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其實，過年和過去不同。
小時候，只要是過年，徐飛總能開心的笑著陪著伙伴們溜達(dá)，只是如今，伙伴們都已經(jīng)成家了，有的去了外地，有的留在了村子里，只是一直在村子里的伙伴見了面，也和以前不同了。
徐飛來到了門口，巷子里，和過去不同的是路面抬高了不少，嗯，剛聽說村子里安排的，這是好事。
遠(yuǎn)處的電線桿，和過去一樣，屹立在那兒。
小時候，自己常常坐在那兒玩，這一晃，也有二十多年了。
如今長大了，自己真的和過去不同了，慢慢的自己開始孤獨，不喜歡和別人說話了，不喜歡和人家嘮叨，只是安靜的一個人，這些年，自己經(jīng)歷的事太多了，只是很多時候，自己不能說太多，只能一個人偷偷的站在那兒，傻傻的回憶往事。
不一會兒，母親過來了：“干啥呢？”
徐飛笑笑：“沒有事，溜達(dá)溜達(dá)。”
“那么冷，趕緊回屋。”
“嗯，行俺媽。”
“咋治的？那么多天不回來，這次回來，也不知道和你爸拉拉呱？”
“呵呵，沒有，沒有，剛才說著來。”
“快回去，你看看你爸，又開始抽煙了，說說他。”
“好。”
徐飛轉(zhuǎn)身回屋里，父親蹲在門口，瞇著眼開始猛抽煙，他愛煙，一頓飯可以不吃，但是不能不抽煙，不抽煙肯定是不行的，不抽煙總會覺得有些事情沒有做。
徐飛從小知道，為了抽煙這個事，母親和父親常常吵架，只是慢慢的自己大了，母親開始讓步，只要是按時吃飯，抽點煙也是可以的。
“今年怎樣？爸，家里的收成還不錯吧？”
徐飛倒了杯開水，遞給父親，父親搖搖頭：“不用，我不渴，放桌子上吧，今年的收成還行，雖然沒有去年的多，不過今年算下來，也還了不少錢，是這樣的。”
“嗯，咱們家還欠多少錢啊？爸，沒事以后你不要著急了，有我呢，我這一個月工資挺高的，呵呵，以后家里的帳我來還。”
“你？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好不好？你要攢錢，以后還得結(jié)婚娶媳婦，買房子干什么都要花錢，不能亂花錢，家里的帳不多了，只要是再干幾年，就可以還完了，以后的光景也就慢慢的好了，所以說不要著急，只要是任干，不管什么事情，都能慢慢的干好，都能慢慢的做好了。”
“可是你們年紀(jì)大了，不想你們這樣累了。”
“切，還行，你不要操心，你好好的干就行，不要問家里的事情，家里的事情你可以少操心，慢慢的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要是可以，遇到合適的姑娘就好好的對待人家，遇到了就是緣分，不要總是不喜歡這樣的，或者不喜歡那樣的，只要是能夠過日子的，踏踏實實多好。”
“呵呵我知道，爸，只是沒有遇到好不？要是能夠遇見的話，我肯定好好的陪著人家，可能就是平時太忙了，也沒有時間，只能慢慢的處，萬一就能遇見了呢？是不是？哈哈，要是以后遇見了，你得多點紅包，提前準(zhǔn)備好，到時候一定要弄個大紅包。”
“這個你放心，只要是你領(lǐng)一個回來，我和你爸有紅包，絕對讓人家姑娘笑呵呵，關(guān)鍵就是看你了，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我等著，呵呵，放心，紅包隨時都有，不是給你的，你就好好的準(zhǔn)備吧，你就好好的找找吧？”
“你看你，爸，你三句話離不開兒媳婦，別到時我真的找到了，你掏不出錢來，那時候就不好看了。哈哈。”
