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揚(yáng)伺候薛高遠(yuǎn)(yuǎn)沐浴更衣,薛高遠(yuǎn)(yuǎn)散開了發(fā)(fā)辮,一頭烏黑的頭發(fā)(fā)散落在身后,在床幔旁略顯昏暗的燭光中,他削尖的下巴,細(xì)(xì)而長的脖頸,形成了一副美麗的剪影,如同天神般完美飄逸。周揚(yáng)幫太子殿下掖好被角,將裝好香料的墨綠色香囊遞給他。薛高遠(yuǎn)(yuǎn)接過香囊,將其湊到鼻前嗅了嗅,一臉滿足的神情,“是檀香加了一點(diǎn)橘皮!”“殿下真是好生厲害!”周揚(yáng)不由得贊嘆。“這是母后生前最喜歡的調(diào)(diào)和香。”薛高遠(yuǎn)(yuǎn)說的平靜,但是眼神有一絲絲傷感。“殿下不要多想了,早點(diǎn)睡吧!”自小跟在他身邊的周揚(yáng)又怎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薛高遠(yuǎn)(yuǎn)摩挲著這顯得有些陳舊的香囊,看著上邊新補(bǔ)上的小蜻蜓,突然嘴角上揚(yáng),然后將香囊放在枕頭邊,閉眼躺下了。這小小的動作自然也沒有逃過周揚(yáng)的眼睛,周揚(yáng)嘴動了動,但是最后話也沒有出口,他將床旁的燭火熄滅,悄悄退了出去。他走在東宮空曠的連廊上,這偌大的東宮顯得有些清冷,但是太子殿下今夜應(yīng)(yīng)該是感到溫暖的,自然會睡得香甜,他心中默默的想。
秋末冬初,隨著一場場的秋雨之后,荷塘里的荷葉漸漸凋零,無精打采的垂著腦袋,天氣也是漸漸轉(zhuǎn)(zhuǎn)涼。向來身體孱弱的公主薛高錦又偶感風(fēng)(fēng)寒,每日低熱咳嗽,精疲力盡、可憐巴巴的如同一只小貓,太學(xué)(xué)自然是不能去了,強(qiáng)壯的程日朗看著高錦病懨懨的樣子,心里焦急,她自告奮勇的神情一個人上下學(xué)(xué),好讓程玉可以多幫襯一些因為照顧病中公主的忙得焦頭爛額的蕪兒姐姐,蕪兒聽了她的提議,心中還是有些擔(dān)(dān)心,“你一個人可以嗎?”“有什么不可以的,就這一條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走幾遍,閉著眼都能走回來了!”程日朗夸下海口。程玉看了看日朗自信的小臉,安慰蕪兒,“不用太擔(dān)(dān)心她,她只要不闖禍就是萬事大吉了,還有人能敵得過她這個調(diào)(diào)皮鬼!”“還是程玉哥哥了解我!”程日朗親昵的拉著程玉的胳膊搖晃著,蕪兒翻了一個白眼,“你還當(dāng)(dāng)這是夸你呢!”
又熬過了一天枯燥的太學(xué)(xué)講習(xí)(xí),陳太傅一宣布放學(xué)(xué),太學(xué)(xué)生們?nèi)繽雋朔\的小鳥,飛快的收拾了書袋,準(zhǔn)(zhǔn)備逃跑。這其中,速度最快的當(dāng)(dāng)屬太子薛高遠(yuǎn)(yuǎn)和程日朗,薛高遠(yuǎn)(yuǎn)抓起書袋,往東宮飛奔,程日朗則是著急回去偏殿看看高錦的情況。薛高炙這邊眼看著程日朗風(fēng)(fēng)一般的沖了出去,心中有些著急,正要跟過去,被身后的郭珂一把抓住,“殿下,要不要去來一局蹴鞠?”薛高炙心急,脫開他的手,“改日。”說著就跑了,只留下郭珂一個人在原地凌亂,許久口中喃喃自語,“重色輕友!關(guān)(guān)鍵假小子也沒什么色啊!”
