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個(gè)子的人慢慢扭過頭，看著角落里的紅襖小姑娘，突然，他也笑了，那笑聲像是夜梟的悲鳴，是那么的難聽，就像用指甲使勁兒扣著鐵棍，指甲破裂的噪音。

　　忽地，他一個(gè)閃身就向那紅襖小姑娘抓過去，就像是老鷹捕食著埋頭在草叢里的野兔。

　　就這他閃身過去伸出干枯手掌的一瞬間，一柄劍猛然抵住他的掌心，沒有想象中的刺穿手掌或者血花四濺，那把長劍還沒有出鞘。

　　顧長安道：“你想干什么，她又沒笑你，她是笑我老大不小了，還沒有心愛的姑娘罷了，”

　　鐘離起哄道：“他就是想當(dāng)一個(gè)孝子！”

　　瘦高個(gè)子的人氣極反笑，他開口就露出一口黑黃的牙齒：“你找死！”

　　他不像顧長安出手，卻又沖到鐘離面前！

　　鐘離直接將手中的酒杯摔了過去，綠色的光芒一閃而逝，瘦高個(gè)子捂著額頭大叫一聲倒地，那酒杯竟然又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回來，里面的酒一滴也沒有撒出去。

　　而鐘離接過酒杯，道：“姑娘，換個(gè)杯子。”

　　酒肆里鴉雀無聲。

　　紅襖小姑娘壯著膽子，小碎步跑來，換了一個(gè)杯子。

　　“長安啊，你來愣著干什么？”

　　話音剛落，一道劍光閃過，巴山夜雨四人捂著脖子紛紛倒下，鮮血在地上彌漫。

　　長街上的風(fēng)雪越來越大。

　　漫漫地，有人屁股輕輕向外挪，挪出門檻的時(shí)候，他忍不住大叫一聲，在風(fēng)雪中奔跑。

　　這就像是村頭的狗叫了，其他的狗也跟著叫，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挪著屁股跑出去。

　　而長街的盡頭，出現(xiàn)了兩個(gè)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瘦子身穿黑衣，拿著鎖鏈，胖子身穿白衣，仿佛要與這方天地融為一色，手里拿著一把算盤，像是一個(gè)土地主。

　　他們在雪中漫步，雪地上淺淺的腳印很快就被新雪覆蓋。

　　旁若無人走到酒肆里，然后一拱手道：“朋友是在哪條道上混的？”

　　鐘離道：“陽關(guān)道。”

　　胖子笑容可掬，再次道：“你可知剛才殺的是什么人？”

　　鐘離自斟自飲：“愿聞其詳。”

　　“巴山夜雨是他們四人，按照身高排序，分別是巴蛇、山鷹、冬夜、秋雨，他們在巴山一帶可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錚俾輿^往來客。”

　　“沒想到今天竟然撞在了你們手上，這可是為民除害的大好事啊，來來來，我愿代表江城的商隊(duì)，敬兩位一杯酒。”

　　說著就拿起桌子上的酒，倒了四杯。

　　他倒酒極其有技巧，酒壺高高，酒水在空中成絲線，聲音頗為悅耳。

　　然后和同伴端起兩杯酒，又遞過來兩杯。

　　鐘離哈哈一笑道：“量小非姐夫，喝就是了。”

　　端起來一飲而盡，那胖子道：“我只聽說量小非君子，何來量小非姐夫？”

　　鐘離道：“我沒文化，大字不識一個(gè)，興許是記錯(cuò)了罷。”

　　胖子道：“那朋友能把天山雪蓮交出來了嗎？”

　　鐘離道：“哦？我可沒見過什么天山雪蓮、地上雪花的。”

　　“你已經(jīng)喝下了我的噬心酒，再不交出來，不久就會毒發(fā)身亡。好死不如賴活著，朋友還是識相一點(diǎn)好。”

