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線初現(xiàn)，母親遺照里的密碼

　　顧沉舟的指甲摳進照片邊緣。

　　黃紙邊角沾著陳年膠水，被他慢慢揭起時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背面果然密密麻麻寫著數(shù)字字母——“20030715-GH-08“，墨跡泛著茶漬的暗黃，像是刻意藏了十五年。

　　他翻出抽屜里的舊字典，按字母查GH縮寫，無果；拿計算器把數(shù)字拆成日期，2003年7月15日，正是母親突發(fā)心梗去世的日子。

　　手機在褲袋里震動，是李叔發(fā)來的消息：“小少爺，閣樓西墻第三塊青瓦我?guī)湍屏?，里面有個鐵皮盒，我給您留著。“

　　顧沉舟的煙掉在地上。

　　他沖進廚房抓起雨傘，閣樓樓梯在雨夜里吱呀作響。

　　李叔撐著黑傘站在梧桐樹下，手里攥著個銹跡斑斑的鐵盒，雨水順著傘骨砸在他佝僂的背上。

　　“這是先生走前塞給我的?！襖釷迥稅涯樕系乃?，“他說'老陳，那事不能說，否則你娘就白死了'?！?p>　　顧沉舟的呼吸驟然粗重。

　　他記得父親是在母親葬禮后第七天出的車禍，當時所有人都說“顧家遭了連環(huán)厄運“，可此刻李叔顫抖的尾音里，藏著他從未聽過的血色。

　　“李叔，我媽真的是心梗？“

　　老管家的喉結(jié)動了動。

　　雨幕里傳來收廢品的三輪車轟鳴，他突然攥住顧沉舟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明早八點，滬海檔案館3樓B區(qū)，找趙敏?！?p>　　檔案館的空調(diào)開得很足。

　　顧沉舟把傘收進塑料袋時，聽見身后傳來輕喚：“顧先生？“

　　穿藏青工裝的姑娘抱著一摞檔案盒，發(fā)尾沾著雨珠，正是上次幫他調(diào)閱98年商稅記錄的趙敏。

　　她耳尖發(fā)紅，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牌：“您要查...顧夫人的醫(yī)療檔案？“

　　牛皮紙袋攤開在查閱臺上。

　　顧沉舟翻到病理報告那頁，瞳孔猛地收縮——母親的心電圖記錄竟有兩頁，第二頁的日期被修正液涂得斑駁，隱約能看出“20030714“的字樣。

　　“上個月清理庫房時，我見過原檔?！擺w敏突然壓低聲音，鋼筆尖在復印件邊緣快速劃了兩下，“有人把搶救記錄和死亡證明粘反了，還改了護理記錄。“她從白大褂口袋里抽出張紙，趁管理員轉(zhuǎn)身時迅速塞到他掌心，“這是我照著原檔重抄的，標注了改動的地方?！?p>　　窗外炸響驚雷。