“看你說的，你爸我還是有倆個錢的。”
“媽，俺爸說他有私房錢，你還管管不？”徐飛說著站了起來，笑著生怕父親打自己，母親站在院子里走過來：“吆喝，啥時候藏得錢？拿來。”
父親蹲在門口，看著母親，又轉(zhuǎn)身看看徐飛，徐飛差點笑彎了腰，這事整的，似乎有點不太地道，這是自己和父親之間的秘密，這下好了，對不住他了。
02
回來了以后，徐飛知道，沒有地方去玩，只能留在家里。
和自己同齡的伙伴們，都已經(jīng)有了家庭，自己若是過去，總覺得有些不堪，留在家里等著爸媽慢慢的嘮叨。
其實，自己可以不用回來的，常年留在外面，日子一長，慢慢的都開始變得和過去不一樣了。
這些年，徐飛也能感覺得到，去的地方太多了，只能慢慢的走著，只能慢慢的看著，有時生活總會讓我們覺得幸福，讓我們覺得知足，遇到的姑娘很好，只是沒有一個自己能夠留下來的，如果當(dāng)初聽韓娟的建議，沒有離開那座小城，可能自己就不會被騙，自己的身體不會有恙，也不會胡思亂想。
這一晃，八年過去了，如今只剩下自己。
原本，自己可以帶著韓娟過來的，原本，自己可以帶著安然回來的，嗯，只是一次也沒有，徐飛不敢多想，到了家，心里踏實，只是踏實的一瞬間，心里總會偷偷的感傷。
其實過去沒有對不起誰的，只是畢業(yè)以后，自己竟然傷害了最心愛的人，這是多么混蛋的行為啊，這是多么難堪的行為啊，只是一晃多年過去了，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還是無法躲藏。
院子里，南邊是雞圈，東邊是一片菜園，菜園里白菜蘿卜都在，當(dāng)初和韓娟提過的院子里的菜園，她還要有空來看看呢，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機會。
雞圈的雞都已經(jīng)長大了，是母親專門買來的，她總是想著過年一家人都回來過年聚在一起殺著吃，可是這一晃到了年底，自己還是舍不得殺，就這樣喂著吧。
西屋的樣子沒有變，和過去一樣。
只是徐飛心里一直想著，只要是有了錢，一定拆了重新蓋一下，因為西屋的墻早就裂開了，只是沒有錢，父親有了點零花錢，舍不得修，只等著給自己娶媳婦，徐飛都知道，可是房子壞了不能不修，這是多么難過的事情，都是因為囊中羞澀。
徐飛知道，自己不能提，都是父親的傷心事，只有等自己以后慢慢的強大了，才可以慢慢的改變，這些年，自己也沒有多少本事，只是想著每一年都可以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好，每一年都可以讓這個小家與眾不同，這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來日方長。
過了幾天，到了除夕。
父親專門從集市買了很多的年貨，他喜歡喝酒，買了一箱紅高粱，不貴，聽說一瓶幾塊錢，還有幾十塊錢的豬肉，過年不喜歡吃什么，只要是有豬肉，這一年就沒有白忙碌，只要是豬肉肥的很，就可以變得慢慢的越來越好。
老家的習(xí)俗是這樣，不管有錢沒有錢，只要是過年，家里都會置辦的滿滿的，圖個吉利。這些年，徐飛家里也是這樣，只要到了過年，徐飛總能看著父親忙碌著，母親也在廚房忙碌著飯菜，自己只能站在一旁，傻傻的等著。
過去還好，如今自己長大了，總覺得有些尷尬，畢竟同齡的伙伴們都已經(jīng)有了孩子，過年回來，自己都不好意思出門，只是出門的時候，心里總覺得別扭。
