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朋 友
藍(lán)(lán)昵瞥見(jiàn)喻森手中長(zhǎng)劍,不由“噫”了一聲,突然出手,以掌為刀,切向丁為。丁為萬(wàn)料不到藍(lán)(lán)昵竟會(huì)(huì)向他動(dòng)(dòng)手,吃驚之余,連忙收手,喻森的長(zhǎng)劍已滑了過(guò)來(lái),要不是藍(lán)(lán)昵及時(shí)(shí)捏住喻森的劍尖,丁為的胸前就不止是像現(xiàn)(xiàn)在這樣僅僅破了一塊衣服而已。
丁為愕然之時(shí)(shí),藍(lán)(lán)昵已拉起喻森走了。龍雀堂的人一擁而上,看見(jiàn)丁為難看的表情又都停了下來(lái)。良久,丁為搖搖頭,藍(lán)(lán)昵二人才得以揚(yáng)(yáng)長(zhǎng)而去。
“你幫我?”出了醉仙樓,喻森看著她微微一笑。
“你的劍是那里來(lái)的?”藍(lán)(lán)昵直指主題。
“原來(lái)你是想問(wèn)這個(gè)(gè),我還以為你真的很關(guān)(guān)心我呢?”喻森自嘲道。
藍(lán)(lán)昵冷冷地看著他道:“你一開(kāi)始就有意接近我,你到底是誰(shuí)?怎么會(huì)(huì)有我哥哥的寶劍?”
喻森看著她道:“如果你能告訴我你和丁為是什么關(guān)(guān)系,我一定告訴你這把劍是怎樣來(lái)的。”
“這是交換的條件嗎?”藍(lán)(lán)昵的表情冷得像冰。
“如果你要這樣想我也辦法。”喻森攤開(kāi)手,一副無(wú)可奈何的樣子。
“好,我告訴你——”藍(lán)(lán)昵突然揮出一拳,正中喻森下巴。隨即一腳踢在喻森膝蓋上,喻森連受兩擊,后退不迭,差點(diǎn)(diǎn)脆了下去,長(zhǎng)劍已落到了藍(lán)(lán)昵手上。她一個(gè)(gè)箭步搶上前去,冰冷的劍刃拉出一截,壓在喻森脖子上。喻森捂著發(fā)(fā)腫的下巴,半跪在地上。牙齒縫里直抽著冷氣。
“怎么樣,現(xiàn)(xiàn)在你該說(shuō)了吧?”藍(lán)(lán)昵微微笑著道。
喻森居然還笑得出,他咧著嘴道:“原來(lái)你這一招不僅可以對(duì)付丁為,連我也很適用——”余下的話被切入肌膚的劍鋒割斷了。只聽(tīng)藍(lán)(lán)昵冷冷地道:“要想這顆腦袋多留些時(shí)(shí)候,你最好說(shuō)些我愿意聽(tīng)的話。”
“如果我說(shuō)我是你大哥最好的朋友,你愿不愿意聽(tīng)呢?”喻森忽然道。
“我憑什么信你?”藍(lán)(lán)昵一臉肅然。
“我就知道你不會(huì)(huì)相信,所以我說(shuō)什么也沒(méi)有用。”喻森索性坐在地下不準(zhǔn)(zhǔn)備起來(lái)了。
藍(lán)(lán)昵皺眉道:“那你說(shuō)我哥現(xiàn)(xiàn)在在哪里?”