　　鐘離玩味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不信你坐下，敲一個(gè)二郎腿，然后摸摸膝蓋上是否有一個(gè)小坑，你可覺得這腿有點(diǎn)麻了。”

　　那人果然坐下摸了摸，臉上肥肉一抖。

　　鐘離道：“你別用力，我怕你將自己腿弄斷了，就輕輕拍一下那個(gè)小坑試試？”

　　胖子的手掌極其輕柔拍了一下，右腿就不受控制一彈。

　　鐘離見狀哈哈笑道：“在接過酒杯的一瞬間，我就給你下了斷骨散，你以為我會真的喝你的毒酒？”

　　“你的毒酒能毒死我？”

　　那胖子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氣，他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道：“黑鬼使，我們走。”

　　鐘離道：“走？你走幾步試試？你翹起來的右腿就會發(fā)生奇妙的變化。”

　　那黑衣瘦子來扶著他，他還保持著二郎腿的姿勢，腳尖點(diǎn)地，獨(dú)腳跳出去了門外。

　　鐘離道：“姑娘，結(jié)賬。”

　　紅襖小姑娘嘻嘻一笑，滿室生輝，她露出兩顆虎牙：“夠了，你剛才給的銀子已經(jīng)夠了。”

　　鐘離和顧長安走出去，鐘離小聲道：“快走，我身上的靈氣在流逝。”

　　顧長安也臉色一僵。

　　走出來了幾十米，鐘離突然道：“你先走，先去府主那里找救兵，我得回去。什么沒得到，就中毒了，這虧我可吃不下。”

　　說完就跳下來了馬車，往回走去。

　　他走到那酒肆，酒肆里已經(jīng)是沒有一個(gè)客人了，巴山夜雨還倒在地上，血跡已經(jīng)慢慢發(fā)黑。

　　紅襖小姑娘道：“噢？你又回來了，可是有什么東西忘了嗎？”

　　鐘離看了一圈，沒有看到那個(gè)盒子，道：“忘了，記性不好。不知道姑娘見了嗎？”

　　紅襖小姑娘嘻嘻笑道：“沒有哦。”

　　鐘離向她走過去，紅襖小姑娘一步步后退，鐘離將她逼到墻角。

　　那小姑娘不過二八年華，突然詭異一笑，就癱倒在了地上。

　　鐘離將手放在她的鼻子下面，她已經(jīng)失去了聲息。

　　他將酒肆找了一遍，廚房里只有一個(gè)駝背的老者，還在默默燒火，鐘離喊道：“老伯？”

　　喊了幾遍，老者也不回應(yīng)，就自顧自燒火。

　　鐘離拍了他一下。

　　他抬起滿是皺紋的臉，臉上多是灰塵，用手比劃著。

　　鐘離才知道原來這老者又聾又啞。

　　鐘離回到大廳，努力回想著，自己和顧長安走出去的時(shí)候，沒有人將那天山雪蓮帶走，兩人回來。

　　客棧里只有聾啞老者和紅襖小姑娘，紅襖小姑娘突然就死了，那只有這個(gè)老者了。

　　他再次回去，那老者手里拿著木柴放在灶膛里，火焰已經(jīng)快到他手上了，他竟然一動不動。

　　鐘離再拍了他一下，他就倒在離地上，了無生息。

　　再次回到大廳，熱鬧的酒肆只剩下了鐘離。

　　一個(gè)人影閃身進(jìn)來，本來就神經(jīng)繃緊的鐘離全力戒備著。

　　誰知進(jìn)來的卻是一個(gè)女子，她進(jìn)來的時(shí)候，這空曠的酒肆仿佛突然有了光彩。

　　鐘離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美的女子，饒是形貌不俗的白月光杜若都沒有這么驚艷。

　　“你又是誰？”

　　銀鈴一般的笑聲從她櫻桃小嘴里出來，帶著幾分魅惑。

　　“公子怕是不曾聽說過，妾身名叫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