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季分外嚴寒,入冬以來,青松山脈與翠竹山脈所在的百里范圍之內,時長飄雪綿綿。
雖與千里冰封相去甚遠,大地上卻也是銀裝素裹,積雪遍灑,別有一番景致。
七年多的春夏秋冬,長弓獄還是第一次體驗到此處冬雪之景,也不知這方天地是發生了什么變化導致。
吱呀一聲,柴門之上薄雪落地,一頭近三米長的銀白色猛虎探出巨大虎頭。
巨虎仰天一聲虎嘯,從披上一層白色雪衣的草廬中雄赳赳氣昂昂地邁步而出。
下一秒,怎知卻被草廬上被虎嘯震落的積雪砸中腦門,驚咤之下一個踉蹌摔了個四腳朝天,一動不動裝死起來。
“蠢虎,還不起來,不是偷襲,屋頂上的積雪而已,裝什么死。”
柴門處,身披藍色囚魂長袍的藍發長弓獄緩步而出,看向躺在雪地上裝死的膽小巨虎,沒好氣地開口道。
“父親母親,孩兒出去陪這蠢虎尋找冷日草了。”
長弓獄回過頭,向屋內的父母告別一聲,一躍騎上翻身而起的銀白巨虎,向著對面積雪松林而去。
冷日、雪地、寒風、蒼松,白茫茫浩瀚天地間,孤獨的騎虎少年……
自小銀能夠進山的半年多以來,長弓獄每日修行之余都會陪同小銀進山尋找冷日草填飽肚子。
隨著體型越來越龐大,小銀對冷日草的攝入量也是越來越驚人,好在其本身對冷日草有天然的感應,能夠快速尋得大量冷日草,不然倚靠長弓獄怕是早就瘦成猴樣了。
也多虧了小銀的天賦感應,半年多以來,長弓獄總是能夠輕松尋找到足量的冷日草,供一家三口食用。
一人一虎急速穿行于怪石蒼松之間,沿途留下一長串虎掌巨印,倒是為冷寂的冬雪添上了幾分生機。
不多時,巨虎載著長弓獄來到一數丈高的懸崖,打了幾個噴嚏,自然是示意懸崖之上有冷日草。
而后虎眼中閃過一絲人性化的奸笑,不待背上的長弓獄準備好,四肢虎爪同時用力,幾個縱躍就跳到了懸崖中部的一塊巨石上。
毫無準備的長弓獄哪里想到這蠢虎驟然之間一躍而出,倉促之間身體后仰從虎背上跌落了下來。
失去平衡的身體頭先著地,埋入了厚厚的積雪之中,兩只小腿倒立在空中,正好不好摔了個倒栽蔥!
巨石上的蠢虎奸計得逞,見得時長調戲自己的長弓獄被自己坑了,一陣舒坦,咧開血盆大口人性化地笑個不停。
更是在巨石上四只腳捂住肚子,打起滾來,笑得滿嘴的哈喇子都流了出來。
“哼,死虎,笑夠了沒有!”
翻身而起的長弓獄自然不會將這惡趣味放在心上,看向懸崖中部巨石上的蠢虎佯怒道。
半晌之后,心滿意足的巨虎才得意洋洋地從巨石上幾個虎躍跳了下來,而后載著長弓獄跳躍到了懸崖之上。
崖頂之上,一小簇泛著銀白色光暈的冷日草鉆出厚厚的積雪,張開葉片迎向天空冷日的方向生長,近最大努力地吸收著冷日之力。
“蠢虎,別急,先等一下。”
長弓獄彎腰摘下一株冷日草,發現今日的冷日草似乎與往日有所不同。
其莖體之中流淌的銀色汁液,若有若無之間散發出較往常濃厚幾分的氣血之力。
將手中的冷日草扔給小銀,長弓獄抬頭望向高空若有所思。
一旁的巨虎得了準允,自然是轉瞬之間將此地的冷日草狼吞虎咽般吞入了腹中。
半個時辰之后,巨虎小銀馱著長弓獄來到了亂石坡。
寒冬時節,積雪覆蓋下的亂石坡表面看去少了尋常之時的兇險。
亂石坡兩側的冷日草,生長得也越發繁茂,不僅數量較以往更多,更是莖肥也嫩,看得一旁的蠢虎掉了一地的哈喇子。
不多久,酒足飯飽肚皮漲得滾圓的蠢虎在長弓獄的刻意帶領之下來到亂石坡旁一堆亂石壘砌的石包之處。
因石包位于一株巨大的蒼松之下,松樹粗壯細密的枝葉遮擋了飄落而下的積雪,石包之上只有幾抔零零散散的積雪,看去給人以寂寥之意。
“小銀,我們在這兒歇息一會兒吧。”
見長弓獄此時面帶蕭索之色,巨虎難得安靜了下來,倚靠著石包躺了下來,任由長弓獄將腦袋枕在虎軀之上。
“小銀,你可知自己的身世。”
嘆息了一聲,長弓獄開始講述起當日六歲獵獸之時的種種,將小銀的身世娓娓道來。
雖說是講給小銀聽,實際上小銀靈智未開,長弓獄不過是自言自語罷了。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哎”
見小銀意料之中地沒有反應,長弓獄嘆了一聲:
“也罷,這樣也好,少了記憶的牽絆,也不失為一種解脫。還真羨慕你,我若沒有記憶的牽絆,又何來這苦苦的思念……”
“七年……生死未知……靈兒,你是生是死?是否也如同我一般生長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
“你可還記得我?是否還擁有我們美好的回憶?”
