,去把泡好的茶端過(guò)(guò)來(lái)(lái)。”
李猛樂(lè)(lè)淘淘的去端茶了,他的身體不行,所以,只要不出大力,做什么都開(kāi)(kāi)心。
“你好好歇會(huì)(huì),我去前面看看。你也別急著做其他事了,先歇會(huì)(huì),等下午了,估計(jì)(jì)還得運(yùn)(yùn)一車(chē)東西過(guò)(guò)來(lái)(lái)。”李壯勇好好的安撫關(guān)(guān)心了一番扁鵲,再去前面忙活了。
扁鵲一時(shí)(shí)之間,又閑了下來(lái)(lái)。不過(guò)(guò),他今天是早有預(yù)(yù)料,順手從懷里掏出一本書(shū)(shū),找了個(gè)(gè)光線不錯(cuò)(cuò)的地方,就看了起來(lái)(lái)。
從時(shí)(shí)間上來(lái)(lái)說(shuō)(shuō),清晨鍛煉身體,接著閱讀這種模式,跟他以前的生活是別無(wú)(wú)二致。
扁鵲自己也覺(jué)(jué)得頗為舒服,看著書(shū)(shū),喝著茶,聽(tīng)(tīng)著越來(lái)(lái)越熱鬧的市井聲,一會(huì)(huì)的功夫,已是看的入神了。
“扁鵲兄弟,粥快煮好了,過(guò)(guò)去喝喝茶等吃飯吧。”快到中午了,李猛溜達(dá)(dá)著過(guò)(guò)來(lái)(lái),笑呵呵的賣(mài)好。
雖然是自家大伯雇的員工,但扁鵲這么能干,實(shí)(shí)在是出乎李家伯侄的意料,尤其是扁鵲力氣極大,日常搬運(yùn)(yùn)對(duì)(duì)李猛的幫助最大,也讓他對(duì)(duì)扁鵲好感多多。
相比之下,扁鵲所言的藥膳粥,只被李猛當(dāng)(dāng)做是配合他的小把戲罷了。
“我看看今天有什么東西適合給粥里加。”扁鵲對(duì)(duì)藥膳卻是非常的重視。事實(shí)(shí)上,他對(duì)(duì)任何與醫(yī)(yī)藥有關(guān)(guān)的東西,都是格外認(rèn)(rèn)真的。
哪怕是一碗藥膳粥,也是有許多講究的。
如果是普通的醫(yī)(yī)者,給人開(kāi)(kāi)出的藥膳粥,通常都是固定不變的,選用相同或類(lèi)似的食材,用差不多的模式來(lái)(lái)熬煮,就像是方子一樣。
但扁鵲親自來(lái)(lái)做,就不會(huì)(huì)如此簡(jiǎn)(jiǎn)單了。
他不僅可以根據(jù)(jù)李猛等人的身體情況,適量的調(diào)(diào)整藥膳的配比,他甚至可以根據(jù)(jù)糧油鋪里有的食材,適當(dāng)(dāng)?shù)惱{(diào)整藥膳的配方,。
后者自然是極難的項(xiàng)(xiàng)目,在扁鵲的印象里,自己漸漸的鍛煉出這個(gè)(gè)技能的時(shí)(shí)候,師父就將熬煮藥膳的工作全部交給自己了……
“今天有新花生,洗了泥巴,帶殼煮吧。”扁鵲將一把花生放到了簸箕里,轉(zhuǎn)(zhuǎn)手遞給跟在后面的李猛。
“帶殼吃起來(lái)(lái)麻煩了點(diǎn)(diǎn)。”李猛有點(diǎn)(diǎn)嫌棄。
“花生殼可以抗炎,可以清肺,很對(duì)(duì)癥的。”扁鵲說(shuō)(shuō)的很簡(jiǎn)(jiǎn)單,實(shí)(shí)際上亦是參考了配伍關(guān)(guān)系,只是無(wú)(wú)法給李猛細(xì)(xì)說(shuō)(shuō)罷了。
總不能給他上一節(jié)(jié)課。
“再加一點(diǎn)(diǎn)核桃。這個(gè)(gè)要去殼。”扁鵲又抓了幾個(gè)(gè)山核桃,放了過(guò)(guò)去。
李猛苦笑:“好去殼的不去殼,不好去殼的就要去殼了。”