“他已經(jīng)(jīng)走了。”
“什么?”藍(lán)(lán)昵的心緊張的快要迸出來(lái)。
喻森怪眼一翻,又道:“我是說(shuō)他已經(jīng)(jīng)出海去了。”
“為什么?”藍(lán)(lán)昵簡(jiǎn)直覺(jué)得不可思議。
“因?yàn)樗幌雸?bào)這個(gè)(gè)仇,因?yàn)槌鶉說吶畠壕褪撬膼?ài)的人,因?yàn)樗X(jué)得這樣又對(duì)不起父母,所以他走了。留下這把劍作為憑據(jù)(jù),要我你照顧你——”他一口氣說(shuō)了出來(lái),然后等待著藍(lán)(lán)昵的反映。
“誰(shuí)要你照顧?”藍(lán)(lán)昵大聲喝叱著,不爭(zhēng)氣的眼淚卻止不住的涌出了眼眶,“你說(shuō)的話我一句也不信。”她頓頓足,忽然回首,抽出寶劍,飛奔而去。
風(fēng)(fēng)雨如晦,草木蕭瑟。荒涼的山尖上,只有兩座沒(méi)有墓碑的土墳。藍(lán)(lán)昵木立在墳前已經(jīng)(jīng)有好幾個(gè)(gè)時(shí)(shí)辰了。現(xiàn)(xiàn)在她淚已流干,微冷的風(fēng)(fēng)輕拂她的亂發(fā)(fā),仿佛情人的手。劍在她手下緩緩拉開(kāi),秋水似的劍刃,仿佛能夠看見(jiàn)藍(lán)(lán)京的臉。
“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藍(lán)(lán)昵想著喻森的話喃喃自語(yǔ)。她不相信大哥會(huì)(huì)置父母之仇于不顧,而和仇人的女兒飄洋出海。她也不相信藍(lán)(lán)京會(huì)(huì)這樣丟下他唯一的妹妹。但是,令她生疑的地方也不是沒(méi)有,比如為什么藍(lán)(lán)京走時(shí)(shí)堅(jiān)(jiān)持不要她一塊兒去?父母之仇她也有義務(wù)(wù)去報(bào)(bào)啊。但是藍(lán)(lán)京不但不讓她去,而且連仇人的姓名都不讓她知道,難道真像喻森說(shuō)的,他早就喜歡上仇人的女兒了嗎?但是這又決對(duì)不可能,藍(lán)(lán)京不是那樣的人,唯一能解釋明白的就是仇人一定武藝高強(qiáng)(qiáng),藍(lán)(lán)京不讓她去是為了保護(hù)(hù)她。但這次藍(lán)(lán)京出了什么樣事故了,或者他已經(jīng)(jīng)不在人世了,藍(lán)(lán)昵想到這里,去塞外尋訪的心也更強(qiáng)(qiáng)了。
但是,丁為呢?藍(lán)(lán)昵轉(zhuǎn)(zhuǎn)念想到他,不由黯然神傷,心如云亂。剛才在酒樓上,丁為顯然是誤會(huì)(huì)了,自己如今斷然離去,勢(shì)必永遠(yuǎn)(yuǎn)讓他誤解。此情此恨,豈非永沉海底?
只可惜自己大仇未報(bào)(bào),身世飄零。枉想與人長(zhǎng)相廝守,豈非如鏡中花、水中月一般不現(xiàn)(xiàn)實(shí)(shí)?何況大哥現(xiàn)(xiàn)又命懸塞外,如果他始終沒(méi)有回來(lái)的一天,自己必將負(fù)(fù)劍北上。仇人太強(qiáng)(qiáng)的話,她也沒(méi)打算還能活著回來(lái)。她的生命豈非正是因此而活著?
如果她沒(méi)有認(rèn)(rèn)識(shí)丁為,是不是可以走得灑脫些呢?可是如果真的沒(méi)有認(rèn)(rèn)識(shí)他,她的生命中豈非一如既往的寂寞孤獨(dú)(dú),連一點(diǎn)(diǎn)可以回味的東西也沒(méi)有?