　　顧沉舟展開紙頁，雨水順著窗戶流成河。

　　在“急救藥物使用記錄“那一欄，他看見自己最熟悉的名字——周慕云，母親生前最信任的私人醫(yī)生，此刻正用藍黑鋼筆簽在“哌替啶注射執(zhí)行人“的位置。

　　“周慕云...“他念出這個名字時，后槽牙咬得咯咯響。

　　前世白若雪卷走資金后，正是周慕云出具了他“精神異?！暗腦\斷書，讓他錯失最后翻盤機會。

　　趙敏的手在桌下輕輕碰了碰他手背。

　　姑娘的耳尖紅得要滴血，聲音輕得像檔案館里的塵埃：“顧先生，您...要小心。“

　　顧沉舟捏緊那張復印件。

　　紙張邊緣被他的指節(jié)壓出褶皺，周慕云三個字在閃電里忽明忽暗。

　　他想起前世墜樓前，林深推他時說的最后一句話：“周先生說，顧總該去陪顧夫人了。“

　　雨還在下。

　　他走出檔案館時，褲袋里的手機震了又震——是蘇長卿發(fā)來的消息，說今晚夜市要給賣糖畫的老張頭孫子辦募捐直播。

　　可此刻他盯著手機屏幕，眼前卻只有母親照片上的碎花裙，和李叔說“你娘就白死了“時泛紅的眼眶。

　　梧桐葉在暴雨里狂亂翻卷。

　　顧沉舟摸出根煙點燃，火星子在雨幕里明明滅滅。

　　他望著遠處檔案館的玻璃窗，那里還亮著一盞燈，像暗夜里的眼睛。

　　周慕云。

　　他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指腹重重碾過復印件上的簽名。

　　前世他們用醫(yī)療記錄送母親走，用精神診斷送他走，這一世——

　　他把煙蒂按在墻上，火星子濺起又熄滅。

　　雨順著他的下頜線流進領(lǐng)口，可他的眼神比暴雨更冷：“該算的賬，總要一筆筆算清?！?p>　　舊賬新仇，李叔藏了十年的筆記本

　　顧沉舟從檔案館沖出來時，雨幕里的梧桐葉正抽打著臉頰。

　　他沒回夜市，而是拐進老弄堂——那里有間漏雨的老宅，藏著他最不愿觸碰的舊物。

　　鐵皮盒在閣樓角落積了十年灰。

　　他用袖口擦去浮塵，盒蓋“吱呀“撬開的剎那，母親的碎花裙照片先滑出來。

　　他盯著照片里女人彎起的眼尾，喉結(jié)動了動，將照片按在胸口。

　　盒底壓著本泛黃的筆記本。

　　封皮磨損處露出李叔慣用的藍黑墨跡——“顧總財務往來明細 2003.1“。

　　顧沉舟快速翻頁，第37頁突然釘住視線：“周慕云-滬海地產(chǎn)項目-預付款500萬異?！?；第52頁：“周慕云-建材款-虛增發(fā)票200萬“；第78頁：“周慕云-賬戶流水-境外轉(zhuǎn)賬記錄“。

　　雨珠順著瓦縫滴在本子上，暈開一片墨痕。

　　他合上本子時，指節(jié)泛白。

　　天沒亮透，他敲開李叔的門。

　　老人系著藍布圍裙來應門，看見他手里的本子，眼眶瞬間紅了。

　　“小少爺?！襖釷搴韲蛋l(fā)緊，“你爸走前三天，說滬海地產(chǎn)的賬能埋半座城。

　　周慕云拿醫(yī)療設備做幌子，錢全流去境外了......“

　　“然后？“顧沉舟攥緊本子。

　　李叔摸出條洗得發(fā)白的毛巾擦手：“然后他就出了車禍。

　　你娘翻他遺物時吐了血，后來......“老人沒說完，轉(zhuǎn)身從櫥柜里摸出個鐵盒，“這是你爸藏在方向盤夾層的U盤，我偷摸收著的。“

　　顧沉舟接過U盤，金屬外殼還帶著李叔手心的溫度。

　　次日傍晚，他穿了套借來的深灰西裝，夾著“元啟資本“的燙金名片混進滬海地產(chǎn)酒會。

　　周慕云端著紅酒杯站在水晶燈底下，看見他時眼尾微挑：“小顧啊，怎么有空來？“

　　“聽說滬海地產(chǎn)十年前的老賬目，現(xiàn)在查起來怪麻煩的?！邦櫝林叟雋伺鰧Ψ降木票?，“周叔當年經(jīng)手的項目，可還留著底？“

　　周慕云的笑僵在臉上，隨即拍他肩膀：“年輕人要學會讓利。“紅酒液在杯里晃出漣漪，濺在顧沉舟袖口。

　　顧沉舟回到公寓時，門鎖的劃痕在樓道聲控燈下格外刺眼。

　　他摸出袖扣里的微型攝像頭，裝在門框上方。

　　凌晨兩點，監(jiān)控畫面亮起紅光。

　　穿黑夾克的男人戴著手套，正翻他的電腦包。

　　動作利落，卻沒碰那本鎖在抽屜里的筆記本。

　　人臉識別結(jié)果在手機上跳出——滬海地產(chǎn)安保部主管，直屬周慕云。

　　他盯著屏幕里男人離開的背影，手機突然震動。

　　未知號碼發(fā)來條短信：“明晚十點，黑市碼頭。

　　周慕云有批'特殊資產(chǎn)'要出貨?！?p>　　顧沉舟捏緊手機，窗外的月光被烏云遮住。

　　他摸出支煙點燃，火星在黑暗里明明滅滅，映著短信上“特殊資產(chǎn)“四個字，像團燒不盡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