“有用。”
“好吧。信你。”李猛抱怨歸抱怨的,當(dāng)(dāng)場(chǎng)(chǎng)已是剝起了核桃殼。他還沒(méi)(méi)有感受到扁鵲的藥膳有什么特別之處,但扁鵲是確有特別之處的,從某個(gè)(gè)角度來(lái)(lái)說(shuō)(shuō),李猛是有些信任扁鵲了。
午后。
扁鵲主動(dòng)(dòng)幫李猛診脈片刻,也沒(méi)(méi)有多說(shuō)(shuō)什么,只是叮囑早睡早起,就回到前鋪幫忙了。
李猛和李壯勇也以為平常,只當(dāng)(dāng)扁鵲是有這方面的愛(ài)(ài)好,更多的是配合罷了。
前鋪里的貨品,要更加的繁雜一些。
剛收進(jìn)(jìn)來(lái)(lái)還沒(méi)(méi)來(lái)(lái)得及歸總的;賣(mài)了一半攤成一片的;賣(mài)剩下的邊角料……李猛和李壯勇都不是擅長(zhǎng)(zhǎng)收拾或者耐心收拾的人,基本只能保證不擋路,花時(shí)(shí)間能找到某某東西的程度。
扁鵲按照自己的習(xí)(xí)慣,開(kāi)(kāi)始一件件的歸納整理。
他的動(dòng)(dòng)作快,眼力好,遇到尸變體都能一把壓下去的力量和準(zhǔn)(zhǔn)確度,用來(lái)(lái)整理糧油鋪,自然是更加順手。
李氏糧油鋪并不太大的前鋪,很快就被扁鵲整理的井井有條。
在將幾只裝糧食的大簍都重新擺正了,扁鵲向后退兩步,再認(rèn)(rèn)真的打量一番前鋪的擺設(shè)(shè),總算是滿意的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
還不能說(shuō)(shuō)是完美,但也算是整潔了。
李壯勇更為驚嘆,贊不絕口的道:“早知道你有這個(gè)(gè)本事,我就該早點(diǎn)(diǎn)去請(qǐng)(qǐng)你的……”
李猛贊同:“是該早點(diǎn)(diǎn)請(qǐng)(qǐng)的。”
“前鋪暫且這樣,我去后面了。”扁鵲自己也挺高興的,上班的地方弄的齊整一些,他工作……或者看書(shū)(shū)的時(shí)(shí)候,心情也能愉悅一些。
事實(shí)(shí)上,在糧油鋪里,僅僅只是搬運(yùn)(yùn)和整理的工作,扁鵲根本沒(méi)(méi)放在眼里。師父在的時(shí)(shí)候,他做的最多的是洗瓶子洗罐子,每次都是幾百上千個(gè)(gè)的洗,相比之下,整理和搬運(yùn)(yùn)是扁鵲散心的手段。
幾名路人從鋪?zhàn)憂敖?jīng)過(guò)(guò),駐足觀望。
李壯勇立即上前招呼起來(lái)(lái)。
扁鵲于是向李猛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自去后院了。他不是太樂(lè)(lè)意跟人打交道,畢竟,人是不太好整理的。
“老板,收拾的不錯(cuò)(cuò)。”又有顧客從隔壁轉(zhuǎn)(zhuǎn)悠了過(guò)(guò)來(lái)(lái)。
李壯勇哈哈的笑著:“總要收拾一下的。”
“就是要收拾收拾嘛,你看看隔壁的茶鋪,人家就整的漂亮多了……”客人輕松的聊著天,又贊道:“過(guò)(guò)道都要寬敞些了。”
放在以前,李壯勇就要用茶鋪和糧油鋪不同之類(lèi)的說(shuō)(shuō)辭來(lái)(lái)搪塞了,但今天他是被贊的這個(gè)(gè),于是樂(lè)(lè)呵呵的道:“鋪?zhàn)泳褪且R劃一些才好看,茶店是要好搞一些,他們的貨的種類(lèi)太少了,你看我家,滿城這么多的糧油鋪,我敢說(shuō)(shuō),我們家的種類(lèi)數(shù)(shù)量是數(shù)(shù)一數(shù)(shù)二的!”