上天注定終歸要分離,那么悄悄地走,信許是最好的辦法。看得出他對(duì)她并沒(méi)有太多的依戀。他是一個(gè)(gè)深沉內(nèi)(nèi)斂、意志堅(jiān)(jiān)強(qiáng)(qiáng)的人,即使她一去不回,也不會(huì)(huì)給他造成太大的傷害。因?yàn)檎嫻牡攪四莻€(gè)(gè)時(shí)(shí)候,他一定會(huì)(huì)把她忘了的。
風(fēng)(fēng)吹起一陣落葉,沙沙作響。藍(lán)(lán)昵合上劍柄,下意識(shí)地回了回頭,就看見(jiàn)兩條黑影子仿佛地獄中的幽靈一般無(wú)聲地從左邊山崖上飄了上來(lái),走在前面的是一個(gè)(gè)穿著黑色緊身衣的窈窕女人,她的腰肢特別地細(xì)(xì),好像隨時(shí)(shí)都有折斷的可能,裸露的長(zhǎng)脖子上卻系著一根緋紅色的絲巾,尖尖的十指,涂著血一樣的寇丹,和她慘白面孔上的紅嘴唇是同一種顏色。她鷹一樣的眼睛迅速向四周掃了掃,然后距離藍(lán)(lán)昵十步來(lái)遠(yuǎn)(yuǎn)的地方停了下來(lái),媚笑道:“原來(lái)你一直躲在這種偏僻之地,怪不得我和二姐找不到你。”
藍(lán)(lán)昵冷冷地看向她和她身后瘦長(zhǎng)的帶著假面的男人,冷嗤道:“你居然還敢找上門來(lái)?桑三娘,你的死期到了。”
被叫做桑三娘的女人也豎起柳眉,叱道:“臭丫頭,我今天就是來(lái)要你的命的,看劍。”
她手里突然多了兩把短劍,身形一晃已到了面前。藍(lán)(lán)昵后退一步,長(zhǎng)劍也已拔出,只聽(tīng)“叮叮當(dāng)(dāng)當(dāng)(dāng)”一片響聲中,兩人已拆了二十余招。她們的身手可以說(shuō)是快得出奇,但那個(gè)(gè)在一旁觀戰(zhàn)(zhàn)的男子卻仍然看得十分清楚,只見(jiàn)他搖著頭,忍不住指點(diǎn)(diǎn)起桑三娘來(lái)道:“瞧你這招使得多笨,為什么不先讓開(kāi)她這一劍再近身削她的手腕?”
桑三娘聽(tīng)他指摘自己的錯(cuò)(cuò)誤,不由飛紅了臉,一邊招架一邊啐道:“我請(qǐng)你來(lái)做什么,你既然知道我不敵她,為什么不上來(lái)幫我一把。”說(shuō)時(shí)(shí)又退了好幾步。
藍(lán)(lán)昵冷笑道:“你殘害嬰兒,吸食人血,今日惡貫滿盈,還想逃掉么?”
桑三娘道:“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老娘今日不收拾你,這江湖還能混嗎?”
她拼命頑抗,武功又屬于奇門怪招一類的,藍(lán)(lán)昵只小心防著那個(gè)(gè)男人出手,卻不想后面冒出一個(gè)(gè)人來(lái),只覺(jué)背上一涼似有一根尖針插入了肩胛,不由手臂一麻,長(zhǎng)劍被桑三娘闔飛了,桑三娘哈哈大笑,縱身將飛起的長(zhǎng)劍拔向假面人道:“這把劍還不錯(cuò)(cuò),歸你啦。”
接著,背后一只冰冷的手已摸上了藍(lán)(lán)昵的脖子,另一只手則飛快點(diǎn)(diǎn)上了她周身大穴。
“你壞了我一只腿,我要吸干你的血。”一個(gè)(gè)兇狠地聲音隨著冷氣吹進(jìn)(jìn)藍(lán)(lán)昵耳中,她渾身一顫,道:“是你歸二娘?”
“嘿嘿,你還記得我。”歸二娘扳轉(zhuǎn)(zhuǎn)藍(lán)(lán)昵的脖子像野獸一樣咬住她的喉嚨。藍(lán)(lán)昵呻呤一聲,面色慘白,閉上了眼睛。
突然她覺(jué)得身上一輕,仿佛歸二娘已離開(kāi)了身子,她張眼一看,卻是那個(gè)(gè)假面人把歸二娘拉開(kāi)了,歸二娘喘息道:“怎么?”
假面人道:“你封住她的氣血,再吸她的血,不但功力不會(huì)(huì)增加反而會(huì)(huì)害了自己。”
歸二娘道:“那怎么辦?”
假面人道:“除非你放開(kāi)她的穴道——”
“不行。”桑三娘立刻打斷他道,“放開(kāi)了她,我們還制得住么?”
假面人笑道:“不用擔(dān)(dān)心,我會(huì)(huì)替你們想一個(gè)(gè)辦法的。”
歸二娘道:“什么辦法?”
假面人嘿嘿一笑,轉(zhuǎn)(zhuǎn)向桑三娘道:“只怕三娘不肯。”
桑三娘道:“我有什么不肯的。”忽然又醒悟過(guò)來(lái),紅了臉道:“你該不會(huì)(huì)是想——”
假面人點(diǎn)(diǎn)頭道:“如果你讓我享用一時(shí)(shí)片刻,等她全身酥軟之后,你們?cè)儻難M不就能報(bào)(bào)仇又可解恨。”
桑三娘斜了他一眼道:“便宜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