父親不光是買了酒，還有很多的鞭炮，糖糕，點心，對聯(lián)什么的，反正一個自行車后面掛得滿滿的，有兩條魚，還有兩只雞，看來母親舍不得殺自己家養(yǎng)的，又從集市買了兩只，看到這兒，徐飛偷偷的樂著，但是不敢笑出聲來，只能偷偷的在心里樂。
父親找來繩子，把魚啊肉啊什么的全部掛在墻上，這樣想吃的時候就可以拿下來做菜，天氣冷，掛在外面不會壞，那時家里也沒有冰箱，村子里很少有冰箱，只要是過年，大伙都喜歡把容易壞的東西掛在墻上，這樣外面溫度低，不會壞掉。
趁著中午一會兒，徐飛和父親幫忙，把對聯(lián)貼著了，嗯，又是一年，真快，又是新的一天，真的很快。
徐飛站在門口，看著對聯(lián)，感慨萬千，是的，什么時候，自己也能有個小家，帶著喜歡的人，然后領(lǐng)回來看看爸媽，嗯，曾經(jīng)的姑娘，只能偷偷的和你們說一聲對不起，讓我一個人也好，一個人也是應(yīng)該，都是我不好，都是我錯過了那么好的你們。
03
初一早上，按照老家的習(xí)俗，徐飛跟著父親要出門拜年。
村子里不一會兒就開始熱鬧起來，這一年開始了，開始有滋有味。其實，大伙不知道，在村子里，只要是大年初一，他們不吃飯，就開始到處彼此拜年，挨家挨戶，好不熱鬧。
父親慢慢的走著，時不時的打著招呼，徐飛也跟著笑著。
到了一戶人家，父親進(jìn)了堂屋，就開始跪下磕頭：“老人家，給您拜年了，祝您身體健康啊。”
徐飛也跟著磕頭。
就這樣，老太太忙著過來扶爺倆，又轉(zhuǎn)身拿著盤子，盤子里有花生瓜子，糖果點心什么的，父親拿了幾個花生，徐飛拿了點瓜子，他們笑呵呵的和老人家寒暄一會兒，轉(zhuǎn)身離開了，又去了別的人家，是這樣，徐飛過去不知道，如今自己長大了，父親帶著自己，慢慢的認(rèn)識認(rèn)識，只是這樣跟著父親，慢慢的熟悉村子里的習(xí)俗。
過了一會兒，徐飛覺得熱乎乎的，本來寒冷的冬天應(yīng)該是凍人的，可是這一來一往，大伙紛紛招呼著，笑著，說著，也樂著，徐飛才懂得，原來，大年初一才是村子里最熱鬧的時候，只是過去自己年齡小，沒有跟著父親來過，只是在家里的院子里呆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這么熱鬧，心想著要是明年過年的時候，自己還是要跟著父親，看看村子里的改變，體會一下村子里的習(xí)俗，也挺好。
這一晃，到了村子里西頭的幾戶人家的時候，徐飛看了看手機，已經(jīng)到了早上十點多了，從早上六點多，這一溜達(dá)，竟然幾個小時過去了，真快。
可是父親意猶未盡，依然恭恭敬敬的給年長者拜年，很多人徐飛不認(rèn)識，只是跟著父親慢慢的拜年，父親介紹著要喊什么，徐飛趕緊喊一聲，這一年，和過去都不一樣，這一年，徐飛見識了不少東西。
回去的路上，父親笑著說：“小飛，以后你大了，只要是過年，就要跟著我，咱們爺倆，就開始慢慢的拜年，這是村子里的習(xí)俗，怎樣？不錯吧？”
“挺好的爸。”
“嗯，是的，不管以后混得咋樣，只要是來到了村子里，就好好的按照村子里的習(xí)俗，不要問太多的事情，只要是安安靜靜的就很好，不要驕傲，就算是有了本事，也不能翹著尾巴，這樣不合群，也不合適，以后記著了，到了村子里，該打招呼的就打招呼。”
“知道了爸。”
“哎呦，這一上午沒閑著，吃的飽飽的，回去也不要吃了。”
“是的，飽飽的。”
“走，回家。”
父親大步的走著，兩只手放在口袋里，徐飛慢慢的跟在后面，大步的跟著，猛一抬頭，不知什么時候，父親開始駝背了，從后面看過去，不好看，徐飛笑著想告訴父親，可是自己沒有喊出來，不知怎么，鼻子一酸，酸溜溜的不是滋味。