“是否如此刻的我一般,在記憶的牽絆中苦苦思念?”
苦澀的清淚流過藍色的眼球,從眼角之處滑落。
長弓獄閉上雙眼,記憶里刻骨銘心的一幕幕如昨日一樣歷歷在目,回憶蜂擁而出,將長弓獄包圍到無盡的思念之中。
“靈兒,我好寂寞……”
“如今能夠每日陪伴疼愛我的父母,是我內心深處唯一的慰藉。”
“而與你再見,同陪伴報答我的雙親一樣,是我每日不畏艱辛,舍生忘死修行最重要的支撐。靈兒,你在哪里?”
身下的蠢虎似乎感受到了長弓獄低落的情緒,轉過頭用虎頭在長弓獄的身體上蹭了蹭,似乎是在安慰這位喂養自己長大的伙伴。
感受到小銀安慰的長弓獄情緒逐漸從低落之中走出,撫摸著小銀的大腦袋繼續自言自語道:
“這個陌生而浩瀚的世界,除了眼前生靈絕跡的這方空間,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父母的言語描繪之中。”
“靈兒,你說,這外面真是的世界到底是怎樣?”
長弓獄藍色眼球之中添上了幾許向往期待之色。
“外面的世界……不過,這四象滅絕大陣……”
“靈兒,不是我不來尋你,而是我和父母都被困在這詭異的寂滅大陣之中,生死尚且難料,也不知道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去尋你。”
長弓獄將目光匯聚到頂空的冷日,幾多憤恨,幾多無可奈何。
“果然不錯,人一旦閑下來,孤寂之時總是容易多愁善感。”
卻是魂海之中傳來另一道的聲音。緊接著,魂修本尊眉心處紅光一閃,雙眼紅寶石般璀璨的體修本尊,就出現在了魂修本尊身旁。
“難道你就沒看出一點兒蛛絲馬跡,自我們出生以來,父親母親一直以來似乎都在秘密計劃籌備著一件大事?”
“多年以來,父親母親不斷為我們夯實修行根基,無一日間斷,你就沒有好奇過?”體修本尊看向魂修本尊道。
沉默了片刻,魂修本尊若有所思的道:
“我當然知道父親母親是在準備逃離這方大陣的籌謀,并且我能隱隱感到,以這絕陣的恐怖絕倫之力,這種逃離,似乎父母只打算將修為弱小的我們送出去……”
“若當真如此……父親母親怎么辦?我可不會拋下父母在此地備受壓迫煎熬。只是,不出去,又要如何尋得靈兒……”
體修本尊自然有同樣的顧慮,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
“你我皆知,以父母耗費如此精力苦心孤詣布下的籌謀,定然早就做出了決絕之意,是我們所不能違背的。”
“我們,無力也不能自己毀了父母的良苦用心。”
“而父母需要我們做的,就是逃離這方空間的鎮壓囚困,好好活下去……”
“但我們需要做的,是逃離這方空間之后,成為這世間的巔峰強者,強大到擁有能破開這大陣的實力,以解救雙親!”
說到此處,滿頭火紅短發的長弓獄身上,莫名有了父親長弓戰天身上的幾分豪邁之氣。
“與此同時,還能尋找靈兒的消息……說不定還能與玄魚、弱水重逢……”
魂修長弓獄盯著體修本尊凝視片刻,似乎做出了某個重要抉擇。
“那,這第一分身修行法修路線是必須之選了。”
“三修并行,此路不通他路行,唯有如此,方能將成為強者的可能性最大化。”
第二魂海中,生長速度快于普通嬰兒數倍的第一分身,在兩個月之內就生長到了一周歲嬰幼兒大小。
此刻正盤膝坐在空蕩蕩的魂海之中的第一分身,知道了自己未來的修行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