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郡主找的借口不甚高明——說是小郡主請將軍前去敘舊。

　　將軍心里明白緣由，他在情事上并非榆木疙瘩，一竅不通。只是的確有心結，不可向外人道明。

　　再見小郡主第一眼，將軍就覺得這院子風水養人。

　　小郡主如往常般為他斟茶倒水，將軍看在眼里，就想起了阿桃。

　　第一次見阿桃，那是塞外的一個黃昏，將軍的軍隊剛駐扎下，他看見一個癩頭男人趕著一群衣衫襤褸的女子走了過來。

　　“站住，”將軍威嚴地喊道：“這里是軍事重地，外人不得入內。”

　　癩頭男人“嘿嘿”的笑著討好他，“將軍”。

　　這男人在這片黃沙里摸爬滾打生活很久，見到穿軍服的，一律叫將軍。

　　“這些女人是軍隊買的，我是來送貨的。”癩頭男人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軍營里走出來一位校尉，他是本地的都督眼前的紅人，將軍還在國都時，就聽人談起過一些邊塞要人的事跡。

　　校尉走過來，上下掃視了這群女孩子一番，對癩頭說道：“下次不要送這么小過來。”

　　癩頭與校尉交易過幾次，彼此熟悉，多說了一句：“現在世道不好，都是養不起才賣的。”

　　校尉一腳踹翻了癩頭，罵道：“她們爹娘養不起，就送到軍隊里來吃干飯！”

　　癩頭心想，他買賣過這么多女孩，大多都沒有幾年活路，吃不了多少。

　　但他不敢反駁出聲，只是唯唯諾諾應答道：“好的，好的，下次我把大的都給您挑過來。”

　　將軍在一旁感到困惑，但他知道自己不必出聲。

　　校尉打發走了癩頭，過來向將軍解釋情況：“兄弟們征戰辛苦，這些女人都是買來服侍大伙的。”

　　將軍冷著臉：“我們是來保衛邊塞安寧的——”

　　沒等他把話說完，校尉就把話接了過去：“那是當然，只不過這些女人不是什么良家出生。”

　　將軍一眼掃過去，大多都是瘦骨嶙峋的女孩，最小的女童約莫只有五六歲。

　　這樣一群人，被旁人左一道右一道的目光驚嚇地瑟瑟發抖。

　　將軍臉上不悅，校尉看在眼里，忙說：“將軍您先挑，看有沒有合口味的。”

　　將軍擅長打仗，但從不吃人。

　　“都放回去吧。”將軍吩咐校尉道：“你花的銀兩，都補給你。”

　　“這不是錢的事——”校尉辯解道，后面的話他沒說出口，將軍分明是不給他面子。

　　將軍繼續說道：“我們的軍隊剛安定下來，現在正是休養的時機，少找些來路不明的女子，要是在軍隊中散播了什么疾病，你我可都擔待不起。”

　　校尉心里有恨意，但官大一級壓死人，他不會直接和將軍爭執，于是點頭道：“還是將軍您考慮的周全，明日我就把那癩頭叫來，讓他把這群帶病的女人領走。”

　　女人堆里，忽然沖出來一個身影，跪在將軍身前哭求：“求將軍放了我們吧，我們都是好人家的女兒，要是明日那癩頭來了，只會轉手又把我們賣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竟敢當眾拆校尉臺，擱平時，校尉早就賞她兩個大耳光子了，只不過現在有一個不熟悉底細的將軍在場，他必須收斂些。

　　將軍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吩咐身邊一個小士兵說：“去給這群人拿些吃的來。”

　　校尉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個將軍，婦人之仁，不足成事。他找借口開溜：“將軍，都尉還有事吩咐我去辦，那我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