“這個(gè)(gè)倒是。”
“食物是要多吃些種類(lèi)才好的,你看我們自己喝的粥,都是放了許多種東西一起熬的下哪……”
“不是因?yàn)槭O鋁耍俊笨腿稅腴_(kāi)(kāi)玩笑。
李壯勇一愣,順勢(shì)(shì)哈哈哈的道:“也是因?yàn)槭O鋁耍覽砜墑菦](méi)(méi)錯(cuò)(cuò)的……”
客人也跟著笑了起來(lái)(lái)。
經(jīng)(jīng)過(guò)(guò)整理的鋪面,總是讓人的感官舒適許多,一下午的時(shí)(shí)間,鋪?zhàn)永锏娜肆髁烤故竊黽恿藘扇剎恢埂?p> 李壯勇和李猛在前鋪忙活了起來(lái)(lái),扁鵲回到后院,先是小睡片刻,睡醒了才起來(lái)(lái)填補(bǔ)(bǔ)貨品。
如此到了晚上,扁鵲再幫忙拾掇拾掇前院,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站在路口,扁鵲略作思忖,決定直接前往火葬場(chǎng)(chǎng)。
黑市的情況比他想象的要復(fù)(fù)雜些,而火葬場(chǎng)(chǎng)就輕松多了,唯一需要面對(duì)(duì)的活人是老鄭,感覺(jué)(jué)上還算是好說(shuō)(shuō)話,尸體雖然有尸變的幾率,可對(duì)(duì)扁鵲來(lái)(lái)說(shuō)(shuō),無(wú)(wú)非就是要多抹一抹的事情罷了。
事實(shí)(shí)上,老鄭比扁鵲想象中的模樣還要熱情些。
“我們這里最歡迎的就是熟手了,你下次可以過(guò)(guò)來(lái)(lái)的再早一點(diǎn)(diǎn),可以自己選喜歡的爐子。”老鄭釋放著極大的善意。
最近的火葬場(chǎng)(chǎng),消耗的不僅僅是炭和尸體,還有工人。
不用尸變體殺死工人,只要出現(xiàn)(xiàn)一兩次的尸變,嚇的半死的工人就得跑掉大半,而愿意做這個(gè)(gè)行當(dāng)(dāng)?shù)娜水吘褂邢蕖n^兩次還借著不錯(cuò)(cuò)的薪水找到了些人,現(xiàn)(xiàn)如今,老鄭已是明顯感覺(jué)(jué)到人手緊張了。
扁鵲已是他最近十天以來(lái)(lái),遇到的最值得期待的新員工了。
“遇到情況就拉鈴,能跑多遠(yuǎn)(yuǎn)就跑多遠(yuǎn)(yuǎn),別想著看稀奇,自己的小命重要,知道嗎?看熱鬧,可以等巡邏隊(duì)(duì)過(guò)(guò)來(lái)(lái),把尸變體給制住了,你再看熱鬧也不著急,是不是?”老鄭將扁鵲送到火葬房,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多少體現(xiàn)(xiàn)出一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的關(guān)(guān)心。
扁鵲點(diǎn)(diǎn)頭贊同。在他看來(lái)(lái),普通人遇到尸變,跑路的確是最正確的選擇。一則是尸變體的力量巨大,速度也不慢,并不是普通人所能抗衡的,另一方面,也是尸變需要一定的時(shí)(shí)間,有足夠的空窗期用來(lái)(lái)逃跑。
不過(guò)(guò),扁鵲跟著師父訓(xùn)(xùn)練這么久,又親手試過(guò)(guò)尸變體的威力,并沒(méi)(méi)有將之看在眼里。
老鄭瞅著扁鵲的表情,略感失望,再次著重道:“你可別不當(dāng)(dāng)回事,尸變這種事,本來(lái)(lái)就不是你我應(yīng)(yīng)該負(fù)(fù)責(zé)(zé)的,明白吧。咱們就是燒尸人,把積累的尸體燒掉,免得瘟疫橫行就是了,沒(méi)(méi)有其他的任務(wù)(wù)。”
扁鵲繼續(xù)(xù)點(diǎn)(diǎn)頭贊同。
老鄭暗自嘆口氣,卻怕說(shuō)(shuō)的多了,又引起扁鵲的逆反心,只能搖搖頭,最后道:“總之,你就挑好燒的,比較新的尸體少,后面放的久的尸體,來(lái)(lái)不及燒就先放著,最好碰都別碰。我們已經(jīng)(jīng)找上面要了增援,等過(guò)(guò)一陣子,由巡邏隊(duì)(duì)的人壓陣,集中燒掉就是了。”
“陳尸更容易尸變?”扁鵲有些意外,這跟他所了解的尸變可不一樣。
老鄭看看扁鵲,也沒(méi)(méi)隱瞞,沉重的點(diǎn)(diǎn)頭,道:“具體怎么回事,我們也鬧不清楚,但陳尸確實(shí)(shí)最危險(xiǎn)(xiǎn)了,我們有好幾個(gè)(gè)人……都是傷在陳尸的尸變上的。總之,你用不著碰它們,把最近的尸體燒干凈就行了。”
扁鵲再次緩緩點(diǎn)(diǎn)頭,心里已經(jīng)(jīng)不自覺(jué)(jué)的興奮起來(lái)(lái)了。
就他所學(xué)(xué)來(lái)(lái)說(shuō)(shuō),陳尸不僅不應(yīng)(yīng)該更高概率的尸變,反而因?yàn)樗募◇w機(jī)(jī)能的喪失,變的更不容易尸變才對(duì)(duì)。
但是,第一線人員的觀察是不可輕視的。
于是,矛盾來(lái)(lái)了。
而解決矛盾的唯一方法,就是實(shí)(shí)踐了。
扁鵲這邊做好了決斷,老鄭卻是全然不知,千叮嚀萬(wàn)(wàn)囑咐的說(shuō)(shuō)過(guò)(guò),才慢悠悠的離開(kāi)(kāi)。
扁鵲在他離開(kāi)(kāi)瞬間,則是毫不猶豫的來(lái)(lái)到隔壁耳房,向最內(nèi)(nèi)的陳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