程日朗大步流星的走在御花園中,突然肩膀被人從身后抓住,她轉(zhuǎn)(zhuǎn)身回頭看見了氣喘吁吁的薛高炙和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的馮松。程日朗繞開薛高炙的爪子,挑眉,“干嘛?”薛高炙捋順了一下自己的氣息,“你走那么快干嘛?”“我著急回去看看公主!”程日朗聲音提高了八度,薛高炙有些嫌棄的看著她,“皇妹好些了嗎?我正巧要去母妃那邊,和你一起走吧!”程日朗也不回答他,徑直往前走,薛高炙趕快跟上,馮松默默的跟在他們身后。
二人默默的走了幾十米,程日朗突然心生八卦之情,問道“我覺得太子哥哥最近心情特別好,以前都是面色沉著如水,現(xiàn)(xiàn)在似乎有了許多的光芒!他是有什么喜事嗎?”薛高炙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沒想到你這個馬大哈都看出來了!”程日朗噘嘴,有些不悅,“你才是馬大哈!你到底講不講?”薛高炙心中想的倒是另一件事,他戲謔的問程日朗,“程家小姐,你為什么可以叫皇兄太子哥哥,并且我聽說你私下里也叫程玉哥哥,為什么不叫本王哥哥?”程日朗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給他,“你哪有哥哥的樣子,哪有哥哥每日和妹妹吵架的?”薛高炙臉上浮現(xiàn)(xiàn)出不服氣的表情,但是轉(zhuǎn)(zhuǎn)而又平靜下來,他哼了一聲,“反正我也不想當(dāng)(dāng)你哥哥!”
“那你倒是講講為什么太子殿下今日來心情大好?”程日朗還是窮追不舍,薛高炙又恢復(fù)(fù)了自己高冷王爺?shù)臉幼櫻D(zhuǎn)(zhuǎn)向身后的馮松,“你給她講講。”程日朗立刻來了精神,退了一步來到馮松身邊,馮松無奈,清了清嗓子,“我聽東宮那邊的人說,最近太子殿下身邊多了一個打掃書房的宮女,殿下與她甚為投合,所以心情大好,似乎從夏宮那邊剛調(diào)(diào)過來,叫什么莞兒的。”“莞兒?”程日朗驚奇的叫了一聲。“怎么,你認(rèn)(rèn)識?”薛高炙好奇的問。“就是我們蕪兒姐姐的妹妹,還來過偏殿的,很溫柔很漂亮的姐姐,我很喜歡!”程日朗有些興奮的說。“哦,只可惜出身不好!”薛高炙幽幽的來了一句。“出身不好?”程日朗有些迷糊了。薛高炙看著她茫然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太傅講國史時,你是不是又在神游,你不知道‘凌西’之戰(zhàn)(zhàn)嗎?你也沒有意識到蕪兒是沒有姓氏的嗎,只是稱蕪兒!”程日朗恍然大悟,“你是說她們都是皇奴?那怎么辦?”薛高炙轉(zhuǎn)(zhuǎn)頭看了看遠(yuǎn)(yuǎn)方,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有什么怎么辦的,如果皇兄喜歡,大不了收為侍寢,以后有了子嗣升個嬪級也就頂天了!”“侍寢不就是小妾嗎,或者連小妾都不如?”程日朗有些憤憤不平的搖頭,“別說皇室宗親,就是郭珂的老爹也是妻妾成群的,一個皇奴能侍寢就已經(jīng)(jīng)不錯了!”這句話似乎惹怒了程日朗,她抬腳踩了一下薛高炙的腳,“皇室宗親,世家子弟就了不起嗎,所以說你們這些京城貴胄就是不行,我們程家的男人向來都是一生一人,這才是男人!”說著頭也不回的氣呼呼走了。薛高炙吃痛的抱著腳在原地單腿站著,心中氣惱,“程日朗,你太放肆了,你這樣都可以誅你九族,你等著,以后我也把你留在宮中,讓你嘗嘗這皇室貴胄的厲害!”走出很遠(yuǎn)(yuǎn)的程日朗,回頭沖著他大喊,“絕不可能!”
馮松扶著薛高炙,怯怯的問,“殿下,還去‘久和宮’嗎?”“這樣子去等著母妃罵我嗎?”薛高炙沒好氣的說,馮松扶著他慢慢往“皇子所”走,心中腹誹,又不是我踩的,火又發(fā)(fā)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